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翅膀小人割下白獅頭顱後,竟發出咯咯的笑聲來,仿佛於他而言,殺戮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聲音尖銳,刺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有膽小者,麵容失色。


    那翅膀小人抱著刀在陳桂花頭頂盤旋著,隻要落下,轉個圈,那陳桂花的頭顱亦是囊中之物,看著失神的陳桂花,道十三歎息,拍拍葫身,便有一條如墨般的繩子從葫蘆口抽了出來,墨繩若靈蛇,捆住了那翅膀小人的脖子,將其拘了回去。


    “我說過的,我若是出手,必須見血。”道十三用木塞堵住了葫蘆,背起葫蘆走了回去。


    結果並沒有什麽爭議,很顯然是道十三勝了,若是道十三願意的話,陳桂花的頭顱隨手可取。


    三局兩勝,空明坊這邊已經勝了兩場,無論陳青山與那白鹿劍修戰與不戰,是輸是贏,空明坊的歸屬已經沒有爭議了。


    在兩戰之後,道士們守住了空明坊。


    白鹿的人麵色難看了起來,顯然這並不是他們預想中的結果,若說輸給阿狗,他們還能接受,但道十三的表現是直接出乎他們意料的。從始至終,道十三都在說著實話,隻是沒有人信罷了,即使事實成了既定,依舊有不少白鹿的人難以接受。


    “所以,最後這一場,還要戰嗎?”陳青山笑著問道,出於阿狗與道十三的功勞,陳青山現在很輕鬆。


    那白鹿劍修走了出來:“當然要戰,打兩場和打三場終究是有些區別的,若能贏一場,我白鹿終究還有些麵子。”


    陳青山持劍,走到了場上:“若是輸了三場,那比起輸兩場來,豈不是更丟臉。”


    “有我在,這一場白鹿不會輸的。”那白鹿劍修自信道。


    “鄭豐年,劍氣境劍修,請賜教!”鄭豐年朝著陳青山一拜,取下了身後用白布包著的劍,白布展開,露出劍形,青銅質地,造型古樸,此劍正是白鹿院首的太阿。


    “一件半仙器,你們白鹿不覺得有些欺負人了嗎?”,不知何時,黑鱗已經站到了空明坊上空,腳下踏著一座火焰洪爐,中有龍鳴狼嘯之聲,於坊內繞梁而不散,陳青山的龍血品質極高,為了尋找與其相補之藥,黑鱗更是去雲夢澤深處獵殺了一隻七境貪狼。


    貪狼食這世間萬物,亦食那冥冥中的一絲天命,其內丹,有替命之效,所謂命劫丹,便是以這絲天命,去取代渡劫之人的命,蒙蔽天機,從而改命。


    黑鱗一踏,洪爐化為火海,升上青雲,兩枚命劫丹環繞出現,一黑一白,抱成個陰陽魚的模樣,丹香四溢,兩枚皆為命劫丹,但效用亦有些區別,黑丹主血脈,而白丹主渡劫。


    兩枚命劫丹飛入黑鱗掌內,互相環繞著,若兩顆小小星辰,黑鱗收起黑丹,白丹自動飛入陳青山麵前,陳青山看了一眼這懸浮於麵前的命劫丹,將其收了起來,隨後朝著黑鱗一拜。


    “黑鱗前輩。”在黑鱗出現時,無論是白鹿書院的人,亦或是空明坊內的道士們,皆對天一拜,就連趙淵海與白衣侯亦不例外,黑鱗論資曆,幾乎是大唐最老一輩的了,這樣的尊敬,他受得起。


    黑鱗踏火而下,來到了最前邊:“取出一把半仙器,與這小子對打,你們白鹿倒也舍得,亦或是說,夠不要臉。”


    趙淵海與白衣侯一同上前,頂住了黑鱗身上帶來的壓力,趙淵海開口道:“前輩說笑了,一件兵器而言,若空明坊有半仙器,乃至於仙器,取出來用便是,我白鹿絕對不會埋怨一句。”


    白鹿已經輸了兩場,就是不要臉些又有何妨。


    很顯然,空明坊沒有半仙器,即使黑鱗作為龍虎山的護山龍象,他也不會帶著一件半仙器出來溜達。


    麵對鄭豐年手中的太阿,陳青山倒是沒有什麽感覺,甚至有了幾分躍躍欲試的感覺,隻因陳青山手中的天地寬,在麵對太阿時,向陳青山傳遞出了興奮感,如同見到了對手一般,這是陳青山以前所沒有感受過的。


    隻是陳青山沒有感覺到,天地寬在興奮中還藏著一絲絲饑餓的情感,不是陳青山感知薄弱,而是天地寬將這絲饑餓隱藏得很好。


    半仙器太阿對天地寬來說,是對手,亦是食物,自洗劍池啟靈後,能比得上天地寬的從來都隻有那百兵譜前十的那十把仙器。


    而此事,陳青山不知,這坊內的其他人更不知道。


    鄭豐年手握太阿,眸子中是張揚的自信:“怎麽樣?太平侯爺,這一場,還打不打的,莫非是怕我手中的太阿折了你的劍器。”


