“阿姊……”


    一陣香氣傳來,隻見清袖端著一碗粥,怯怯地遞給初若,生怕她會因昨日之事嫌棄自己。初若道了聲謝,接過粥遞與楚墨痕,誰知楚墨痕費盡力氣抬了幾下胳膊,卻抬不起來。


    “想來是瘴氣之毒過於霸道,我又受了傷,勞煩阿若喂我了。”楚墨痕笑了笑,有些虛弱。


    初若看他那副樣子,隻道是真的沒有力氣,便仔細吹涼了粥,一口一口喂他。


    “咦?”無妄法師抿了一口粥,有些疑惑:“墨痕道長方才不是還拎得起劍?”


    聞言,楚墨痕的笑容一僵,露出被揭穿時的尷尬,心下卻好生將這禿頭罵了幾百遍,他偷偷瞄向初若,看她麵無表情,依舊將吹涼了的粥送至自己嘴旁。


    “阿若?”楚墨痕試探到。


    初若瞥了他一眼,卻柔聲說道:“你服了逆鱗,雖不能長生不老,卻也能讓你白骨再生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早知自己是裝出來的虛弱,卻仍然願意喂自己喝粥?楚墨痕隻覺心中甚是歡喜,這粥竟也甜了幾分。


    楚墨痕雖並無性命之憂,但被妖氣傷了心肺,又被瘴氣侵蝕了五髒六腑,難以再施展法術,而初若與清袖皆為弱小,駕車之事自然由無妄來做,倒讓楚墨痕偷了回懶。


    在路上輾轉了半月,終是快要抵達,這半月內清袖與曼陀時而交替出現,這曼陀雖凶殘,卻極聽無妄的話,整日跟隨在他身後,可無妄始終不為所動。


    “嘖,這無妄法師竟如此不解風情。”楚墨痕躺在馬車上,口中叼著一根樹枝,打趣到。


    “那也比你這臭道士好得多!”女童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起手臂揮了揮,似是在提醒楚墨痕那日她的手臂是如何貫穿他的胸膛,“再說一句他的不好,我便將你舌頭割下!”


    “這般凶狠,活該無妄不喜歡你!”


    “你!”女童跳起,如一隻炸了毛的貓兒。


    “跟個孩子鬧什麽?”初若歎氣,將一塊糕點塞入楚墨痕口中,望著他委屈的神情,別過頭去不再理會。


    這女童此刻正是曼陀!這曼陀雖然嗜血,可偏偏喜歡極了無妄,甚至已經到了近乎癲狂的地步,隻可惜,無妄一直將她當做頑劣的孩童。


    而當經至同州,幾人發現城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不時地有舞獅、舞馬的隊伍經過,惹得群眾一陣喝彩,甚至還有許多打扮妖豔的西域舞姬在跳著舞蹈,整座城中都洋溢著祥和、溫馨的氣氛。


    原來,不知不覺竟已到了除夕。


    “法師,可否在城中小住幾日?”看著初若好奇的望著那些雜耍與舞獅,楚墨痕張口問到。


    這時女童已恢複了清袖的身份,自然也是格外好奇,眼巴巴的望著無妄。


    見此,無妄便點了點頭:“如此,小住幾日也無妨。”


    四人找了間驛館,剛放下行李,便被清袖纏著出去,在熱鬧的大街上來回穿梭。


    “阿若,你瞧!”楚墨痕從街邊小販的攤位上拿起一個麵目猙獰的麵具,戴在臉上,張大了手掌嚇唬她,卻惹得嬌笑連連。


    “這乃儺舞的麵具,是個延續許久的風俗,除夕當日,由一位男童戴上麵具擊鼓跳舞,祈求驅除邪魔瘟疫。”楚墨痕向她解釋道,笑嘻嘻地將麵具卡在初若臉上:“希望也能為阿若驅除邪魔瘟疫。”


    初若也笑,輕輕在他身上拍打了下:“你若是不招惹我,便是極好的。”


    楚墨痕聽後,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反正你是驅除不了我的!我便在你身旁賴定了!”


    堂堂道長竟說出這般不要臉的話,還如此理直氣壯,初若望著他那副得意的模樣,噗嗤一笑,狠狠捏上他的臉頰。


    “我倒要看看你這臉皮是什麽做的,如此之厚!”


    “哎喲,阿若,疼疼疼……”楚墨痕的哀嚎聲引來路人頻頻回顧,卻都以為是小兩口在玩鬧,毫不在意。


    “阿若,你看,那裏有個神算子!”楚墨痕指著前方,隻見街角處,一位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經危坐,為對麵之人號脈,看起來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


    初若望著那位,又轉過頭來看看楚墨痕,無奈的歎了口氣,同樣是道長,這差距竟如此之大……


    “你自己就是道士,還要去算命?”


    “醫者不能自醫,我自然也沒為自己算過。”楚墨痕狡黠一笑,“那人看著確有幾分本事,不如去試試?”


    說罷,直直走到那道士麵前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笑著看向那道士:“道長不妨也給我算算?”


    那道士望著楚墨痕,蹙眉,“這位道友莫非是來砸場子的?”


    楚墨痕哈哈大笑,“非也非也,我確實想讓道長給看看,敢問道長如何稱呼?”


    “明隱。”


    聞言,那道士輕拂胡須,指尖點向楚墨痕的脈搏,楚墨痕隻覺一陣清涼的感覺傳遍全身,心中大呼舒爽。隻是片刻間,他卻感受到了輕微的怪異,道家功法雖多,另辟蹊徑者亦有之,但他依然從這人法力中感受到了輕微的詭異。


    楚墨痕挑眉,與道士四目相對,卻瞧見那人眸中的深沉,此人絕不簡單!誰知楚墨痕卻打了個哈,一手撐著頭,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如何?本道可是那富貴命?”


    道士蹙眉搖了搖頭:“道友心神受損,若我所言不虛,恐是中了極深的瘴氣之毒。”


    未等初若與楚墨痕說話,他便接著說道:“禍兮,福之所倚,這毒雖霸道,卻也無妨。隻是道友命中與水有著難解之緣,福兮禍兮,皆為因果。”


    這道士抬頭看了一眼初若,意味深長地對楚墨痕說了一句:“一切不過趨吉避凶四字。”


    楚墨痕還想張口,那道人卻不願多說,起身拂衣而去。


    “福兮禍兮,皆為因果。”楚墨痕輕聲呢喃,將眸中的擔憂收入眼底,撇了撇嘴大罵:“什麽狗屁神算子,倒也不過如此,本道長可說的比他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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