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青山你做了那空明坊的主人?”吃飯的時候,道十三躥到了陳青山身後,用手虛抓一把,隨後順勢將手搭到了陳青山肩膀之上。


    “不是主人,隻是替聖上管理那空明坊而已。”陳青山糾正道。


    “有空我過去看看,畢竟我也是個道士,那應該是個有趣的地方。”道十三看著手掌心,嘿嘿一笑。


    陳青山應了下來,並叮囑道十三要好好修煉了,別的道士降妖除魔,道十三倒好,被妖魔攆著到處跑。


    結果道十三的回答是現在還沒到他修煉的時候。


    陳青山無奈,隻是覺得道十三這小子神神叨叨的,分不清他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好在道十三自從到了長安後,好像便少了做夢的習慣。陳青山問道十三,道十三驕傲地說他已經能夠隨意控製自己入夢了。


    陳青山覺得這對道十三或許是巨大的進步,畢竟在山石鎮的時候,道十三一入夢,便長睡不起的,現在每天能夠按時醒來,已然是一件好事。


    吃完飯後,眾人便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道十三掩門,從掌心抓出了一團黑氣,這是剛剛從陳青山背後抓下來的。


    道十三取出一個葫蘆,將掌中的黑氣放到了葫蘆之前,小聲道:“葫蘆葫蘆,該吃飯了。”


    聽到道十三的呼喚,一隻眼睛自葫蘆內睜開,將這團黑氣吸進了葫蘆之內,如同進食一般,將黑氣吃完後,這葫蘆似乎沒吃飽,竟發出類似於嬰兒啼哭的聲音來。


    直到道十三安撫它,並承諾它以後每天都有黑氣吃的時候。


    這葫蘆才停止了哭鬧,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至於黑氣從哪來,自然是從陳青山身上抓取,道十三知道以後陳青山每次從空明坊回來,身上應該都會有這樣一團黑氣。


    而這些黑氣的作用隻有一個,讓人倒黴。


    “等本道爺的寶貝葫蘆養成了,看本道爺的葫蘆大殺四方!”


    道十三似乎在密謀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嘿嘿直笑,端著葫蘆,越看越滿意。


    許久才收起了葫蘆,躺到了床上,不知道是睡覺,還是入夢去了。


    很平靜的一夜。


    早晨陳青山便早早地出了聖衍書院,去空明坊去了。


    跟陳青山一樣早起的還有阿喃,阿喃作為聖衍書院的儒生,她要去聽先生們授課。


    到了空明坊外,陳青山不著急進去,便在旁邊花了些銀錢,買了粥和包子,準備用過飯後再進空明坊。


    陳青山還給那在空明坊掃街的小雪帶了些,也不管她有沒有吃過早飯,隻當是自己心意。


    用過飯,陳青山提著用油紙包裹的包子與粥,入了空明坊。


    遠遠地便見到了那個拿著大掃把的身影,小雪還沒有掃把高,卻清理得極為認真。


    陳青山剛把打包好的粥與包子交給了小雪,轉頭便看到了阿狗,阿狗腰間一柄鋼刀,說要去北衙那邊當差去。


    此時,與阿狗一起的,還有一些道人從坊內走了出來,他們或多或少在朝堂有些差事。


    陳青山與阿狗打過招呼後,阿狗便出了空明坊。


    “這新來的觀察使倒是不錯。”在青十娘的包子鋪內,一黑衣老者隨意坐著,取了個包子聞了一下,隨後丟回了盤子當中。


    “這龜肉年份不夠,應該不好吃,待我下次去雲夢大澤內采藥,給你弄隻上年份的老龜回來。”黑衣老者輕描淡寫道,端起茶杯,露出了藏在袖子下的黑色鱗片。


    “那就謝過前輩了。”


    青十娘坐在其旁邊,有些拘謹,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比那龍虎山的護山龍象,黑鱗。


    黑鱗看到了陳青山給小雪帶早飯,亦看到陳青山與阿狗道別。


    “且去看看。”黑鱗看著陳青山,目露好奇,自包子鋪內站起身來,朝著陳青山走了過去。


    青十娘麵色變了些,她不知道黑鱗前輩要幹嘛,畢竟接觸下來,這黑鱗有些喜怒無常。


    “這陳青山畢竟是聖皇陛下派來的,還望前輩不要傷了他。”青十娘咬咬牙,對著黑鱗一拜。


    “我也沒說過要傷他啊,隻是好奇而已,你且看著便是。”


    黑鱗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聲音傳來,青十娘麵色緩和了一些。


    陳青山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便迎上了那道目光,是個黑衣老者,尋常人模樣,隻是手上,脖子之上都長著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


    陳青山臂上的赤龍圖騰微微發熱,似遇到了同族血脈。


    陳青山意識到,眼前之人應該便是昨日青十娘與阿狗口中那龍虎山的黑鱗了,陳青山知道在這空明坊早晚會遇到他,卻沒有想到會這麽早。


    見黑衣老者朝著自己走過來,陳青山真誠一拜,道:“晚輩陳青山見過黑鱗前輩。”


    “哦?你認得我?”黑鱗略微驚訝。


    “自然是認得,晚輩剛來空明坊,便聽聞了您的名諱。”


    黑鱗一笑,看向陳青山:“姓陳的小子,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力量,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麽?”


