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今天是朝廷的休沐日,徐鶴起床後便在徐鵬的陪伴下,先去德夫兄家裏拜訪。


    在海陵時,總說起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的,從他還是第一次見謝道之。


    到了門口遞上名帖,門子早就得了消息,趕緊賠笑道:“徐公子,咱們家公子都已經說了,以後您來,不用通報,直接進府裏尋他便是。”


    說是這麽說,但拜見謝道之還是需要有人通報的,畢竟後院裏,這位寺卿大人的妻妾都在,自己這冒冒失失……


    徐鶴剛剛等了沒一會兒,從後院走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是謝良才,跟在一個中年人身後,見到徐鶴時早沒了往日裏的眉飛色舞,老實得像個乖寶寶。


    中年人濃眉細眼,身材高挑,長相嘛,用後世的話來形容,就是妥妥的中年帥大叔一枚。


    謝良才眉眼間有些像這個中年人,但基因這麽一混合,像是像了,帥就差了不止一籌。


    但不用介紹,這位是謝道之沒跑了。


    徐鶴連忙上前行禮道:“晚輩拜見伯父!”


    謝道之笑道:“我們宜陵謝家已經與你母親那支謝氏連了宗,你叫伯父就不太合適了,還是叫舅父吧!”


    門口伺候的長隨聽到這話,原本低垂的眼瞼抬了抬,看了看徐鶴,心中卻湧起狂風巨浪。


    自家這位大人,對誰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就算是公子來了,昨晚也是一點笑臉沒給,反而批他在鄉間浪蕩,罰跪了一個時辰。


    可眼前這位……


    剛見麵,寺卿大人竟然主動讓他改稱呼。


    這伯父改舅父,聽起來好像遠了,但實則……


    徐鶴聞言,連忙跪倒鄭重行禮道:“舅父大人!”


    謝道之親手將他扶起笑道:“你這表兄,讀書在我看來是不成的,但自從跟在你後麵學製藝,文章長進了不少,這次他能考中舉人,都是亮聲你的功勞啊!”


    徐鶴聽到這話,哪敢應承,連忙道:“舅父,我與表兄在一起讀書,那是相互砥礪切磋,我從表兄那學了很多東西!”


    謝良才聽到這話,終於抬起腦袋,朝徐鶴眨了眨眼睛。


    謝道之聞言隻是笑了笑,便轉身進了花廳。


    等三人坐下後,謝道之問:“亮聲是住在閣老家中?”


    “是!”


    “花園胡同雖好,但太過嘈雜,往來官員甚多,你若是不嫌,也可搬來我這,跟你表兄一起準備會試!”


    徐鶴心中早有打算,他連忙道:“因為還帶了些隨從,終究是不太方便,就不打擾舅父了,過兩天我準備出去租個院子!”


    謝良才聽到這話,頓時眼睛一亮,拚命朝徐鶴眨眼。


    這時,謝家的門子前來稟告,說是有官員拜訪。


    徐鶴拜見大佬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起身道:“舅父,外甥便先告辭了!”、


    謝道之還真不想讓徐鶴走,他也有不少事情想問徐鶴,但聽說徐鶴中午還要赴豐家的約,於是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過幾日你再過來,但亮聲啊!”


    “舅父請說!”


    “豐坊這人最近近況有些尷尬,你去坐坐便可,不要……”謝道之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麽說,最終道,“不要隨便答應點什麽!”


    徐鶴心中一動,於是起身躬身應是後便告辭了。


    剛走沒兩步,他後背就挨了不輕不重一拳。


    徐鶴都不用轉頭便道:“表兄,你若這般無禮,我轉頭回去告訴舅父!”


    “嘶……”謝良才囂張的氣焰頓時被澆滅了。


    “剛剛我給你使眼色你裝看不見?亮聲,你變了,來了北京這才多久,你就變得麵目可憎了!”


    尼瑪,騷人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怨婦啊!


    “我不管,我要搬去跟你一起住!”


    徐鶴無奈道:“你爹不打死你?”


    “我說跟你一起讀書!”


    “……”


    “告訴你一個消息,昨天我聽我爹說,豐坊最近在秦硯那地處境不妙……”


    原來,豐坊進京已經快兩年了,上次太仆寺卿轉遷,他本以為會輪到自己,但誰曾想最後卻被他人占了位置。


    他想想心中不服氣,所以找了幾次秦闕,但秦闕自從跟豐坊接觸後發現,這位才學還算不錯,但政治頭腦是一丁點也沒有。


    很多事情上,他就算很明顯地點了豐坊,但最後豐坊卻領會不到自己的意思。


    對於【蠢人】,秦闕自然沒了耐心,更不會著力扶持他,所以這次太仆寺卿出缺,他壓根就沒考慮過豐坊,而是直接向老爹秦硯推薦了另一個人。


    事後豐坊來找他,那一頓埋怨,把內閣大罵一通,說他們有眼無珠。


    實則這關內閣什麽事?


    都是他小閣老一手操辦的。


    豐坊這麽一罵,正好無異把秦闕給罵了個結結實實。


    秦闕惱了,直接叫人把豐坊趕了出去。


    豐坊幾次求見,秦家父子都不肯見麵。


    豐坊雖然沒有什麽政治頭腦,但還是知道自己這官兒從哪來的。


    秦家不待見自己,那別說太仆寺卿了,就算他這個少卿的位置估計也坐不穩。


    於是乎,他的騷操作又來了。


    還是沒有吸取之前教訓,又開始寫詩給至正帝歌功頌德。


    至正帝看完之後直接把他那些詩退了回去,並且讓送信的太監帶了句話:“爾食民祿,勿吟諛詩!”


    這件事一下子傳得滿朝皆知,早就看不慣豐坊的禦史再次群起而攻之。


    豐坊的位置現在可以說是搖搖欲墜。


    徐鶴聽到這腦袋都大了。


    這位……


    在他看來,豐坊這樣的人一輩子若是老老實實做學問,是有大出息的,但他是個官迷,偏偏又沒有做官的基本能力,這才是他造成今日窘境的根本原因。


    況且,這位死不悔改,皇帝的路和首輔的路走絕了,看來請自己過府一敘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又想到了如今已成次輔的徐嵩了。


    想到馬上要跟豐坊見麵,徐鶴著實有些不願,但他其實昨晚若是說不想去,徐嵩也會幫他推掉。


    但……


    徐鶴想到了那個穿著鵝黃色宮裙的女孩。


    以及那日碼頭邊那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後,他還是忍住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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