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潘成軍的話,陸一偉釋然了。他明白,有些東西他根本給不了,甚至潘成軍都給不了。佟欣現在需要的,是依靠,是一個溫暖的港灣。


    陸一偉回到床上點燃煙拚命地抽了兩口,道:“老潘,我並不是反對你們在一起,甚至想過讓你們組合到一起。佟歡走到今天非常不容易,即便是沒有先前的事,我都一直把她當親妹妹看待,要不然我也不會把得誌公司交給她。我對你也沒什麽好說的,隻希望好好地待她,別再傷害她。”


    潘成軍耽耽道:“一偉,這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佟歡好。”


    “那就行了。”陸一偉道:“舉辦婚禮是回福建還是在這裏?”


    潘成軍道:“佟歡的意思是請親朋好友吃頓飯就行了,至於儀式什麽都不必了。可我想佟歡沒結過婚,我想給她一個不一樣的婚禮。考慮再三,我打算帶她到馬爾代夫。”


    “好!”陸一偉讚成道:“婚禮一樣都不能少,別人怎麽樣咱就怎麽樣,到時候我也過去。老潘,佟歡能嫁給你是你的福氣,我就把她托付給你了。”


    “嗯。”潘成軍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一偉突然笑了起來,往胸口捶了一拳道:“別愁眉苦臉的,應該高興才對。”


    潘成軍勉強地笑了笑。


    “行了,佟歡不是一個人在家嗎,你趕緊回去照顧她吧。”


    “那你這邊……”


    “我有沒什麽事,快去吧。”


    潘成軍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啊,改天再請你吃飯,知道你這兩天比較忙。”


    “行了,別貧了,快走吧。”


    臨走時,陸一偉叫住潘成軍道:“老潘,丁昌華這個老東西現在在幹嘛你知道嗎?”


    潘成軍轉身回來道:“自從林海峰調到江東市後,他把企業也從北州市搬到了江東市。以前他在江東市就有工程,據說他已經從林海峰手裏拿到體育館的建設項目,準備在江東市大幹一番。”


    “哦。”陸一偉道:“老潘,以你的聰明才智弄掉一個人應該輕輕鬆鬆,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麵,所以這事我就交給你了。這個仇,你一定得替佟歡報了。”


    潘成軍一臉嚴肅道:“你放心,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該怎麽做。”


    陸一偉不放心地道:“不管任何動作都必須讓我知道,萬一有紕漏我還能想辦法補救。丁昌華這個老東西格外狡猾,何況背靠著林海峰這棵大樹,據說和省委書記章秉同都有瓜葛。要不然,上次揭露南陽縣礦難也不會輕輕鬆鬆躲過去。對付這樣的人,不外乎以弱對強,但人無完人,總有弱點。要麽不做,要做就要置對方於死地。”


    “嗯,我明白了。”


    “行了,這事不是一次兩次能說清楚,來日方長,我們以後再探討此事,你先趕緊回去吧。”


    送走潘成軍,陸一偉進衛生間洗了個澡,暈暈乎乎坐在沙發上,範春芳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麵放到麵前道:“餓了吧,乘熱吃了吧。”


    陸一偉確實餓了,剛才洗澡的時候差點餓暈過去,端起碗不顧形象地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整個人都有了精神。看到範春芳一臉不快坐在那裏,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麽。故意靠上前摟著道:“春芳,你生氣了?”


    範春芳口是心非地道:“沒啊,我幹嘛要生氣,這不挺好的嘛。”


    陸一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其實你應該理解我,理解佟歡。佟歡的命真的很苦,一個人來到江東市打拚,沒有任何依靠,辛辛苦苦賺了錢還要供她妹妹弟弟上學。她能走到今天,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說實話,我確實喜歡佟歡,要不是世俗阻攔,我們已經走到一起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對她已經完全沒有當初的想法,隻把她當作親人一樣看待,就和玲玲一樣。所以,我希望你以後還要多加關心她,經常和她走動。”


    聽完陸一偉的肺腑之言,範春芳讀懂了他內心隱藏的這段情事。回過頭道:“我剛才聽到老潘說佟歡不能生育了是真的嗎?”


    “嗯。”陸一偉無力點了點頭。


    “唉!”範春芳眼神柔弱地道:“失去生育能力對於女人來說是多麽殘酷的現實,何況佟歡還那麽年輕漂亮,難道就沒有挽救的機會了嗎?”


    “這件事你的問她,要不是老潘說我還真不知情。”


    範春芳心地善良,道:“我以後把她當作姐妹看待。其實我早就想有個兄弟姐妹,可我獨生女從哪去找,唉!佟歡的命可真苦啊。”


    “謝謝你的真誠和善良。”


    範春芳一本正經地道:“一偉,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能和我說說嗎?”


    陸一偉很坦然道:“沒有了。”


    “真的嗎?”


