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再次趕到醫院的時候,靳雪菲已經醒了。


    蔡文姬剛一進門,靳雪菲就把頭轉過來,聲音小的和蚊子似的,“小文!”


    蔡文姬站定,抬頭看了看天棚。


    靳雪菲繼續道,“小文!”


    “我已經原諒你了,靳雪菲,你怎麽還可以得寸進尺,以為孩子是張君的,啊,你帶著孩子跑了主動讓賢是怎麽的,你跑了,你又一次的跑了,在你見到那個狐狸精的時候,你不是上前去撕爛她的嘴臉,而是又跑了……姐……你怎麽這麽傻啊!”蔡文姬依舊沒動,保持著一種堅硬,可是再堅硬的盔甲,麵對親人的呼喚,都將會瞬間地瓦解。


    蔡文姬一步步向靳雪菲移去,直到可以拉起她的雙手,“姐!”


    靳雪菲忽然大聲抽泣起來,“小文,對不起,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


    蔡文姬也抽噎著,“靳雪菲,你知道嗎?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姐姐,最壞的姐姐!”


    靳雪菲依舊拚命拉著蔡文姬的手,“原諒我!”


    蔡文姬伏在靳雪菲的懷裏,“我早就原諒你了,姐!”


    大千的浮華,什麽都可以成為過眼的雲煙,唯有親情,血濃於水,情濃於酒。


    在無數個對燈枯坐的夜晚,靳雪菲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艘船,被主人停在了一個荒敗不堪、人跡罕至的港灣裏,她想開出去,卻沒有充足的動力和勇氣。


    直到,她看到,張君從門口探出腦袋的那一刻,那是一種複雜且奇妙的感覺,心髒在碎裂裏卻開出一束幽暗花朵,她要離婚!


    “張君,我們離婚吧!”靳雪菲的聲音小到差不多隻有自己可以聽到。


    張君呆愣了半天,忽然,措不及防,撲通一聲跪在靳雪菲的床前。


    張君忽然聲淚俱下,“雪菲對不起,我錯了,可是我是真的愛你的,你知道的,對嗎?”


    靳雪菲望著窗外,沒有回答。


    張君繼續道,“雪菲,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離開我,好嘛?”


    窗外的陽光熱辣刺眼,靳雪菲一時還無法適應,又把眼睛閉上。


    過往的片段電石火花般快速流動起來。


    他是愛她的,是嗎?或許吧。


    在這樣一段外表光鮮風平浪靜的婚姻裏,他給了她愛,同時也給了她寂寞。


    如果某一天,寂寞大於愛的時候,那還會是愛嗎?


    她算不清,也不想算。


    見靳雪菲還不說話,張君哀求道,“雪菲,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們要是離了,小寶,怎麽辦?他才那麽小?”


    靳雪菲忽然回頭,直直的盯著張君,眼神裏不知道是愛還是恨,是恐懼還是嘲諷,總之是一種莫名而又神秘的表情。


    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麽越來越忽視她,因為他早已知道了她的死穴,藏起了她的錨。


    她是那麽渴望,把船開出去,現在她終於知道,錨就在張君的手裏,是小寶。


    靳雪菲怪異一笑,點了點頭,“好!”


    靳雪菲忽然意識到,隻要她選擇原諒,世界,一切都好,小寶好,爸媽好,一切都好,陽光還會是那片陽光,慵懶而絢爛,但是陽光裏的人,卻是一身冰冷。


    是誰說的,退一步海闊天空,對於靳雪菲來說,這一退卻是沉底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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