    陳青山知道黑鱗所指的是赤龍,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亦不用等陳青山回答,那黑鱗便單手一抓,赤龍便從陳青山手臂上被拘了出來。


    十丈龍身,便鎖在陳青山身後,正對著黑鱗怒吼,眸中忌憚。


    “有趣,你這赤色小龍的血脈位格之上竟不亞於我,甚至比我還強些。”黑鱗評價道,語氣平和。


    “此龍於我有用,可煉為血脈之丹,讓我再進一步。”黑鱗又道,言語間有了些貪婪之意。


    青十娘追了過來:“黑鱗前輩,您不是說不傷他的嗎?”


    “我有傷他嗎?我若是想傷他,他早已是一具屍體了。”黑鱗抬抬手,讓青十娘將話吞了回去。


    以黑鱗的實力,在這空明坊,便是無敵,且青十娘覺得他喜怒無常。


    何謂喜怒無常,見陳青山給小雪飯食,黑鱗便有些欣賞陳青山,他亦是龍虎山上下來的,而道濟蒼生。黑鱗有長年修道而形成的慧,亦是憐憫之心。


    在感受到陳青山身上的赤龍血脈對自己有用後,他又起了貪念,這是源自其骨子裏的凶性。


    憐憫之心與凶性集合到了黑鱗身上,便是喜怒無常。


    黑鱗看著陳青山,目光平和。


    “所以,姓陳的小子,你是想讓我取走這赤龍,還是我殺了你,再取走這赤龍。”


    陳青山看向黑鱗,目光亦平和。


    “晚輩亦想知道,黑鱗前輩可敢殺一個聖上親封的觀察使,一個大唐的侯爺。”


    黑鱗隻知陳青山是觀察使,卻不知陳青山還是太平侯。


    殺一個觀察使,以他的修為身份,最多被責罵。但殺一位大唐的侯爺,他不敢。


    這牽扯到所有大唐貴族階層的利益。


    他黑鱗今日可以殺了這隻有二境的太平侯,那明日便可殺其他侯爺。殺了陳青山,就是聖皇陛下會礙於龍虎山的情麵,不會說什麽,但黑鱗亦會被大唐的侯爺王爺們群起而攻之。


    來一兩個,黑鱗還可以應付,但一群,黑鱗是說什麽也打不過的。


    黑鱗驚訝,道:“你還是個侯爺?”


    陳青山一笑:“自然,聖上親封的太平侯,我的侯府便在附近,黑鱗前輩可以隨我去看看。”


    陳青山一向不喜歡大唐的貴族,但今日卻用這貴族的身份,唬住了這龍虎山的護山龍象,陳青山有些唏噓。


    “你既然說出來了,我信便是,還有,你若是太平侯的話,我確實不敢傷你。”黑鱗點點頭,認可了陳青山的說法。


    一旁的青十娘略微驚訝,她沒想到這黑鱗前輩,居然在陳青山麵前低頭了。


    “那還請前輩解開束縛,將這赤龍歸還於我。”陳青山再拜。


    黑鱗笑了,有些輕蔑:“傷你的因果我當不起,但取走這赤龍的因果我還是擔得起的,畢竟其他公侯王爺也不會因為此事來與我尋仇。”


    “我不動你,便不算觸及到他們的底線。”黑鱗緩緩道來。


    陳青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還是龍虎山的護山龍象,偏偏他還說到了道理上麵,陳青山無可奈何。


    “去他媽的,你個老梆子,真不要臉,信不信本侯爺成道以後拿劍砍你!”陳青山破口大罵,驚了一旁的青十娘。


    黑鱗雙手放到了袖子裏,一副無賴的模樣,老臉更是笑得越發放肆,活像一朵綻放的菊花:“罵吧,罵吧,反正我也傷不了你,我拿了你的龍,你罵我幾句,也是應該的。”


    至於陳青山說的他成道後要砍自己,那等他成道後再說,而且黑鱗決定,幹完這一票後,就回龍虎山閉關,他姓陳的以後再牛逼,還能上龍虎山,道家祖庭來砍自己不成。


    陳青山怒了:“幹你老娘。”


    黑鱗繼續開擺:“我是神獸,天生地養,沒有老娘,不服你去幹這片天地。”


    一個大唐侯爺,一個龍虎山比掌教還高半輩的老頭,如同街頭混混一般在空明坊內互相展開了問候。


    青十娘有些頭昏,心想這還是自己熟悉的江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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