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放榜結束,眾人本打算告辭回海陵,但無奈一場綿綿春雨落了下去,眾人隻好推遲回鄉的計劃。


    不過周頤、葛有禮死在揚子江船上,對徐鶴的威脅已經沒了,張景賢的親兵完成使命卻要趕回去了。


    在他們臨走前,徐鶴一人給那些親兵二兩銀子作為這些天來的報酬。


    這些親兵,雖然待遇比衛所一般兵士要好,但二兩銀子也不少了,足夠他們扯點布給家中老婆孩子做幾身衣服了。


    徐鶴又早早備下送給張景賢的謝禮請眾人帶回去。


    東西不是什麽值錢玩意兒,就是一些時鮮的果子、點心,貴在一個心意,人家張景賢圖得是謝禮嗎?不是,但徐鶴必須要有個知恩圖報的態度擺在這。


    幾個親兵見狀高興壞了,連忙提了東西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徐鶴剛準備讀書,誰知道外麵指揮使衙門的門子來報,說有位姓謝的秀才邀請徐鶴今天去天寧寺參加文會,請他務必參加。


    徐鶴一聽就知道這是騷人兄打發人送的信,這些天裏,謝良才這個寺卿公子忙得腳不旋踵,每天都有人安排他參加各種文人間的聚會。


    徐鶴考完後,謝良才也來找過他兩次,說要帶他去遊湖,順便認識些讀書的朋友,但都被徐鶴拒絕了。


    但這次不同,因為在天寧寺,徐鶴正好想到還欠人家真可大和尚的人情,所以便對那門子說:“勞駕告訴來人,今日我去赴約!”


    門子退下後不久,徐鶴就借了把傘出了門。


    天寧寺在揚州城北,占地極大。


    徐鶴雇了輛車,來到山門前時也被這一世的天寧寺下了一跳。


    隻見天寧寺殿宇極多,光是山門殿的單簷歇山頂就比後世天寧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他準備拾階而上時,突然身後傳來呼喚之聲,轉頭看去,徐鶴訝然,不遠處一個身著瀾衫,撐著一把破紙傘的吳德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因為下雨,又是奔跑,搞得他本就破舊的月白瀾衫上全是泥點,整個人狼狽不已。


    “吳兄!你也來參加文會?”徐鶴問道。


    吳德操喘了半天,這才緩過勁來:“是,是啊!怎麽?徐兄弟也是?”


    徐鶴笑了笑:“那行,一起吧!”


    誰知二人走到山門殿前被人攔了下來,攔住他們的倒不是天寧寺的和尚,而是幾個孔武有力,作家丁打扮的大漢。


    “你們是香客?”其中一人盯著徐鶴問道。


    “我們是受邀參加文會的客人!”徐鶴解釋。


    那大漢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就你?看打扮你也是個讀書人吧?怎麽不穿瀾衫?”


    徐鶴道:“我非生員,隻是童生。”


    那幾個大漢聞言誇張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放肆且嘲諷。


    剛剛說話那人道:“童生?童生也想參加文會?你配嗎?”


    徐鶴不想跟這些人做無用糾纏,於是耐著性子道:“我是謝德夫邀請來的。”


    “謝德夫?不認識!這位童生且回吧!”那人戲謔得看著徐鶴,眼中滿是瞧不起。


    一旁的吳德操見狀大怒:“他是我邀請來的,我是生員,我們兩可以進去了嘛?”


    吳德操本以為曝出自己生員身後,這些大漢會高看一眼,誰知這幫人看到他身上褶皺的瀾衫斜眼嗤笑道:“哪來的窮秀才,來文會是蹭飯的吧?”


    “你!”吳德操臉色一白又一紅,白是因為對方竟然瞧不起自己一個秀才。紅是因為對方說中了他的心事,最近他手頭緊張,為人作保的銀錢全被他瀟灑掉了。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路。


    徐鶴冷哼一聲道:“就算我們不參加文會,這天寧寺乃普度之門,難道我們去上香也要被攔在門口分個三六九等嗎?”


    那大漢斜瞥了一眼徐鶴道:“小子,實話告訴你,今日這天寧寺就算是揚州知府來了,沒有我們家公子點頭也進不去。”


    “你……”吳德操大怒。


    就在這時,寺外台階下又有人來了,這次來得是輛金碧輝煌的馬車,那幾個大漢慣是隻識羅衣不認人的。


    他們從馬車的用料上就知道來人家資不菲,剛剛那個大漢見狀連忙冒雨跑下台階撐開傘將車上之人接了下來。


    吳德操見狀【呸】了一口,當著其餘大漢的麵罵道:“狗眼看人低!”


    這時,馬車上的人被接上山門,大漢點頭哈腰地收了傘。


    突然,來人看到徐鶴驚訝地【咦】了一聲:“徐鶴!”


    徐鶴也是一怔,這人正是府試放榜之日,對他文章評價甚高的王舉人。


    王舉人喜道:“你也是來參加文會的?”


    徐鶴點了點頭。


    王舉人聞言拉著徐鶴就往裏走。


    吳德操急了:“這位舉人老爺,這幾個奴才不放我們進去!”


    嗬,徐鶴聽到這話頓時想笑,吳德操簡單一句話,就把自己和他深度綁定,王舉人果然停下,對那幾個大漢道:“這位徐鶴徐案首是縣試、府試雙案首,才學甚佳,就讓他跟他朋友進去吧。”


    對方一聽這話頓時大吃一驚。


    要知道童生在他們眼中沒什麽了不起,平日裏童生在他們府前都得繞著走的。


    可案首就不一樣了,這世上,能在千軍萬馬中勇奪第一可不容易,關鍵是人家還是縣試、府試的雙料冠軍,這就很嚇人了!


    大漢聞言訥訥道:“原來是案首,我還以為是來混吃混喝的小童生。”


    那舉人似乎也不敢得罪這幫人,笑著抱拳道:“各位行個方便!”


    那幾個大漢果然不說話了,隻是剛剛吳德操罵人,而且很難聽,進去時,幾個大漢瞪著他。


    進了門後,吳德操把頭一昂,牛逼轟轟道:“哼!狗才,辣塊媽媽,還敢瞧不起爺!”


    王舉人聞言隻是看了他一眼便轉頭對徐鶴笑道:“小友,今日又見麵了,鄙人姓王,字恒遠!”


    “恒遠兄!”徐鶴施了一禮道:“我還沒有表字!”


    王恒遠點了點頭笑道:“我去見見文會主人,你們先去花園遊廊處歇息,文會就在那邊舉行!”


    說完,拱了拱手離開了!


    吳德操這時才有空錯愕:“徐兄弟,你,你考中了府試案首?”


    徐鶴微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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