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蕭王府燈火通明,王府裏的氣氛緊張,蕭遠和葉靜璿忽然的歸來叫王府上下有人欣喜,有人遺憾,有奴婢來回進出著屋子照顧著葉靜璿和蕭遠,一時之間,所有人似乎都對二人的歸來有些措手不及,驚訝無比。


    蕭遠後院裏不少的小妾與側妃聽聞消息均前來探望,一個個在蕭遠麵前雙眼通紅,哭的不成樣子,每個人的模樣都像是蕭遠若死了她們也不活了一般。


    她們每一張臉上都是情深意重,可其中有幾分是真心,有幾分是假意,蕭遠再清楚不過。


    尚北依舊在屋子裏觀察著葉靜璿毒發的情況,幾個女人前腳後腳的接連不斷,哭哭啼啼,叫蕭遠煩的麵色鐵青,尚北也實在煩的要命,出聲道:“你們家王爺又沒死,一個個都在哭喪不成?王爺和王妃的身體有傷,再繼續打擾我,出了差錯你們負責?”


    尚北有些不耐,冷聲說著,以霍盂蘭為首的幾個女人立刻噤了聲,霍盂蘭還在哭著,卻也知道眼前的這個尚北身份特殊,她惹不得,也沒有反駁,隻是轉頭看向了蕭遠。


    蕭遠坐在床邊,疲憊的靠在後麵,眉頭緊緊的擰著,末了冷聲道:“都回去,本王乏了。”


    那些女子互相看了幾眼,末了似乎有些不情願的欠了欠身,哽咽著答是,一個接著一個慢吞吞的退了出去。


    霍盂蘭看了一眼昏迷在床的葉靜璿,目光閃過一絲狠厲,末了咬著牙,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尚北道:“找個機會收拾了吧,給你下了蠱毒的人,約莫就在你的那些妃子裏麵吧。”


    蕭遠聽罷,卻沒有說話,隻是緊擰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末了點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給我下毒的人,我定不會輕饒了她。”


    尚北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來,看著蕭遠說:“嫂夫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你一會也將煎好的藥喝下去,早點休息,你的身體現在不比以前在邊關的時候硬實,不要逞強。”


    蕭遠點了點頭,緊擰的眉頭似乎鬆下了一些,看著尚北輕道:“這次真的要多謝你。”


    尚北一聽,也不禁笑了一下道:“行了,忽然跟我這麽客套,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


    說罷,他緩步往門外走去,邊道:“我去給玄天傳個信,現下王府氣氛緊張,他不便現身,想必焦急的很。”


    蕭遠點了點頭,閉著眼沒有說話,門被關上,腳步聲漸漸走遠,直到耳邊再也沒有任何聲音,蕭遠才有些疲憊的睜開雙眼。


    現在周圍怕是有著太多的眼睛在暗中盯著他,蕭遠的精神警惕,從嘉已然不在,暗衛營裏的十個暗衛也已生死不明,和蕭灝的這一仗,他損失的太多了。


    看似平和的京城暗中有些無數的勢力在暗潮洶湧著,蕭遠已回京的消息如同風一般接連傳到了許多人的耳朵裏。


    夜晚,已是二更。


    太子府的夜晚向來燈火通明,絲竹管弦樂不絕於耳,有歌姬穿著暴露的在下麵跳著露骨的舞蹈,搔首弄姿,千嬌百媚,叫人看了不禁心神蕩漾,血脈噴張。


    蕭灝位於上座,半露著光潔的胸膛,倚靠在一個女子柔軟的懷裏,漆黑的長發逶迤一地,他掀動卷長的睫毛,上挑的鳳眼裏滿是惺忪迷離,屋中盡彌漫著淫靡之氣。


    有下屬神色慌張的走了進來,也不顧眼前如此香豔的景色,麵色嚴肅的走到了蕭灝的麵前。


    蕭灝的心情似是好極了,他也不怪下屬的無禮,慵懶的從女子的懷裏坐了起來,一邊與那女子調著情,一邊懶散的問道:“怎麽了?何事讓你如此慌張?”


    那下屬麵色一凜,末了湊近蕭灝的耳旁說了些什麽。


    隻見蕭灝原本慵懶的臉漸漸的被嚴肅所代替,眼裏漸漸染上狠厲和滔天的怒意,憤怒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說什麽?”


    那下屬沒有回答,隻是麵色蒼白的沉默著,不敢說話。


    一旁的女子卻極不會看臉色,雙手攀上了蕭灝的脖子,媚眼如絲:“太子殿下,何事如此動怒?”


    蕭灝看向她,忽的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將她甩了出去,仿佛找到了什麽發泄怒氣的東西,隻見那女子被狠狠的甩到了地上,還未等反應過來,蕭灝便又抬腳用力的在她的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腳。


    那些歌姬見狀,一個個嚇的麵無人色,慌忙的跪在地上,一旁的下屬恭敬的伏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蕭灝冷冷的看著他,怒道:“本宮養你們是讓你們吃白飯的嗎!?一個重傷的蕭遠都弄不死,要你們何用!”