    “我的劍器有名字,它的名字是天地寬。”陳青山持劍認真道,天地寬似有所感,發出陣陣劍鳴。


    聞言,鄭豐年越發不屑了,天地寬的名字,連百兵譜上的劍器都不是,又怎麽與自己手中的太阿爭鋒。


    “天地寬,太平侯爺的劍器倒是有個好名字,隻是我並未聽聞百兵譜上有這把兵器,看來侯爺的劍器今天注定是要折在這了。”鄭豐年語氣中有些不屑。


    “所謂太阿,也不在百兵譜之列吧。”陳青山反譏,倒持天地寬,便一劍斬了過去,劍氣縱橫,本就破碎的地麵變得更加狼藉起來。


    鄭豐年也不客氣,擋下陳青山揮出的劍氣後,便朝著陳青山殺了過去,兵刃相接,陳青山覺得這鄭豐年的劍有些重,鄭豐年修的是白鹿書院內的劍訣,而此劍訣是根據太阿所創造的,也就是說先有了太阿劍,才有的太阿劍訣。


    所以鄭豐年所修的一切,都是為完全發揮這太阿劍的威力,太阿是劍器,亦是一艘戰艦,所以鄭豐年所修的劍,都在一個重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鄭豐年第一劍,便把陳青山劈飛了出去,但亦僅僅是劈飛而已,無論是陳青山,還是天地寬,都未有一絲傷痕。


    退,亦是化解力道的一種方式,劍器相接的那一刻,力道傳來,陳青山腳尖便在地上一點,借鄭豐年的勢向後滑去。


    見陳青山手中劍器無損,鄭豐年瞳孔一縮,這太平侯爺的劍器卻比自己想象得要硬上一些。


    陳青山可不知道鄭豐年所想,原地轉了大半圈,止住去勢,隨後腳尖又在地上一點,殺了回去。


    “來得好!”鄭豐年沒有華麗的招式,依舊手持太阿一劍劈出,隻是這一劍他用了全力,天地寬碰上太阿,一柄飛劍自陳青山袖中飛出,直取鄭豐年麵門。


    距離太近,鄭豐年避無可避,口中吐出一道鋒利的金石之氣來,讓陳青山的飛劍離了軌跡。鄭豐年兼修金行,這口金石之氣平時蘊養於肺部,可傷人,亦可護身。


    這次陳青山未退,赤龍虛影於身後浮現,一聲龍吟,陳青山左臂握拳,對著鄭豐年的腹部就是一個炮拳,強大的氣勁直接透體而出,在鄭豐年背上衣物開出了一個窟窿。


    陳青山強的不僅僅是他的劍,還有他的神魂與體魄。


    這一拳,直接讓鄭豐年受了傷,陳青山笑吟吟地看著鄭豐年,鄭豐年的劍是很重,卻因為重而少了些變化,而這,就成了破綻。


    “還要打嗎?”陳青山發問,陳青山的這一拳不輕不重,隻是略微震傷了鄭豐年的肺腑,鄭豐年若要再戰,這傷卻會加深,進而影響其實力。


    鄭豐年顯然也感受到了身體的狀況,讚道:“太平侯爺好本事,這一拳的力道把握得如此精準。”


    “隻是侯爺或許忘了,強大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之劍。”太阿開始泛出青銅色光芒來,緩緩變大,隨之變大的還有鄭豐年的身體,一塊塊肌肉自鄭豐年身上長了出來,隨後覆上青銅盔甲,太阿變為了丈許的青銅闊劍,有門板那麽寬。


    陳青山望著鄭豐年,三丈半的青銅人形,雖長出了肌肉,但在身高的襯托下,亦顯得有些瘦,但壓迫感卻更強了,陳青山明白,這是一具兼具了靈活與力量的身軀,鄭豐年笨重的缺點因這身軀而得到了彌補,而且這身軀,身上的氣息是四境。


    隻是這青銅人形眸中少了些情感,多了些冷漠,如同傀儡,此時,太阿是主,而鄭豐年是太阿劍的工具,亦如劍仆。


    或許此刻的鄭豐年已經算不得是鄭豐年了,陳青山所麵對的,是太阿劍本身,一件半仙器。


    陳青山一歎,眼中有些懊惱在裏麵,並不是因為自己即將麵對一名四境的劍仆與一把代表著極致重量的半仙器,陳青山隻是在想一個問題,當一名劍修被自己的劍所控製的時候,他還算不算得一名劍修,自己所麵對的是劍修,還是他的劍。


    陳青山一直覺得,一名劍修手中之劍應該是以其意誌而揮動的。


    在鄭豐年交出身體的控製權前,他不失為一個可敬的對手,到了七境乃至於八境,重將不再會是他的缺點,那時是道的比拚,技巧已經不足以讓別人躲過他的劍了,那時他的重劍,可碎一條道。


    而當鄭豐年放下了他身為劍修的驕傲,任太阿控製時,所以他或許一生再也達不到那樣的境界了。


    對於這個走錯了路的對手,陳青山已經不會將其當作對手。


    陳青山看著青銅人形,如同看著一個失敗者,他陳青山有心氣,他靠這心氣,揮出手中劍,可挑碎半座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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