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聞竹輕呼,真怕自家公子做出決定,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安達部的全部信仰。


    聞竹是葉文的貼身婢女,常伴左右,所以她才更加清楚自家少爺的手段與冷血。


    事實上,她並不討厭這樣的葉文。有心計,夠冷血,可以讓葉文爬得更高些,這樣一來,自己也會受益。


    所以葉文冷血對人,她隻覺得喜,喜自己家公子殺伐果斷,是個成大事的人。


    隻是現在,當這份冷血落在她頭上的時候,聞竹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葉文揮手,示意聞竹閉嘴,臉色慢慢變得冰冷起來。他事給陳青山是出了道難題,但陳青山卻以這樣的方式回敬了他,一下子讓葉文不知如何是好。


    葉文於聞竹是有些感情,但也是有些而已,放棄與不放棄聞竹,其中還有些事情要思量。


    葉文沉吟,若是用聞竹換取這山內所有部落的信仰,他會毫不猶豫。


    隻是這安達部的信仰或許少了些,就是加上雷鷹與角兩部的信仰,也是不夠的。


    而且葉文明白,如果現在自己放棄了聞竹,那這件事,明日估計就會傳遍整座山,所有的部落都知道自己,知道自己的冷血,如此,對自己的未來,不利。


    想到這,葉文語氣軟了,至於語氣為何軟了,無非是不想付出放棄聞竹的代價,又想獲得安達部的信仰而已。


    葉文朝著陳青山深深一拜:“陳兄,聞竹自幼與我相伴,算得上是親人,斬她如斬我手足,還望陳兄重新挑件東西,隻要我有,絕不推脫。”


    葉文表麵上的話說得極其漂亮,若陳青山不知道其為人,恐怕還真將其當作一個重情重義的家夥。


    話說得再好聽,籌碼不夠罷了。


    但無論如何,聞竹在聽了自家公子這句話後,是極為開心的,甚至狠狠鬆了一口氣,隻是望向陳青山的目光變為了驚恐,死死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巴,覺不敢開口半句。


    陳青山皺眉,但表現出大氣的模樣:“既然葉公子將聞竹姑娘當作手足,那我也不好說些什麽了,畢竟我說過,不會動您分毫。這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陳青山又一遍提著這句話。


    現在就是葉文,麵色也有些掛不住了,陳青山說其不講信用罷了,隻是自家理虧,不好說些什麽。


    葉文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道:“換件東西,換件東西,我絕不推脫。”


    “好說。”陳青山陷入了思考,這次無論是葉文,還是聞竹都乖乖站著,絲毫不敢催陳青山了。


    但陳青山其實早就有了想法,所謂思考,不過是打壓對麵二人的氣勢罷了。


    一邊的梁河與郭軒不知陳青山心中所想,心卻提到了嗓子眼,除了葉文與這婢女聞竹的性命外,還有什麽東西能比得上信仰的嗎?


    梁河與郭軒緊張地看著陳青山,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怕自己打擾了陳青山的思考,緊張之下,二人鼻尖皆出現了汗珠。


    “噓—”


    一邊的雷鷹族公悠悠醒來,麵露驚訝,怒角族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無論是雷鷹族公還是怒角族公,都未見過自家神使如此模樣,平時在部落內,他們無論何時都是高高在上,風輕雲淡的模樣。


    因為沒見過,所以才驚訝。


    隻是所以人都沒有發現,有意無意間,這安達,雷鷹,怒角三部,漸漸都以陳青山作為了中心。


    陳青山扭了扭脖子,望向了棚外,大雨瀟瀟。


    葉文不敢催,隻是伸長了脖子,想要得到陳青山的答案。


    陳青山開口,所有人豎起了耳朵,想要知道陳青山會要些什麽東西。


    “今夜的雨,有些大了。”


    陳青山悠悠說來,輕鬆寫意。


    眾人嘩然,葉文更是麵色變了又變。


    等了這麽久,居然換來了陳青山這樣一句話,若不是理虧在先,葉文已經動手了。


    唯有聞竹,看著陳青山的眸子當中,滿是恐懼,這個男人她惹不起,沒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陳兄,正經些。”葉文吐出一句,壓製著怒火。


