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先讓老管家去找來蒲包和工具,讓薛家兩個一直貼身保護眾人的護衛取些土來。


    緊接著,讓薛永誌、吳德操去周圍守著,一旦水漫上來,就即使通知。


    然而他自己也沒閑著,他先是按照老管家的指引,去庫房中拿出【水袋子】。


    這是一種質地很輕的木頭,經過刮磨、油漆,然後在上麵係上青粗布帶子,很像後世的救生圈。


    其實,這東西也就是這個時代的救生圈。


    這玩意係在雙腋或者腰間,據說【中流踏浪如禦風,過涉不愁滅頂凶】。


    但這種水帶子很少,剛剛也就夠幾個女眷帶了,甚至連呂恒帶來的兩個侍女都沒得穿。


    當徐鶴將這些水帶子分發給眾人後。


    顧橫波見徐鶴手中沒有了,於是將自己的塞進徐鶴手中道:“小鶴,天黑水大,你比我們更需要,還是你穿著吧!”


    徐鶴笑道:“沒關係,院後竹林有竹子,我一會兒去砍些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眾人聞言,不由神色更為凝重,沒想到徐鶴竟然已經想到了冒險涉水這一步了。


    呂恒當場就把水帶子放在堂上,然後走到徐鶴身邊道:“徐鶴,我陪你去!”


    徐鶴擺了擺手:“你啊,就在這,別添亂就行。”


    呂恒聞言,第一次在眾人麵前委屈地留了眼淚。


    顧橫波見狀,瞪了徐鶴一眼,幫忙安慰起這個勳貴之女起來。


    徐鶴也知道自己跟她鬥嘴鬥習慣了,一時脫口而出,於是訕訕笑道:“別哭了,我不帶你去,是因為要讓你在這護衛眾人安全,有什麽事趕緊跟我溝通!”


    呂恒紅著眼眶,輕“哼”一聲轉過頭去,算是接受了徐鶴的解釋。


    徐鶴見這邊安排好了,便轉身出了門。


    顧姐姐追著出了門,來到徐鶴身邊,避開眾人眼睛,第一次主動握住徐鶴的手道:“小心點!”


    徐鶴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我還沒娶你過門呢!”


    “盡說這些輕薄話!”顧姐姐是又羞又氣。


    徐鶴哈哈大笑,下堂塌入雨簾之中,轉眼就看不見人了。


    別院的後麵有一片毛竹林。


    這玩意浮水效果很好,但天降大雨,徐鶴隻能借著後院遊廊上掛著的燈籠散發出的微光,深一腳、淺一腳地去砍毛竹。


    從老管家那拿來的斧頭還算鋒利,但在光溜溜的竹子表麵,經常容易砍滑,


    大雨滂沱之下,徐鶴竟然忙出了一身臭汗,這才將將砍了一根竹子。


    終於,在砍完三根毛竹後,徐鶴將毛竹一根根拖到院子前麵,用繩子綁好。


    這時,徐鶴才發現,院子前麵不遠處已經被洪水淹沒。


    見到這一幕,徐鶴趕緊將毛竹一端係在院牆門軸上。


    剛進院子,薛永誌和吳德操都退了回來。


    吳德操道:“亮聲,這雨一直下個不停,再這樣下去,咱們這真的要被淹了!”


    薛永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在遊廊裏不斷踱步:“怎麽辦?早知道昨晚冒著風險也要坐船離開,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徐鶴安慰道:“小侯爺,先別著急,最少也要等到天亮再想辦法,咱們為今之計,就是守住院子,保護婦孺的安全才是!”


    薛永誌聞言突然像被點醒了似的,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她不能出事,她不能出事。”


    說完,也不跟徐鶴兩人打招呼,轉身小跑著進了堂屋。


    吳德操見狀,口中酸道:“這特麽還是爺們嗎?辣塊媽媽,危險時就守著女人,呸!”


    徐鶴瞪了他一眼,小聲道:“耀臣兄,有些話還是少說為好!”


    吳德操也是個精明的,聞言吐了吐舌頭也降低了聲音:“我就是看不慣這幫高高在上的公子哥!”


    正在這時,薛家的兩個護衛冒雨推著木頭車走了進來。


    一個在後麵推,還有個在旁邊扶著堆滿蒲包的小車。


    徐鶴見狀,連忙帶著吳德操衝進雨裏幫兩人將蒲包從車上卸了下來。


    因為後院這兩人不方便去,於是隻能由他們扛著裝滿泥沙的蒲包扛到二門口,再有徐鶴將其扛了進去。


    隻見徐鶴一包包將蒲包扛進院中,然後將其堆砌在後院堂屋的大門門檻處。


    呂恒見狀,一臉嫌棄地對守在身邊的薛永誌道:“人家徐鶴是讀書人,都知道現在做點什麽,你一個習武之人,這時候怎好混在婦孺之中,害臊不害臊?”


    薛永誌被她罵得頭也抬不起來,心說我要不是擔心你,誰會這時候呆在這。


    但好在幫忙扛扛蒲包,呂恒都在他視線範圍內,所以他也出門開始幫忙。


    很快,堂屋門就被封到膝蓋那麽高。


    眾人見狀也稍稍安心一些。


    到了五更天時,天上的雨漸漸小了下來,而此時,雨水早就淹了院子。


    徐鶴在院中進出都已經要蹚水前進了。


    呂恒見情況總算沒有朝最壞的方向發展,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終於,一夜挨了過去,天色將將亮了起來,一屋子婦孺全都困倦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李思夔這小家夥一邊在侍女的懷中酣睡,一邊嘴裏還嘟囔著,叫著“爹爹”!


    此時的徐鶴站在牆上,隻見原本風光宜人的溱湖,此刻已經變成一片汪洋。


    浩浩湯湯的湖麵上,洪水流速很快,其中還夾雜著斷木和牛羊的屍體,好在還沒有看見人的屍體。


    “也不知道海陵縣怎麽樣了?家裏會不會出事。”徐鶴心中暗想。


    他的擔心是有原因的,海陵城北的鹽河就是後世的通揚運河,正是裏下河大水後,遭災最嚴重的河道之一。


    所謂大水滿,小水盈,海陵城內河道縱橫,此刻估計也很危險了。


    眼看天亮,徐鶴正準備想辦法做點熱乎的東西讓眾人填填肚子。


    誰知下半夜漸小的雨勢突然間又大了。


    看著瓢潑似的雨幕,徐鶴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萬一上遊洪水決開的堤壩更大,水勢更加洶湧,那此時呆在這湖心的孤島上無疑是自尋死路。


    於是他找到薛永誌問道:“你家的船都在什麽地方停著?”


    薛永誌身體緊繃,咬著腮幫子道:“他們在湖西聖壽寺邊的碼頭停靠。”


    徐鶴聞言頓時大喜過望,因為行洪的水道正是朝湖西而去。


    就算行險,也不用橫渡過洪。


    而且建於北宋的聖壽寺,是著名的大叢林,溱潼九大寺院之首,他的藏經閣又叫水雲樓,臨湖而建。


    徐鶴估計,此時薛家的護衛也是心急如焚,但奈何洪水阻隔不能來救,但他們肯定會安排人在水雲樓憑欄監視湖麵,自己這小島距離聖壽寺並不是很遠,晴天時還能看見水雲樓。


    這樣一來,冒險還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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