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謝良才光明正大住進了徐鶴的院子。


    每天兩人無事,又不能出門,隻好在院中研習經義。


    雖然這次他很可能參加不了府試,但徐鶴後世養成的習慣告訴他,機遇從來隻給給有準備的人,周府台又不可能當一輩子府台,隻要苟住,就還有希望。


    但天不遂人願,想苟住也是要看運氣的。


    謝良才還沒住兩日,突然嵩大伯院中有下人來徐鶴小院通傳,說賊匪已退,讓徐鶴等閑雜人可以離開了!


    當然,話說得非常委婉,不過話裏話外就是攆人的意思。


    徐鶴狐疑地看著來人道:“這是嵩大伯的意思?”


    來人肯定道:“那是自然,大老爺讓鶴公子不必請安,今天直接就搬走!”


    徐鶴皺眉:“嵩大伯還有沒有別的交代?”


    “隻交代你今日搬走,別的沒說!”下人神色如常回道。


    徐鶴又看了他兩眼,然後麵無表情道:“幫我回嵩大伯,說我們馬上就搬!”


    等那人走後,謝良才皺眉道:“小石公也忒小氣了,在他府上住兩天又咋樣?是不是覺得我是外人,所以害怕我吃窮他徐家?”


    徐鶴拉著他走進堂屋正色道:“這不是嵩大伯的意思!”


    謝良才聞言頭皮發麻:“怎麽?是那邊……”


    說話間,他手指向徐岱父子住的院子方向。


    徐鶴點了點頭。


    謝良才奇道:“你怎麽斷定不是小石公的意思?”


    徐鶴沒有回答。


    豐筱竹的事情暫時還是秘密,如果是徐嵩之意,他肯定會想辦法安置豐筱竹。


    可徐岱父子並不知道豐筱竹之事,所以對方在這件事上露了馬腳。


    不過,徐鶴這幾日也在擔驚受怕,住在徐府固然相對安全,但敵人未必不會利用徐鸞使壞。


    現在敵人出招了,第一招就是將自己等人驅逐出府,然後好方便下手。


    這樣一來,敵人自以為得計,但徐鶴卻準備將計就計,省得到時候他們授意徐鸞,一計不成,再使什麽陰招,那更是防不勝防了。


    如今,徐家村肯定是去不得了,那地兒晚上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對方肯定會毫無顧忌地下手。


    好在前些日子甲長大伯已經暗自買下兩處相鄰的院子,而且這兩處院子就在城中十勝街附近,旁邊不遠就是兵鋪,鋪兵日夜值守,對方就要要動手,也要顧忌一二。


    而且,兵鋪不遠處就是張景賢的海防道衙門,以如今徐鶴跟張景賢的關係,到時候請他幫忙在附近找點人日夜值守,大不了花點銀錢的事兒。


    想通這件事後,徐鶴於是請出謝氏,將剛剛徐府驅趕的事告訴了她。


    就在他們說話間,徐鶴聽見廂房裏有腳步聲傳來,在門口簾後停了下來,他知道,這是豐筱竹在關心此事。


    徐鶴讓謝良才先出門安排出行之事,然後小聲道:“豐姑娘,這件事恐怕不是大伯的安排,我估計,如果我去大伯那請安也會被擋回,你看你這邊……”


    這次豐筱竹還未說話,但謝氏卻開口了:“鶴兒,咱們一定要帶上豐姑娘!”


    徐鶴倒是奇了,一臉詫異地看向母親。


    謝氏歎了口氣:“自從那日起,娘很擔心院中出事,又見你與良才二人研究學問,每日睡得很沉,所以每晚都不睡聽著院中動靜。”


    “筱竹第二天知道這件事後,便從三更天後起床接替我,我怎麽勸,她都不聽!”


    徐鶴愕然地看向門簾方向。


    其實這些天每晚謝家的護衛都在巡邏值守,老甲長父子在知道這件事後也主動承擔起院內的值班工作。


    整個院子處於外鬆內緊的狀態。


    徐鶴擔心女眷們擔心,所以一直不敢說出此事,省得加重她們的心理負擔。


    沒想到謝氏竟然跟豐筱竹也想到此節。


    好吧!