    那下屬慌忙的跪在地上,顫聲道:“太子息怒,蕭遠當時掉進了河中,下屬們沒有找到,後來在城外幾裏地也都設了層層埋伏,防著他會回來,可是蕭遠的身邊跟著十多個暗衛,層層突擊,屬下等人實在是攔不住啊!”


    蕭灝聽罷,猛然一窒,蕭遠所培養的暗衛營是個極其強大的存在,縱使是他都有所忌憚,單單派出裏麵的一個暗衛就堪比他五六個手下的戰力,身邊跟著十多個,難怪會攔不住他!


    蕭灝的目光冰冷,裏麵有著無盡的怒意,末了冷道:“此次算他命大,你們幾個自己去給本宮領罰,一群飯桶!”


    那下屬一聽,如獲大赦一般的連忙答是,末了疾步的退了出去。


    蕭灝坐在了椅子上,麵容陰鷙,下麵的歌姬伏在地上,一個個恐懼萬分,生怕蕭灝下一刻便會將她們殺了泄憤。


    蕭灝卻沒有理會他們,他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的外套穿在了身上,憤怒的走了出去。


    夜晚的京城依然熱鬧,一路上燈火通明,雖亮不及白晝,卻也將一條道路照的亮亮堂堂,即使已是快要接近三更,仍然有著店鋪開著門營業。


    淮風月的門外依舊站著些女人在攬客,他徑直走了進去,那些女人一見到他,麵色一白的恭敬行了個禮,剛想招呼,卻見他徑直的走了進去,連看一眼都未曾看於她們。


    這場景早已見怪不怪,知曉蕭灝是來尋找唯清,她們也不敢上前,繼續在門前招攬生意。


    隻見蕭灝徑直的走向了三樓,末了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裏亮著燈,一個女子坐在梳妝台前,卻未睡覺,仿佛正在等著他,隻見蕭灝看著她的目光一沉,陰柔的臉上帶著些複雜。


    唯清回過頭,淡道:“我就猜到你會過來。”


    蕭灝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冷道:“你算的倒是準。”


    唯清笑了笑沒有說話,隻聽蕭灝沉默了一會兒,末了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了唯清的身後,伸出手來抱住了她,又道:“阿清,你可願意為我辦一件事情?”


    唯清不動聲色,淡淡的看著鏡中的蕭遠,輕道:“唯清的命從七年前便已是你的,有什麽吩咐,唯清在所不辭。隻是看您的模樣,好像有些急躁。”


    蕭灝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她的目光永遠是這麽澄澈,讓他有些無所遁形,末了他開口道:“我要你去接近蕭遠,他身邊現在的人並非真心為我做事,交給你更讓我放心些。”


    唯清挑了挑眉,輕笑道:“這恐怕不行,太子殿下。”


    蕭灝鬆開抱著她的手,目中有寒光閃過,似是沒想到她居然會拒絕他,隻聽唯清又道:“唯清身為青樓女子,蕭王爺對這種地方本就不感興趣,況且,您說的蕭王爺身邊的人,應該是葉靜璿葉姑娘吧?唯清與她偶然認識,我瞧她聰明伶俐,極是會辦事,交給她您應該放心的,她已得到了蕭王爺信任,現下唯清再去接近也不能起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隻會讓他起疑,不是嗎?”


    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似乎沒有辦法反駁。


    蕭灝聽罷卻不說話,沉默良久,末了冷哼一聲道:“算了,你就是去了,怕也隻會心軟。”


    說罷,他有些疲憊的坐到了床上,周身的戾氣縈繞。


    唯清又道:“唯清乃是罪臣之女,得以苟活全仰仗太子殿下,如果能為你效力,唯清萬死莫辭,若拖了你的後腿,唯清願意以死謝罪。”


    她這句話說的毫無波瀾,蕭灝卻沒有看她,隻是冷聲道:“你想要的無非是一死,將這條命還給我。”


    “可是你一直沒有給我為你而死的機會。”唯清輕道。


    隻見蕭灝聽罷,卻笑了笑,他的臉上浮現起陰冷的笑意,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無比駭人,他的聲音冰冷陰鷙:“我自然不會給你機會,你的命是我的,如果再讓我聽到你想要去死,我就打斷你的腿,挖下你的眼睛,斬斷你的經脈,一生一世禁錮你。我活著,你便陪我活著,我死了,你才能同我一起死去。”


    他既這樣說,便代表著他絕對做得到,唯清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良久,她似乎笑了笑,淡淡道:“唯清記著了。”


    是命中注定還是旁的什麽,唯清不願意去追根究底,有些東西本來就比毒藥更無解。


    淮風月依舊如往常那般熱鬧,京城裏似乎刮起了些細小的風。


    蕭灝沒有多留,隻一會兒便離開了淮風月,他似乎隻是來看她的,從來是這樣,他來到這裏同她說上幾句話便離開。


    唯清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活著,她便陪著他活著,他死了,他要她一同陪他死去。


    約莫便是她這一生都無法擺脫的詛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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