    “真的。”


    “那夏瑾和的事呢?”


    提及夏瑾和,陸一偉臉色大變,把範春芳嚇了一大跳。趕緊道:“你別生氣,就當我沒說。”說完,拿起桌子上的碗進了廚房。


    範春芳再出來時,見陸一偉穿衣服,問道:“你去哪?馬上就吃午飯了。”


    陸一偉道:“你給我準備一份厚禮,再包上5000元的紅包,我有用。”


    “哦。”範春芳沒有多問,把東西準備交給陸一偉道:“那中午回來吃飯不?”


    “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陸一偉提著東西下了樓,開車徑直前往錦繡府邸。蔡潤年雖失去往日風采了,但陸一偉不能把他忘了,畢竟是他大學教授,而且出手幫過他。作為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來說,這份情不能隨著身份的轉變而遺忘。別人可以這麽做,他不能。


    前麵提到,錦繡府邸是江東市目前最豪華的高檔住宅區。他的豪華不單單是環境美價格高,最關鍵的是,當年的省委書記曾在這裏居住,房價自然翻番。當下的國人還是有封建奴性,認為和省委書記住在一個小區可以沾沾喜氣。是嗎?


    黃繼陽調走後,他的別墅就空了出來。而新上任的書記章秉同保持著樸素風格,依舊住在市委大院家屬院。沒有了省領導,這裏的仙氣一下子被風吹走,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願意跑這麽偏遠的地方買房。


    到了錦繡府邸,果然冷冷清清。從前保安如同看守監獄似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而如今,大門大開,保安不見蹤影,連原來的擋車杆都不翼而飛,車輛隨便出入。如今看來,當初的服務都是為一個人服務的,人走了,連最起碼的安保都變得庸散了。


    陸一偉輕鬆開車進去,昔日的網球場都沒人維護了,鐵柵欄被人掏了個洞,應該很久沒人玩了。再看一棟棟漂亮的別墅,好多都大門緊閉,鮮有人出入。有的甚至牆上貼著出售的廣告,這個豪華小區徹底沒落了。


    來到蔡潤年家門口,隻見窗簾拉著,門口堆滿了垃圾,一看就是很久沒人居住了。難道蔡潤年也搬走了?


    陸一偉來到保衛室一打聽,黃書記調走後蔡潤年就搬出去了。別墅的產權屬於省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人家讓騰房子他能不騰?據說又回到原來住處了。


    陸一偉又折道返回,來到西江大學的教職工家屬院。家屬院的房子始建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牆皮脫落,十分蕭條。不過由於文化的氛圍,倒保持了幾分古色古香。


    陸一偉在想,蔡潤年過了富貴人家的生活,再回到這筒子樓能適應的了?難以想象。


    上了樓,陸一偉嚐試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果然開了。開門的是師母,見到陸一偉後愣了一下,瞬間對麵笑容道:“一偉來了啊。”


    “師母,新年好。”陸一偉探了探頭問道:“蔡教授不在家嗎?”


    “在,在!”說完,回頭衝著屋子裏喊道:“老蔡,一偉來看你了。”


    蔡潤年慌裏慌張從書房跑了出來,摘掉老花鏡道:“一偉來了啊,快進來啊。”


    蔡潤年老了,滿頭銀發,臉上布滿了皺紋。從前多麽風光,一頭烏黑的背頭,臉白白胖胖的,就像白麵饅頭似的。人前人後一大堆人簇擁著,享受著省部級領導待遇。可如今,又回到從前,多了幾分樸實和純真。


    師母不知道該怎麽招待陸一偉,把家裏能找到的好東西都拿出來堆放在茶幾上,一個勁地催促讓吃。師母也大變樣,上次見麵時身著綢緞睡衣,穿金戴銀,如今一身素衣,走在大街上和普通老太太沒什麽區別。


    而家裏冷冷清清,煙灰缸裏幹幹淨淨,這說明壓根沒人來過。要說蔡潤年伺候黃繼陽時,也提拔了不少人。這些人不要求怎麽樣,但最起碼的知恩圖報吧。看到蔡潤年,才知道什麽叫人走茶涼。陸一偉感慨,如果自己將來退休後也會不會如此呢。


    按道理說,蔡潤年風光時也拿了不少好處,在江東市買套房綽綽有餘。可他為什麽又回到這筒子樓?


    蔡潤年也異常激動,翻箱倒櫃把珍藏的好煙拿出來哆嗦著手拆開遞給陸一偉道:“來來來,抽根好的。”


    陸一偉接過來點燃道:“蔡教授戒煙了?”


    蔡潤年擺擺手道:“戒了有段時間了,不能抽了,身體不行了。年前去醫院檢查了下,血壓高的嚇人。醫生讓我戒煙戒酒,我幹脆都給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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