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鶴他們帶著人馬趕回海陵城東門時,這裏已經沒有出來時的熙熙攘攘了。


    天色將晚,寒風刺骨,野地裏一望無際,除了他們沒有一個人影。


    剛走到城門處不遠,就看見突然城門舉火,有人喊道:“什麽人?”


    徐鶴道:“我是徐鶴,把團練帶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城牆上陳華道:“是亮聲嗎?”


    “大人,是我!”


    陳華道:“亮聲,你叫你的人全都點起火把,走近一點!”


    徐鶴知道,這時天色暗了,陳華害怕他被劫持,所以才小心謹慎,若真是倭寇,這麽大一幫子人走到城門下,樓上肯定有準備。


    不過,他們可不是西貝貨,自然不怕查驗,於是紛紛舉火站在城門下。


    陳華還不放心,叫人墜了籃子下城,叫徐鶴坐進來先行入城。


    等徐鶴上了城樓,陳華緊張兮兮道:“下麵的人都是你的人吧?”


    徐鶴苦笑道:“當然是了!”


    “嗯,你要被挾持,賊人也不會讓你單獨進來了!”說完,他大手一揮道:“開門!”


    “轟隆隆”……


    響聲一過,大門洞開,團練兵這才魚貫入城。


    徐鶴對陳華道:“大人倒是很謹慎啊!”


    陳華苦笑道:“被你出城時那麽一提醒,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如臨大敵的準備!”


    徐鶴知道,這種情況其實很普遍,為什麽曆史上承平已久,突然戰爭爆發,反賊能速下數座大城?


    這就是因為當地官員的思維模式還沒有轉變過來。


    他們還是用地方文官的思維來考慮問題。


    文官考慮什麽?


    當然是百姓不能凍斃於野?


    但敵人就是看準了你這一點,才經常用間用謀,打你個措手不及。


    最好的例子,後世的太平天國,從廣西打到金陵,一路上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猶入無人之境。


    清廷的腐朽墮落是一個原因,剛剛說的這點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對了,亮聲,你不提醒還好,你走後,我組織人手在城中登錄入城百姓籍貫姓名!還真被找出四十來個操著別處口音的人,如今已經被我關押在大牢中!你說這事兒怎麽辦?”


    “有四十多個?”徐鶴聽到這消息,頓時皺起了眉頭。


    陳華點頭道:“還有不少是外地口音,為了他們,都說自己是做生意的,但又看不到貨!”


    徐鶴點了點頭道:“我去看看!”


    說完他讓秦烈、周弼去見張景賢,請他幫忙安排這三百來號人的駐紮問題。


    說完,他就跟著陳華去了大牢。


    第一次來縣衙大牢,徐鶴還真有些不習慣。


    這種地方,空氣中全是黴爛的味道,這其中還夾雜著尿騷味,很是難聞。


    獄頭見大老爺親自帶著海陵有名的徐公子突然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慌忙丟下筷子,小意給眾人打著燈籠,頭前引路。


    海陵縣的大牢可不是電視劇裏那種木柵修的。


    其實地方官府關押犯人有兩個地方。


    一種是關押輕罪犯人的地方,也就是流傳很廣的【班房】!


    其實班房並不是專門扣押犯人的地方,而是衙門中三班衙役辦公的場所。


    最初為了防止延誤審判,州縣衙門常將一些民事案件的當事人、輕罪犯人、以及幹連的佐證投入班房候審,並且派遣差役看管,以便隨傳隨到。


    班房裏,不管是證人還是“犯人”,都鬧哄哄地擠在一塊,睡覺、拉屎都在一起。


    當然,班房也分等級,有錢人花錢可以進有床鋪的大間,在花些錢可以去掉鐵鏈,錢少可以少花,那就可以打地鋪,甚至清末時,要吃鴉片都可以,據說開一回燈五吊錢!就是不知把青樓女子帶進去可不可以。


    總之,坐班房的由來就出自這裏,這裏是輕罪。


    那麽重罪,比如徐鶴等人現在身處的縣衙大牢。


    這裏暗無天日,每間房都隻有小門進出,門上開個洞,平日裏關起,獄卒有事或者送飯才會打開那個小窗。


    最重點看守的犯人在裏麵都是戴著杻、鐐的,也就是後世的手銬、腳鐐,差不多。


    這些人一旦出門,比如受審,那就要上三木了。


    何為三木?所謂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的【三木】,其實是首枷、足桎、手梏。


    這玩意,戴上了就是個折磨,每一分每一秒的折磨。


    當徐鶴站在暗處看向那四十來人時發現,陳華雖然沒給他們上三木,但足桎是每個人的標配。


    這……有點誇張啊。


    陳華小聲道:“以防萬一,先委屈他們幾天吧,隻要不隨意走動,就沒事!”


    徐鶴點了點頭道:“剛剛大人說,這些人中還有幾個浙江口音的商人?”


    陳華點了點頭:“說是來收絲的,但問他們絲在哪裏,他們又說不出來。問他們收絲時住在哪個鄉裏,他們也說不出來。”


    這個年代,下鄉收絲的行商都是吃住在村民家裏的,一般是找個村口人家,然後談好價格包吃包住,以月結算或者熟悉的,一次給完。


    所以說,陳華說的一點都不假,這些人說不出住在哪裏,那就非常可疑。


    事情多,他跟陳華也沒空將這些人提到大堂,於是吩咐那獄卒,將其中可疑的一人,提到僻靜的地方問話。


    獄卒去提人了,徐鶴還是站在暗處看著那邊的動靜。


    這幫人一見到獄卒,紛紛喊著冤枉,獄卒可沒有後世那種人道主義精神,聽到這幫人聒噪,抽出鞭子就嚇唬道:“再喊,愁死你們!”


    罵了一陣子,這幫人終於消停了些。


    他在小窗那用手點了點裏麵一人道:“你,就是你,嘴下麵張黑痣的那漢子,你給我出來!”


    說完,招手讓另兩個獄卒上前看住小門後,他這才掏出鑰匙,從裏麵拎出一人。


    那人剛剛出來,嚇得渾身哆嗦:“牢頭大哥,抓錯人了,我就是個收絲的!”


    獄卒罵道:“你他娘得跟我說個蛋,跟我走!去見我們大老爺!”


    徐鶴從那人出來,就看向那人的腿,沒有常年在船上盤腿的那種羅圈的感覺。


    也不是自己印象中或猥瑣、或凶悍、或張狂的倭寇模樣。


    隻能說有些緊張、有些茫然無措。


    就表現而言,沒什麽問題。


    「還有一章稍稍晚一點!


    給家人們說聲抱歉,最近事情多!


    家人在醫院,八點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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