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孫昂是個逍遙閑人,但要想請出他,還真不是幾個閣老說話管用的。


    無奈,秦硯隻有心不甘情不願地再次遞條子入宮,請皇帝出麵。


    這次至正帝倒是幹脆,直接派來了司禮監的三號人物王勉。


    等王勉到了公主府後。


    剛進院子,就聽見裏麵絲竹管弦之聲傳出老遠。


    他攔著要進去稟報的公主府下人,站在後院門口朝花園的小人工湖中看去看去。


    好家夥……


    素肌不汙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裏。


    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淩波仙子。


    大魏朝的駙馬都尉,宗人孫昂,此刻依紅倚翠,就著侍妾們【遞】來的皮杯子,一口一個,又笑又啄,好不快活。


    一旁下人見到這一幕臉都綠了。


    他擔心地看了看王勉的神色。


    隻見王勉笑而不語看向湖中,神色間不僅沒有反感,反而饒有興致地跟著船中絲竹之聲,一隻手在袍子上打著板子。


    但畢竟王勉是宮裏的人,還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公主如今雖然不在的,可這景象傳到宮裏,那些老太妃們怎麽想?皇上怎麽想?


    正焦急呢,可能湖心的孫昂收到了消息,音樂聲立馬停了下來,孫昂著急慌忙地整理衣衫,叫下人撐船靠岸。


    這邊王勉見到孫昂時,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孫昂如今五十多,見到王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臉上頓時“騰”得紅了。


    “王公公今天怎麽得空來公主府?”孫昂拱手請王勉進屋內敘話。


    王勉笑道:“灑家能出宮,自然是奉了皇上的聖旨!”


    “哦?”孫昂道,“皇上有什麽事差遣我?”


    見頗感意外的孫昂停下腳步,王勉也停了下來:“皇上口諭!”


    孫昂聞言立馬跪在地上,伏首聽旨:“孫昂,著你速去禮部衙門,處理汝王之事,勿要延誤!”


    聽完皇帝的話,孫昂的臉上頓時露出為難之色。


    “公公,你看這……”


    王勉笑道:“孫駙馬,您是皇上的妹夫,又是宗人府的宗人。汝王長史進京鬧事,堵著禮部衙門不走,這正是你們宗人府的事啊!”


    狗屁,孫昂心中怒罵。


    狗屁的宗人府,宗人府這衙門,他一年還不知道去幾回呢。


    自己就是在裏麵占個名分,什麽時候宗人府的事歸他這個宗人管了?


    禮部衙門被堵了?


    那踏馬自己真要拿著鞭炮去那放一放,普天同慶啊!


    你們禮部平日裏不是牛得很嗎?


    自己納妾,邱騰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現在知道找我來幫忙了?


    晚了!


    “王公公,我這個宗人,你也知道的,就是掛個名,什麽時候出麵處理實務了?要不,要不你還是找邱學士吧,他們禮部管著藩國大小事務,這不正好?連路都省得走了!”


    聽到孫昂這番說辭,王勉知道他心有怨氣,廢話,誰當了幾十年的鰥夫都有怨氣。


    雲陽公主在世時,估計在那方麵不是很熱衷。


    不過,她自己不熱衷,也不許駙馬熱衷。


    駙馬當年新科進士,想著尚了公主,雙喜臨門了。


    誰知進了府就受活寡。


    那個慘呐!


    終於前些年公主走了。


    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


    孫昂算是徹底放飛自我,小妾是一個接一個地納進屋。


    好像要把幾十年沒弄過的都要弄夠了似的,搞得京城裏議論紛紛。


    邱騰為了皇家的體麵,幾次找孫昂談話。


    誰知孫昂表麵點頭,改明兒又納妾了,把邱老夫子氣得看到他就胡子顫抖,兩人的怨也就這麽結下了!


    王勉知道他心中有怨氣,於是也不廢話:“這是駙馬的意思?”


    “是!”


    “那我回宮稟告皇上,就請皇上另外挑個人去吧!”


    孫昂一聽,頓時急了:“別啊別啊!王公公,嘿,你看我這人,就喜歡說些俏皮話兒。”


    “皇上的口諭,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違抗啊,我這就去,這就去!”


    王勉微微一笑道:“那也行,那我回去跟皇上和老祖宗說,孫駙馬公忠體國、任勞任怨!”


    “唉唉唉!哈哈,公公,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還要請你在皇上麵前多替我說說話!”


    王勉沒有伸手去接,他身後走出一個小太監接過銀票。


    王勉這才笑道:“我就說孫駙馬聽到口諭,馬不停蹄就出府去了!”


    孫昂聽到這,頓時眉開眼笑!


    他有個屁的公忠體國,屁得任勞任怨。


    王勉真要這麽回去稟告,那特麽事兒就大了。


    “狗太監!”


    ……


    等王勉走後,盡管孫昂心中一千一萬個不情願,但也隻能叫來馬車朝禮部衙門去了。


    剛走到東大街,距離禮部不遠處,他就看見遠處一片縞素:“嗬,動靜挺大!”


    不過下一秒他就“呸”了一聲:“晦氣!”


    聽說宗人府的駙馬都尉孫昂來了。


    吳玉榮也有些蒙圈。


    這位是什麽人,就算遠在河南的他也是知道的。


    朝廷是怎麽想的,怎麽把他給抬出來了。


    “小臣見過宗人!”吳玉榮看到孫昂下馬,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孫昂跟汝王府向無交葛,見到吳玉榮,直接開口道:“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撤了撤了,成何體統!哼!”


    吳玉榮見他擺譜,心中冷笑,但是臉上還掛著哀切之容道:“孫駙馬,不能撤啊,老王爺屍骨未寒,還等著朝廷撥銀子下葬呢!”


    “那你找戶部啊,擱這有什麽用?”


    得,這位原來什麽都不清楚。


    估計成天趴在女人肚皮上,腦子裏都是漿糊了吧?


    吳玉榮沒轍,隻好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孫昂雖然是進士出身,腦子必然不笨,但這麽多年過去,人早就廢了。


    聽到吳玉榮的話,頓時大怒:“朝廷要銀子安撫邊軍,你們就不能等兩天?”


    “再說了,你們汝王府還缺銀子?我聽說湖口那邊你們去年還弄了3000多畝上好淤田……”


    周圍百姓本來抱著吃瓜的態度,就是純屬看熱鬧。


    突然聽到三千多畝上好淤田這事兒,眼睛都紅了。


    三千多畝啊。


    三千多畝連個人都埋不下的?


    這,這汝王府還要堵著禮部的門要錢?


    其中一個讀書人搖頭罵道:“真是一群蠹蟲,貪得無厭,貪得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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