    人力資源浪費了屬於。


    但說實話,徐鶴還是挺感動的。


    豐家再怎麽說也是幾百年的世家,如今雖然名聲有些問題,但家業擺在那,豐家的小姐怎麽都不像吃苦的料子。


    可豐筱竹卻出人意料地能在最困的下半夜值守,就這份心,咱徐鶴不能虧待人家不是。


    想通此節,徐鶴道:“那正好,今天我們便搬出徐府,兒子在十勝街那買了處宅子!那地兒也比這小院寬敞些,省的娘和豐姑娘擠在一個屋子裏。”


    說到這,徐鶴隔著簾子道:“豐姑娘,你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嗎?留在這院子裏,我害怕大伯在別處沒有回來……”


    豐筱竹在簾子裏心中有些雀躍,但語氣卻依然平靜:“一切聽從徐公子安排。”


    話音剛落,簾子外麵的徐鶴隻覺胳膊一緊,沒想到是謝氏聞言,先激動地抓住兒子胳膊,不知不覺用上了力氣。


    這老太太,人家女娃跟我們一起去,她激動個啥?


    莫名其妙。


    逃難來時,徐鶴與老甲長兩家本就隻帶了些細軟來。


    收拾起來很快。


    謝家的護衛叫來馬車,兩家人從角門低調上了馬車向西行去。


    一路行來,徐鶴與謝良才、老甲長、徐鵬等人十分警惕,生怕對手在路上截殺。


    甚至他們都想好了有車攔路的預案。


    但一路行來,風平浪靜。


    平靜地讓徐鶴覺得今天他是不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直到進了新買的院子後,別說有事了,一路上就算乞丐都沒遇到一個。


    新買的院子不大,門口有棵老藤,原房主說這老藤已經百餘年,一直在大門口長著,又聽說徐鶴是讀書人,立馬說這院子文氣厚蘊,門口老藤就是佐證雲雲。


    促使老甲長拍板的倒不是門口老藤,而是徐鶴這院子離鬧市不遠,但又很安靜,確實是個用功的好地方。


    眾人進了院子,都十分滿意。一切安頓下來,徐鶴又去了隔壁老甲長家看了看。


    雖然院子比徐鶴家小些,但也很是規整,徐鵬知道這院子是老父為了他將來結婚買的,高興得臉紅撲撲的,進了院子就一直在傻笑。


    到了晚上,搬到新院子,兩家都要暖灶台,所以並沒有在一起吃飯。


    搬家一天,大家都很累,徐鶴本想去叫桌席麵來,但謝氏卻說新家第一天,一定要燒灶,將來徐家才能越發興旺。


    徐鶴覺得母親說得有理,便也沒堅持。


    不過,沒一會兒,謝氏急匆匆地從後院跑了出來:“鶴兒,你,你叫你甲長大伯家暫時也別生火做飯!”


    徐鶴一頭霧水地看著母親,剛剛還好好的,興匆匆做飯去了,怎麽才這麽一會就變卦了。


    謝氏神色緊張,小聲對徐鶴道:“筱竹讓你去集市上買兩條狗來,試試院中的井水!”


    徐鶴突然怔在原地,他是習慣擰開水龍頭就有水的人,來到這一世,謝氏也將他生活照料得很好,幾乎過上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


    可這年頭家家戶戶用的可都是井水啊!


    新買的這兩個院子,都在院中有井,甚至取水方便還作為牙行的賣點,多收了些銀錢。


    “要不是豐筱竹提醒,自己還真就放鬆了警惕!”徐鶴暗自心驚。


    過了一會兒,徐鵬從外麵買了兩條狗回來。


    到家後分別用兩個井水喂了狗,沒一會兒……喂了徐鶴家那口井裏的水的狗,口吐白沫,抽搐而死,不一會兒,老甲長家的那條狗也是如此。


    眾人見狀全都感覺仿佛後脊梁爬上了一條蛇,冷汗直冒。


    徐鶴暗自心驚,對手早就盯上了他們,一直引而不發,原來是想將徐鶴及其有關之人,一網打盡。


    他真是慶幸要不是豐筱竹提醒,這兩家人明天一早就全都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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