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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梅道:“一個人還去的啥廟裏”


    齊梅的老媽子何媽拍打著件晾好的衣服走了過來,冷哼哼道:“要我說,二少奶奶就是太顧及她那個娘家媽,早晚有一日,她要在她那個娘家媽身上吃虧。”


    齊梅臉漸漸兒拉了下來,一把就合上了窗子。


    劉翠娥依舊柔眯眯的笑著。


    婆婆回回讓一個生的又漂亮又新鮮的二媳婦跟著她一起去廟裏, 成日的招搖過市,表麵上看著像是心疼兩個兒媳婦, 但你若細想, 又會發現壓根就不是那麽回事兒。


    她表麵上縱著,疼著羅錦棠,誰都覺得她最偏疼二房, 可二房兩口子的吵架聲就沒有停過。


    這不,小叔子陳淮安一從書房出來,何媽立刻就開始告狀了:“淮安,你方才可聽見了沒,夫人不過說了一句不準回娘家, 二少奶奶娘都不肯叫一聲,一句回嘴硬頂過來,轉身就走, 她如今是越發的沒規矩了。”


    陳淮安唔了一聲, 在回廊上容顏晦澀的站著。


    何媽又道:“啥是家教, 這就是家教。葛牙妹是個葛家莊來的村婦, 靠著一幅嬌皮囊在這渭河縣招搖過市,教出來的女兒就這般沒有家教,再瞧瞧咱們大少奶奶,大戶人家出來的媳婦兒,到底跟人不一樣。”


    劉翠娥五年沒生出兒子來,在這家裏自然沒地位,既婆婆的老媽子拿她做比,就是要她顯出跟羅錦棠的不一樣來,她也不說話,轉身經過陳淮安身邊,悄聲道:“勸勸錦棠,家和萬事興嘛。”


    說著,她從廚房端了隻笸出來,裏麵是給齊梅曬的桔梗,她便坐在回廊上,一根根的剪起了桔皮。齊梅冬日有個咳疾,用的老土法子,桔皮煎成條兒,和著竹葉,花椒一燉,便是她鎮咳的藥。


    何媽猶還在嘮嘮叨叨。


    齊梅打開了窗子:“老二,去把錦棠追回來,她的性子倔,你可不能跟著她瘋。”


    *


    在陳淮安看來,羅錦棠上輩子初成親的時候性子還是好的。


    似乎正是從葛牙妹的死開始,她才會變的竭斯底裏,動不動就發火發怒,分明不過個爭風吃醋而死的情殺,她卻總覺得葛牙妹是叫人給挖坑害的,看誰都像仇人,要真說是誰害的,她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天天疑神疑鬼,嘮嘮叨叨。


    要葛牙妹不死,是不是她就不會變成上輩子那個樣子?


    這樣想著,他道:“罷,我去勸勸她吧。”


    *


    渭河縣城說是個縣城,其實也就一條街,名叫瓊街,陳杭家是大戶,宅子並不在街麵上,而羅根旺是個做小賣買的商人,一間鋪麵連住帶營生,就在瓊街吊尾巴的末梢處。


    羅根旺兄弟兩個,老大叫羅根發,妻子叫黃茵,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叫羅念君,女兒叫羅秀娟,和錦棠祖母羅老太太住著一處占地兩畝的大院子,就在酒肆隔壁。


    葛牙妹如今經營的是羅根旺家祖傳的酒肆,店鋪門口就是幾口大酒甕,進內便是櫃台,櫃台後麵一座樓梯,上去便是他們一家人的住處。


    羅根旺是個極為孝順父母的孝子,屬於哪種,隻要母親說什麽就是什麽人的。


    而葛牙妹,要說起來,羅錦棠也不知該怎麽說她。她生的極為漂亮,錦棠的相貌,就是自她身上傳來的。當然,她也極為能幹,羅根旺癱瘓以後,整間酒肆由她一人操持,她一直都操持的非常好。


    她勤勞,好強,當然,也因為生的漂亮而愛梳妝打扮。雖說用的是最劣質的胭脂,可是化出來的妝容,卻比這縣城裏最有錢的婦人們都好看。


    身在酒肆之中,她又生的美豔,還愛塗脂抹粉,難免名聲不好聽。


    但無論外表如何,錦棠比誰都知道,葛牙妹不過是個牙尖嘴利,但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婦人。


    羅錦棠就生在這酒肆之中,打小兒便在樓梯上跑上跑下,聽樓下來打酒的客人們聊天兒,間或說句葷話,爹憨實實的笑著,娘刀子一樣的嘴罵著,她人精兒一樣啥都懂,卻也裝成個傻子一樣跟著笑。


    那時候,她便是羅根旺和葛牙妹夫妻倆的掌上明珠,倆人的眼珠子。一路急匆匆跑到自家酒肆外,眼見得旗杆上那張叫風雨打光了顏色的酒字在風中飄搖著,聞著熟悉的酒香,羅錦棠止步在門外,並不敢進去。


    她生怕這是一場夢,就像上輩子一樣,多少回夢裏爹娘俱全,醒來急衝衝跑到酒肆外,酒旗已換成了新的,裏麵的人也早換別人,那酒肆都歸別人家了,她童年時的家也沒了。


    忽而,酒肆的布門簾子搭起,一個三十出頭,綰著個偏髻的婦人一臉熱氣,潑了一盆帶著脂粉的熱水出來。


    這婦人恰與錦棠一般,瓜子臉兒水杏眼,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了年紀,眼角已經有了淡淡的魚尾紋。


    畢竟丈夫臥病在床,一人操持酒肆,脂粉掩不住臉上的憔悴。


    葛牙妹潑完了水一抬頭,見女兒站在門前,穿著件白衫兒,臉上也沒有一丁點血色,格外怪異的望著自己,連忙收了盆子就來攬羅錦棠:“棠,可是陳淮安又跟你鬧脾氣了?你怎的一個人跑回家來啦?”


