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不碰你,你哭起來吵的要死。”蕭遠看著她憤怒委屈的眉眼,冷聲說。


    葉靜璿憤怒的腹誹,嫌煩不會不過來嗎?非要鬧得兩人都不得愉快才甘願不成?


    葉靜璿無奈,隻得一點一點向他挪著步子,心中的不願與不甘都寫在了她的臉上。


    蕭遠的麵上閃過一絲不耐,他大手一伸,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拉,整個人被力量向前帶去,她腳下一個不穩,便穩穩當當的跌到了他的懷裏。


    蕭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恍惚間,葉靜璿隻覺得所有的孤風和流雲都被收進那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裏,他的手緊緊的攬著她極為瘦弱的腰肢,抬起頭和她四目相對,有呼吸輕輕淺淺的撲在她的睫毛上。


    那一瞬間,葉靜璿聽見自己血管裏慌亂流竄的血液倒灌進心髒,繼而又澎湃而出的聲音,就像在海邊的夜晚,聽見過的那些起起落落的浪潮。


    她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瞬間從他的懷裏彈了起來,低著頭平複心中的狂跳,她無奈的笑了笑,眼前這個男人縱橫情場,自然知道如何撩動一個女子的芳心,和他比起來,自己真是生澀如孩童。


    蕭遠也不在意,脫下外衣便上了床,末了悶聲道:“我說不會碰你便不會碰你,在我反悔之前,你最好乖乖躺過來。”


    葉靜璿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躲不掉,有些話她也總歸要說出來,或許今夜便是最好的機會。


    她和衣躺在了床上,還未躺踏實,隻聽蕭遠的聲音再度想起:“將燈吹了,眼前有亮我睡不著。”


    葉靜璿坐起身,皺著眉,末了無可奈何的輕歎一聲,象牙燭台上的燭火跳躍了幾下,便被葉靜璿忽的撲滅,嫋嫋升起一抹淡色青煙,仿佛一聲無奈的歎息,幽幽化作這紅塵間微微的餘溫。


    房間很靜,葉靜璿躺在床邊,半邊身子都離了床,兩隻眼睛警惕的睜的老大,身邊的蕭遠靜靜的躺著,半響都未有什麽動作。


    葉靜璿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背對著蕭遠,一點一點往床邊蹭著,恨不得整個人都掉下床去。


    身後突然探過一隻大手,用力的將她扯到床裏,緊接著落入一個結實的懷中。


    葉靜璿驚叫出聲:“蕭遠,說好不會碰我,你怎能食言!”


    “我說的是不會碰不該碰的地方,沒說不會抱著你。”蕭遠冷聲說著。


    葉靜璿扭動著身體,想要從他懷中用力掙脫出來,蕭遠緊緊將她抱在臂彎裏,忽然沉聲道:“你若是再亂動,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信守承諾。”


    葉靜璿猛的頓住,他的胸膛滾熱,心髒有力的跳動著,她渾身僵硬,卻是再也不敢動一下。


    葉靜璿睜著眼睛,臉被蕭遠的手摁在他的胸膛裏,漆黑的夜,她的目光明亮,沒有一絲困意,連餓意都被突如其來的蕭遠給嚇跑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蕭遠抱著她,果真再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葉靜璿忽的歎了一口氣,輕聲開口叫他:“蕭遠。”


    他不答話,隻有安靜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裏寂寞的回響在耳旁。


    葉靜璿知道他並沒有睡,她沉默半響,又問:“蕭遠,你如今可已信我?”


    她靜靜的等著他的回答,良久,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的響起:“你覺得呢?”


    葉靜璿未說話,她抿了抿嘴,又道:“無妨,可是,若有一天我助你扳倒了太子,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蕭遠皺了皺眉,卻還是回答:“什麽事?”


    她歎了口氣,然後緩緩道:“到那時我已對你再無用處,你可願意放我走?”


    蕭遠的目中忽的一涼,抱著她的雙手微微用力:“你打算去哪?回葉家嗎?”


    葉靜璿搖了搖頭:“葉家對我來說已沒有一絲留戀的價值,這天下之大,自然有我的容身之處。”


    蕭遠未說話,葉靜璿輕輕動了動身子,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裏麵還帶著憧憬,淡道:“到時,我便一路往西走,那邊有一個小小的國家,名喚西廊國,聽說那裏民風淳樸,熱情好客,那邊有著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有羊兒有馬兒。之後再往東,那邊有一處名叫離澤的小鎮,那裏麵朝大海,常有出海的漁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從哪裏聽說的這些?”蕭遠突然問道。


    “在書上,小的時候我在父親的書房裏看到的,因為這個,父親還將我關在柴房裏餓了兩天,所以印象很深刻。”葉靜璿淡淡道。


    蕭遠聽罷,沉默了一會道:“你從小倒是吃了不少苦。”


    葉靜璿笑了笑:“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時間就是一隻藏在黑暗中的溫柔的手,在一出神一恍惚之間,物走星移,現在想來不過如夢一場。”


    “你計劃的倒好,可你一個弱女子,如何滿天下亂跑。”蕭遠冷道。


    “有流雲陪著我,就算真的遇到什麽危險,我能掙脫便掙脫,掙脫不了便是命,這麽多年來,我一事無成,灰白的人生塗滿了潦倒的筆畫,有時候回望這一路的艱辛和坎坷,缺失從未被彌補,喪失也從未帶來任何獲得,親眼看一看草原和大海,便是我最大的願望了。”葉靜璿笑道。


    蕭遠沉默半響,道:“為何不留下?你既然為我做事,待塵埃落定,也並非不是沒有自由。”


    葉靜璿搖了搖頭:“自由不是指想做什麽便能做什麽,而是不想做什麽便可以不做什麽,留在這裏,我終究無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蕭遠未說話,葉靜璿隻覺抱著她腰肢的雙臂又緊了一些,她又笑了笑說:“也許我這一生都注定無法與一人恩愛到老,愛是運氣,幸運的人在一開始就遇到了,運氣差那麽一點兒的跌跌撞撞幾次也能遇到,運氣不好的,也許一輩子都遇不到,我的運氣一直很差,怕是注定要孤獨終老的。”


    蕭遠聽罷,目中驟然變得冰冷,他剛想發怒,卻忽的聽懷中人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


    這個女子經曆的或許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苦,背負的還要沉重,她便是用這瘦弱的肩膀一步一步獨自扛過來的,可她卻從不怨懟,一個人虛榮,但有滿足自己虛榮的能力,便不可怕。一個人貧窮,但她安貧樂道,並不奢望那些自己能力無法企及的事物也能夠過得幸福快樂。


    他的下巴放在她的發間,輕輕的鼻息撲在她的頭發上,末了輕聲開口:“好,我答應你,待哪日你想走了,我便放你走。”


    葉靜璿愣了一下,末了笑彎了眼,語氣輕快的笑道:“多謝王爺成全。”


    蕭遠冷哼一聲:“這會兒倒是想起我是王爺,你直呼本王名諱時,卻不見你這般乖巧。”


    葉靜璿似是自知理虧,沒有說話。


    蕭遠調整了下姿勢,將她緊緊的擁在臂彎裏,冰冷的眉眼裏似有什麽東西在動搖。


    屋中很靜,蕭遠的呼吸漸漸均勻,葉靜璿不知何時放下了渾身的警惕,她依偎在蕭遠懷中,像是尋找溫暖的乖巧的小貓,雙眼漸漸合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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