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雨馨剛才完全沉浸在曲子當中去了,這是時嘉最愛聽的一首。她記得幾年前,她和時嘉還在熱戀,那時他們蝸居在出租屋,每天晚上,他都會讓她彈這首,而他躺在沙發,聽得十分愜意。


    他總是說,等他以後畢業了,賺錢了,他要給她買大大的房子,買最好的鋼琴,然後每天聽她彈琴,一直到頭發白了,牙齒掉了,再也彈不動了……


    一把鮮花突兀地遞到她麵前,把她嚇了一跳,她懵懵懂懂抬頭,說了聲“謝謝”。


    送花的男士顏值很高,身材也英挺,看上去彬彬有禮,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請問老師,能不能把剛才這一首再彈奏一遍,我非常喜歡聽。”男士溫言請求,並且遞給她一張紙巾。


    杭雨馨尷尬地接過紙巾,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她很抱歉地說:“對不起,今天我真的不想再彈這一首了。”


    大廳的經理一直在注意這邊,聽杭雨馨這麽說,皺著眉頭過來,不悅地盯著她責備:“杭老師,喬先生請你再彈一遍,你就彈一遍吧,還有,你今天第一天上班,要麵帶微笑的,怎麽能哭喪著臉呢?”


    喬誌帆臉上的笑容收斂,轉頭盯著經理。


    他一個字也沒說,但冷冽的目光,讓經理自覺沒趣,低著頭退開了。


    杭雨馨很抱歉的看著他說:“喬先生,對不起!”


    喬誌帆笑了笑,溫言說道:“沒關係,是我唐突了,杭老師請繼續。”


    他很禮貌的頷首,然後轉身回去他的座位了。


    杭雨馨把鮮花放在身邊,穩穩情緒,繼續彈奏下一曲。


    站在門口觀望的呂雁,上了趟洗手間後回去包間,若有所思。


    “想什麽呢?”晚晚問她。


    呂雁笑了笑說:“時嘉那小子不珍惜雨馨,將來怕是要後悔。”


    晚晚撇撇嘴說:“肯定得後悔,雨馨多優秀啊!不過——我覺得時嘉不是那樣的人,這裏邊一定有誤會。”


    呂雁睇她一眼,不屑地說:“你根本不了解男人。”


    “切,你了解,你了解子越嗎?”晚晚很不服氣。


    呂雁第一次被晚晚問的沉默了,她心事重重的喝咖啡,搖了搖頭。她的確是不了解韋子越,讓他放棄鄉村老師那份工作,去接管嶽母那邊的上億家產,他卻死活不願意,寧願和她分居,和她這麽拗著,甚至和她離婚,他都不願意妥協。


    在圈子裏,她都不好意思和朋友介紹,自己的老公是一名鄉村老師。


    這邊鵬程萬裏的事業,任他展翅翱翔,他卻放不下那三尺講台,幾十個泥巴孩子。想起這事,她就氣得連咖啡都喝不下了。


    杭雨馨彈完琴進來了嗎,她看看呂雁耷拉的臉,用目光詢問晚晚,發生什麽事了。


    晚晚聳聳肩說:“她要和子越離婚。”


    “哦?”杭雨馨皺眉,敢情離婚也能湊熱鬧?


    呂雁把她和子越的矛盾傾訴了幾句,煩悶地說:“他去守著他的三尺講台過一輩子吧,老娘不願意跟他耗了。”


    杭雨馨笑笑,意味深長地說:“我覺得吧,子越是個有信念的人,你不是我們村土生土長的娃,你不會理解,他的一些情懷。”


    “對,我每次和他爭吵,他就是和我說這句話,說我不理解他的情懷,他讓我去他們學校住一段時間,也許就能了解了。”呂雁就沒說。


    郭晚晚立即說:“那你就去住一段時間唄。”


    “我不去,那裏有什麽好住的?我在你們村住過一年,那是我一生最灰色的記憶,我才不願意再去重新體驗一次。”呂雁有些激動的說。


    杭雨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向來不太會勸人。


    呂雁呼了一口氣,說道:“別說我了,咱們說雨馨的事吧。”


    晚晚搶先說:“戀愛容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滾!”呂雁笑著喝斥,“說那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的話幹嘛?說點實在的。”


    晚晚笑著說:“這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杭雨馨喝了一口咖啡,淡淡說:“說這句話的那個女人太偉大了,我做不到,我的眼裏揉不得沙子。”


    晚晚嘟嘴說:“那你要退出?成全他們?”


    韓雨馨淡淡一笑說:“無所謂成全,我隻是不想憋屈自己,我會在餘生,活出我自己的精彩,他們如何,那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她說的這麽雲淡風輕,其實心裏一片兵荒馬亂。但無論如何,真的決定退出的話,她不想去竭力撕扯,隻想走得優雅一點,這是她的個性。


    呂雁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但是我覺得你還是可以最後做一次努力,為了你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也為了佳佳,最後一次努力吧,最少你以後的人生,沒有遺憾和後悔。”


    晚晚一個勁點頭:“是的,是的。”


    杭雨馨問:“怎麽努力?”


    呂雁說:“最後和時嘉談判的一次,讓他換助理,如果他執意不換,你便不用掙紮了,他腦袋灌了水,才看不出來,這一切都是夏琳的詭計!所以隻有一個原因,他根本不想解雇夏琳!”


    呂雁的話很紮心,杭雨馨沉默了,她沒有勇氣去談判,因為她害怕時嘉再次拒絕,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這樣去要挾他有什麽意思呢?用這樣的要挾挽回的婚姻又有什麽意思了?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晚晚看著她,沮喪地說:“你這是鐵了心要離婚嗎?這可怎麽辦?我們三對一下子離了兩對,愛情樹下的誓言隨風飄散,一點意思都沒有了。”


    杭雨馨想起愛情樹下的誓言,苦澀一笑。這一場婚姻保衛戰,她原本士氣滿滿,沒想到幾個回合不到,就徹底敗下陣來。


    是自己高估了時嘉,所以才會輸得如此慘不忍睹吧。


    越是這樣想,她的心便越痛。


    晚飯隻有晚晚一個人有胃口,她和呂雁都沒什麽心思吃。


    吃完後各自散了,杭雨馨順著街道散步,她想再慎重考慮一番,但腦子裏卻揮之不去那晚的一幕,夏琳用手摩挲時嘉的那幕,毀滅了她所有的理智與思維。


    說什麽幡動風動,仁者心動,都是他欺騙她的謊言罷了!


    杭雨馨越想越傷心,抑製不住心中悲傷,蹲在路邊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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