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山與道十三出了白衣侯府,夜有些深了,但陳青山依舊還是想回楓山小院,雖然自己的太平侯府便在對麵,但太平侯府裏麵可沒有阿喃。


    街道上隻有華麗的車馬過,行人少了些,畢竟這裏是內城,沒有車馬的人很少。


    有人開始在街上灑水,隨後清掃著街道,陳青山與道十三走在路上,倒是顯得與這街道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顯然,二人也不在意這個。


    馬蹄聲車輪聲響起,有些急促。


    陳青山搭著道十三的肩膀,靈活躲過了自對麵衝來的一駕馬車,道十三回首朝著那駕馬車豎起了中指。


    “你在那小白龍身上做了些手腳?”陳青山拍了拍衣角上的灰塵。在聽到道十三說小白龍會走厄運的那一刻起,陳青山便知道道十三或多或少地對小白龍做了些什麽。


    隻是道十三究竟做了什麽,用的是什麽樣的手法,陳青山不知道。


    道十三賣了個關子,說到時候陳青山便會知道了,反正那小白龍是肯定會放人的,除非他不想要命了,道十三明白,倒黴到了極致,是會死人的。


    “你走後,阿喃便喜歡到桃樹下站著,隻是看風景,也不說話,但我知道,她應該是希望你能平安回來。”道十三換了個話題。


    “她是個好女孩。”道十三又道。


    陳青山走在四四方方的街上,踏著青石板,這長安的石板與集水鎮並無不同,無非更大些,更平整些罷了。


    陳青山應了道十三的話:“是啊,阿喃是個很好的女孩,我想娶她。”


    “你自然是要娶她的,不過先說好,等到那天,我可拿不出錢來,給你們買禮物。”道十三說道。


    “人到了即可,你不是會說話嗎?給我們念上幾句吉利的話便好。”陳青山回答道。


    “這樣行。”道十三答應了下來。


    二人不再言語,而是加快了腳步,回到了聖衍書院之內。


    桃花樹下有個人,有些清瘦,那是阿喃。


    道十三很識趣地入了小院內,留下了陳青山與阿喃二人。


    沒有擁抱亦沒有吻,隻有清清淡淡地一句:“你回來了。”


    隻是這一句清淡的話裏,有太多的感情,若是陳青山沒有回來,阿喃應該會這樣一直等,等好久好久。


    有時候,擁抱與吻固然熱烈,但未必是真正的情感,唯有陪伴與等待,才是真正的喜歡。


    “是啊,我回來了。”陳青山回答。


    “平安回來了便好。”阿喃的話依舊平淡,淡到嚐不出味來,不過阿喃說平安回來了便好,那對阿喃來說,陳青山平安回來就一定是很好的事。


    “我可答應過你回來過年呢,新年那天我們一起去燈會吧。”陳青山提議道。


    大唐有傳統,每到新年,便會有燈會,很熱鬧的燈會,燈會上有許多人。


    攤販們會去謀生,多賺些銀錢,用來過年,公子王孫會駕畫舫遊船,自運河上過,少年意氣。


    還會有說書人,皮影戲,糖葫蘆,吹糖人之類的東西。


    陳青山覺得女孩子應該會喜歡熱鬧的東西。


    “好啊。”阿喃展顏一笑,應了下來,她並不在意陳青山要與她去做什麽,隻要在陳青山旁邊便好。


    自己喜歡的人在身邊,隻是看著,便是一件很好的事了。


    ……


    是夜,那白衣侯府的小侯爺突發惡疾,渾身長滿了鱗片,如魚一般,且腥臭不堪,府內供奉們皆無能為力。


    連夜從皇城來請來了禦醫,就是那禦醫亦無能為力,隻因這小白龍的一切體魄特征都是正常的。


    “這該如何是好。”一名老奴模樣的管家,正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時不時望向躺在床上的小白龍,其他下人與白衣侯府的供奉們亦在屋內,有些惶恐之色。