    陳青山撓撓頭,認真說道:“葉公子不覺得這氣氛緊張了些嗎?我想緩解一下氣氛而已,不必當真,不必當真。”


    “嗯。”葉文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回之一字。


    然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有了。”陳青山靈光一閃的模樣。


    “哦?快快說來。”不僅是聞竹,就是葉文,現在也想離陳青山遠些。


    等解決了這裏的事,葉文便決定速速離開,絕不會與這個家夥有半分交集。


    “如此,那便用我安達部存的信仰換你吠犬部存的信仰好了。”陳青山雙手環抱,一本正經道。


    “哈?!”


    懸著心髒的梁河與郭軒聞言,瞬間將陳青山當作了神一般的存在,是啊,還有件東西比安達部的信仰要珍貴,也不是珍貴,而是更多些,更多上許多。


    那是吠犬部的信仰。


    安達部族人近萬人,而吠犬部則有三四萬,幾乎是另外三部的總和。拿安達部的信仰換吠犬部的信仰,絕對是不吃虧的。


    “梁河兄,我隻覺江南兄就像一個高明的獵人,一步又一步地將葉文引入了自己的陷阱。”郭軒敬佩地看著陳青山,麵色近乎於崇拜。


    梁河鄭重地點點頭,意識到了陳青山的可怕。


    若這江南兄,一開始就提出用安達部的信仰換吠犬部的信仰,一定會被葉文嚴詞拒絕,說他癡心妄想,拿葉文尋開心。


    但放到葉文拒絕斬殺聞竹之後,卻變得合情合理起來,畢竟第一次提的條件,是葉文可以做到的,隻是葉文覺得籌碼不夠,便拒絕了。


    且換一個條件是這葉文主動提出的,還特地保證隻要他有,絕不推脫。


    而這吠犬部的信仰,他葉文是必有的,且有了聞竹之事的鋪墊,江南兄又提出的這個條件,便不讓人覺得突兀。


    聞竹身體一震,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這安達部落的神使實在是太狠了。


    而在場最難受的人,很明顯不是聞竹,而是葉文。


    葉文懵了,這家夥為什麽可以提出這樣的條件,關鍵之處還在於,自己並不覺得他提出的條件是件突兀的事情。


    葉文會換嗎?自然是不可能,傻子才會換!


    隻是不換的話,自己又一次違背了承諾,葉文有了騎虎難下的感覺。


    見葉文為難的模樣,陳青山並不介意去添一把火。


    “葉文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陳青山的聲音悠悠自葉文耳邊響起。


    葉文抬頭,見陳青山眉開眼笑,正看著他,葉文有了一拳呼死這家夥的衝動。


    “莫非葉文兄什麽都不想付出,就直接槍了我安達的信仰,行那叫花子亦或是強盜的做派。”陳青山繼續說道。


    每一句都落到了葉文的心坎之上。


    若葉文一來,就直接用武力去搶,那陳青山是沒有多少辦法的,偏偏葉文太過自信,選擇了仗勢欺人,這才入了陳青山的圈套。


    如此情況下,陳青山明白,葉文是再也做不出那強搶之事的。


    葉文麵色陰晴不定,變了又變,當真是比那蜀地的變臉戲法還要精彩,關鍵在於看那蜀地變臉戲法,是要打賞些銀錢的,而葉文這裏,卻不用。


    別人變戲法,要機關麵具,而葉文,全靠一張天生的麵皮。


    陳青山靜靜地欣賞著,心中道:“該退了。”


    果然。


    十餘息後,葉文的麵色穩定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一局,是安達神使您贏了,你這信仰,我不要了。”葉文持傘,頭也不回地離去,聞竹跟上。


    豺狗對著陳青山齜牙咧嘴,一聲輕吼後,折過了腦袋。


    “江南兄!”“神使大人!”


    ......


    一陣歡呼聲自棚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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