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自幫陳青山等人釣得那紅魚之後,便一直駕舟在澤上飄搖著,渴了便飲雲夢水,餓了便生啖雲夢魚。


    夜裏困倦,便睡在舟上,到明日醒了,便漂到了新的水域,繼續垂釣,日夜複始。


    作為這天下第一流的釣魚者,他很有耐心,他在等待那世間的蛟龍們入這雲夢澤。


    在前朝,有這樣一個說法,世間萬物,皆可逆行而上,皆可為蛟為龍。


    七境是蛟龍,八境則為真龍。


    自老翁含笑的那一刻起,死寂的雲夢澤內忽然有了許多人,不隻是人,還有妖,修為最弱都有六境。他們來自天下各處,皆為這大乾洞天的機緣而來。


    這些妖皆為雲夢澤的本土之妖,十萬裏雲夢澤,孕育出的妖不計其數,自然亦少不了七境乃至於八境的妖修,平時他們沉睡,而這大乾洞天現世,驚醒了他們。


    自金錯刀一刀劈出大乾洞天後,那升起的妖獸氣息不亞於鼇龍戰艦便有七八道,遍布於雲夢澤各處,並快速向大乾洞天接近。


    於妖而言,在大唐南邊有妖廷,而在大唐內的是龍脊山脈,山脈內有個禁區,而那禁區之主是位妖皇,名義上統禦著這大唐的妖修們,卻是位不管事的主。


    而這些人族大修很有來曆,他們的宗門如今雖比不上書院或者是龍虎山,但其宗門內亦曾出過八境。


    教中信徒一律白布纏頭,白紗覆麵,跪拜教中仙火的西北拜火教。


    大唐最大的丹藥出產地,世代以煉製出登仙之丹為目標的南方紫霄丹宗。


    以詭異出名,酷愛收集屍體,煉製屍傀,於屍祖遺骸上建立的北境詭塚。


    他們或多或少地抱著重新振興宗門的心思而來。


    萬千光華綻放,大修與雲夢之妖們如蝗蟲一般,紛紛湧入大乾洞天之內,要去奪那前朝最大的機緣。


    ……


    而在長安城,並沒有發生什麽奇特的事情,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就是陳青山在的空明坊,今日亦平靜的出奇。


    隻是長安城多了些年味,商戶掛起了大紅燈籠,運河上掛著彩綢的樓船比平時多了許多,就連空氣中也多了些煙火和麥芽糖的味道。


    光景大概是這樣的。


    掌櫃在旁邊一句又一句地指揮,小二用竹竿笨拙地夠著,費力地將燈籠掛到了簷上,掌櫃看了又看,最後滿意含笑,給小二分發紅包,並叮囑其明天要勤快些。


    大紅燈籠高高掛,意味著無論是生意還是生活,都向陽向上。


    樓船飄搖,自河上過,運河上的是大船,支流小河上的是小船,大船氣派,小船精致。


    而樓船掛彩綢,自然也是為了討個好彩頭,彩綢樓船大致分為兩類,一者公子王孫,另外是長安各大花樓,是為花船。


    花船上紅袖招,一為吸引客人,二為是要到選那長安花魁的日子了。


    隻是無論是公子王孫的船,亦或是花樓的花船,上麵少不了美豔女子的角色,是菩薩蠻,是紅酥手。


    煙火與麥芽糖的味道是來自於長安大大小小的坊市,那裏現在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燈會,除了花燈外,便是許多吃食。


    可以說,在如今的長安城,無論男女老少,大人小孩。無論你喜歡葷的素的,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東西,而這,便是神都的魅力。


    一日光景又過,今日是大年三十,陳青山今天不去當值,他要陪阿喃遊京。


    陳青山與阿喃一起與了凡等人一起用過午飯後才出的聖衍書院,隻是今天午飯時,未見道十三出來,陳青山去這家夥的屋子外叫了一下他,結果這家夥又入夢了。


    道十三入夢不是什麽大事,所以陳青山亦未太在意。


    阿喃今天穿的是陳青山所送的碧海月華裙,有些好看,像仙女下凡。陳青山穿的亦是新衣服,一件青金色華袍,衣擺繡著梅竹,咬間是玉帶,有貴公子模樣,且貴而不俗。


    在隆重的日子裏,見自己喜歡的人,要穿得好一些,這一點陳青山還是懂的。


    陳青山與阿喃出了聖衍書院,便並肩走在了街上,阿喃比陳青山要矮半頭,發絲被簡單挽起,別的是玉簪,跟碧海月華裙一個色調。


    二人走在一起,倒也男才女貌,驚豔了不少人。


    二人隻是行著,沒有乘坐法舟,因為此行不太有明確的目地,隻是逛,隨心走動著,走到哪,便看到哪。


    所謂遊京,看什麽東西,如何去看,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說法,隨心隨緣便可,關鍵是喜歡的人在身邊。


    亦如人生無常,這人間之路哪有讓你提前準備的,去走便是,帶著所愛之人,手挽著手,於黑暗中行至天光,於青絲走到白發。


    入得人流,成為這盛世長安街景的一部分,陳青山不覺間挽起了阿喃的手,很軟,如同沒有骨頭,但很安心的感覺。


    阿喃並未紅臉,而是輕聲罵了句登徒子。


    陳青山笑了,眼睛直盯著阿喃,將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什麽登徒子,無非是喜歡你罷了。”


    “隨意說的喜歡,誰知道當不當得真,這天下的男人,都說喜歡,隻是分不清是喜歡一時,還是喜歡一世。”阿喃回答道。


    陳青山知道阿喃想要那個一世的喜歡,她想要個承諾,大抵是這世上的萬千女子都想從喜歡的人要個一世的承諾吧。


    陳青山撓撓頭,道:“若說一生一世的話太過粗淺,且我覺得這樣答的有些不像話,畢竟如同那無腦之語,所以呢,我準備用很久的時間來回答這個問題。”


    實際的行動,永遠比話語來得真切些,畢竟有的話語,就是編出來給大多數人聽的,比如一生一世。


    阿喃明白陳青山心中所想,握緊了陳青山的手,言笑晏晏,道:“所以呢,就從握緊我的手開始吧,記得不要放手。”


    陳青山含笑回答:“自然。”自然不能放手,此情若滄海,滄海一傾,縱有滔天本事,也找不回喜歡的人。


    阿喃發自內心的笑著,好看的人笑起來就更好看了,任由陳青山牽著,走過大街小巷。


    阿喃步子輕盈,裙子上的月華紗飄飛著,靈動異常,若堂前燕,亦若花上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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