    隨著小白龍的痛苦之聲響起,黑色的水自地板之下湧了出來,就是屋頂,亦有黑水不斷滲出,如同詭異。


    這是小白龍的法,水澤天地,更確切地說,是那被厄運侵染後的水澤天地,小白龍在無意識之下,使用了此法,而此法現在要將它的主人吞噬。


    鱗片覆蓋到了小白龍的臉上,小白龍的臉變為了一隻魚龍之首,澤內有觸手伸出,就要將小白龍拉下去。


    “快救小侯爺!”管家目眥欲裂,幾位供奉紛紛出手,才將小白龍拉了回來,隻是黑水依舊不斷地湧出,小白龍的身體依舊在惡化。


    “沒有辦法了,隻能去請侯爺了。”管家老者一歎,做了決定。


    白衣侯去豫章州其實是對外的幌子,要的,便是讓外人以為白衣侯不在侯府,從而拖延些時間。


    白衣侯一直在府內,吩咐過若無驚天之事,便不要來擾他,而現在小侯爺這樣的情況,對整個白衣侯府而言,已然是天崩。


    老管家出了屋子,去那小白龍今日設宴的水榭湖下,請那白衣侯。


    “侯爺。”小白龍的屋內,下人與供奉們對著來人恭敬一拜,這是一個豐神如玉的男子,一襲素衣,有幾分仙人下凡的意味。


    “你們先退下吧,我來處理。”白衣侯微微擺手,將屋內之人驅散。


    白衣侯踏在地板上,那地步上的詭異黑水卻近不了其半分,白衣侯麵上出現了厭惡。


    “什麽東西,滾!”


    一股靈壓在屋內出現,那詭異之物如同見到了克星一般迅速退散。


    白衣侯以大法力驅散了水澤天地,但小白龍身上的鱗片,他卻束手無策。


    一道封印打在小白龍身上,白衣侯直往明月樓飛去,帶回了一名司天監的術士,那術士亦是七境,這術士是個老嫗模樣,持著一根木杖,木杖頂端刻著人首,人稱鬼婆婆,來自苗疆,曾是苗疆巫神殿的大巫祝之一。


    而其擅長的,便是那厭勝之術,以詛咒殺人。


    “鬼婆婆,我懷疑我兒中了那厭勝之術,所以請您來幫忙看看,有勞您了。”屋外,白衣侯對著鬼婆婆真誠一拜。


    “無妨。”鬼婆婆沙啞的聲音響起,持著人首木杖推開了屋門。


    此時,依舊有一滴滴黑色的水自屋上滴了下來,剛好落到了鬼婆婆的手上,枯枝般的手指輕輕揉捏著這滴水珠,到了鬼婆婆的手中,這水被賦予了韌性。


    鬼婆婆丟下水珠,水珠失去韌性,啪嗒一聲落到了地板之上。


    隨後持著人首木杖來到了小白龍的床前,不顧其身上的腥臭之氣,捏下了一片魚鱗,仔細端詳著。


    鬼婆婆布滿褶皺的臉慢慢笑了起來:“有趣的東西,不是那厭勝之術,是比厭勝之術還要更高的東西。”


    白衣侯出現在了鬼婆婆身邊:“那婆婆,您有解決的辦法嗎?”


    鬼婆婆搖搖頭。


    “那這哪裏來的有趣?”白衣侯有些惱了,畢竟這是自己的孩子,開不得玩笑。


    鬼婆婆對白衣侯的惱怒如同未聞,隻是回答了白衣侯的問題:“見到了比厭勝之術更高的東西,自然是覺得有趣,我救不了小侯爺,卻能讓他蘇醒,其他之事,老身幫不了,會惹火燒身的。”


    鬼婆婆不知道這小白龍是怎麽了,但她曾是巫祝,冥冥之中知道了,這不是自己能染指的東西。


    亦或者說,這種東西,隻有那天命之人,或者是仙人才能夠看得到,能夠掌控的東西。


    鬼婆婆從木杖內取出一隻碧綠色的蠕蟲來,說此蟲服下,便可讓小白龍蘇醒,但亦隻是蘇醒而已,做不到讓其的病情得到緩解。


    畢竟,小白龍患的根本就不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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