    這果真是娘,身上永遠香噴噴兒的,那怕再忙再累,臉上也不會忘了施脂粉,永遠都會把自己打扮的光鮮光亮的葛牙妹。


    羅錦棠轉身揩了把存了兩輩子的淚,跟著葛牙妹進了酒肆,坐在了裏一進的窗子旁,道:“沒什麽事兒,女兒不過是想你,想爹了,來看看你們。”


    葛牙妹一看女兒就不對勁兒,轉身到外麵櫃台裏給羅錦棠衝了杯燙乎乎的炒米茶端過來,低聲道:“怕不是又跟淮安兩個吵架了吧?還是為了他在床上不肯停歇那事兒?”


    說著,葛牙妹頓時就變了臉色,寒臉半晌,咬牙道:“今兒你就先別回去,等他來接你,我跟他說說,再這樣糟蹋下去,你的身子都要叫他給糟蹋毀了。”


    上輩子羅錦棠死的時候正逢二十九歲,逢九不利,她沒邁過二十九歲那個坎兒。


    畢竟年代久遠,雖說在葛牙妹看來不過最近發生的事情,可羅錦棠還是轉了半天的腦子才想起來。


    她記得自己是嫁進陳家三個月的時候發現懷孕的,然後四個月的時候,也就是上個月,沒有任何預兆的就流產了。


    因為流產那日錦棠回了趟娘家,所以婆婆齊梅一口認定是錦棠在娘家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會流產,示意著何媽指指戳戳,罵了整整三天。


    按時間推算,今天才是她流產完一個月零兩天,照今天早上她起床時的樣子,顯然昨天夜裏倆人搬弄過那事兒,還不止一回。


    葛牙妹因為上一回的小產,天天叮囑錦棠不要讓陳淮安近身,一定要休養身子,否則壞了底子,往後坐不住胎,成個習慣性的小產才是大麻煩。


    上輩子的錦棠年紀小,不懂事兒,雖說聽了母親的話,可一回到陳家,叫陳淮安在床上鬧上幾鬧,那褲帶子就沒有一夜能係到天亮過。


    於是,才會一次次的懷孕,又小產,再懷孕,再小產。


    遙想上輩子因為懷孕,小產而吃過的那些苦頭,挨過的那些疼痛,和陳淮安隻要一上床,就永遠無動於衷,隻求能鑽到她身體裏飽餐一回的那猴急色相,如今的羅錦棠心如灰死,也不過輕嗤一聲笑。


    上輩子到死都放不下的怨恨,這輩子她倒是覺得自己能放下了。


    對著一個無心無肺的男人,你為他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在他看來,皆是她自己瞎鬧騰罷了。


    不過,她覺得陳淮安這輩子也絕不會再想著跟自己多過那怕一天,隻怕下午,或者明天一早,他就會把休書送來,所以她倒不為和離不了著急,此刻為難的,隻是該怎麽跟葛牙妹解釋自己想和陳淮安和離的事兒。


    要說自己重生了,以葛牙妹的性子,隻怕非但不信,還得請個神婆來從她身上捉回鬼。


    況且重生這種事情,連自己都覺得詭異,錦棠目前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她輕輕吹著喝了口燙嘴的炒米茶,蒸過,曬幹再炒過的小米入口即酥,嚼起來沙沙的,格外好吃。


    趁著葛牙妹正在生陳淮安的氣,羅錦棠道:“娘,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終究難走長久,我想和陳淮安和離,等和離了,回來好好跟你做生意。”


    酒肆開的晚,這會子正是葛牙妹擦桌子洗酒壇子,收拾門麵的時候。


    她自錦棠身邊經過,一指戳上錦棠的額頭:“雖說陳淮安不懂得體貼人,可你的脾氣也不小,天下間那裏有女子動不動就跟丈夫提和離的。


    也是娘把你慣壞了,好好兒大戶人家的兒媳婦不做,回來作甚?拋頭露臉當街賣酒,你叫這縣城裏的人怎麽看你?”


    羅錦棠道:“咱們是間酒肆,做的就是當街賣酒的生意,除了這個,還能做甚?”


    葛牙妹道:“你未嫁的時候咱們過的什麽日子,難道你都忘了?”


    大姑娘站櫃頭,受過的風言風語,聽過的葷話兒,一點一滴的,全浮上錦棠的心頭,她當然記得,當壚賣酒在她到京城之後,簡直成了原罪,兩個婆婆,誰要罵她,不先提一句當壚賣酒。


    她就直接問:“娘,咱家如今還有多少積蓄,實在不行這酒肆咱先不開了,我想別的法子給咱們賣酒。”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葛牙妹的臉色更黯了:“你爹癱了兩年了,且不說給你置嫁妝就費了上千兩的銀子,再加上給你爹治病,積蓄,那裏來的什麽積蓄。”


    羅錦棠正準備上樓去看看癱瘓的老爹羅根旺,便見樓梯上無聲無息的,走下來個人。


    這人四十出頭,一件棉直裰兒,頜下一捋青須,手瞧著麵貌清正,端地是個嚴肅無比的中年人。


    這人叫孫福海,他開的孫記藥堂和孫記錢莊在渭河縣很有名氣,所以,他是這縣城裏數一數二的大富戶。


    打錦棠嫁到陳家之後,由陳杭牽頭,請他來給羅根旺治腰癱,因他的診金貴,葛牙妹出不起,陳杭還私底下添了一半的診金給這孫福海。


    陳杭給孫福海添診金的時候,特地讓羅錦棠也去看過,就是要叫羅錦棠知道,他們陳家有多看重她這個二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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