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啦!”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向休息室走來。郭金柱聽到後,立馬走出去,急切詢問侯永誌的情況。


    一位專家摘掉口罩,麵帶愁容道:“郭書記,情況不容樂觀,您要做好心裏準備。侯書記因沒有係安全帶,人直接甩出了駕駛室,頭部與石頭相撞,胸肋骨穿刺肺部,導致顱內出血,肺部挫傷,經過我們搶救,基本脫離生命危險,但今後的情況,我們也不得而知,隻能進一步觀察了。”


    郭金柱一個踉蹌,差點暈倒在地,一旁的張誌遠趕緊扶住。郭金柱緩過神來,眼神無力地掃射著現場的人,用微弱的語氣喃喃道:“這下怎麽辦?我該如何和他家人交代啊!”


    一旁的醫院院長上前安慰道:“郭書記,我們已經盡力了。侯書記命大,肋骨穿刺的位置僅僅離心髒隻有1公分,胸膜也沒有穿透,如果再靠近一點點,說不定當場就會死亡。”


    郭金柱已經接受現實了,茫然地道:“直接說結果吧。”


    專家道:“胸部穿刺這個問題不大,以後多加注意,會慢慢恢複,但會影響呼吸係統。現在我最擔心的顱內出血,雖出血量不是過大,但今後會怎麽樣,這個我不敢過早下結論,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治療。”


    “會出現半身不遂嗎?”郭金柱冷靜地問道。


    “這個可能性不排除。”專家實話實話道:“偏癱、全癱,四肢行動障礙,智力下降,出現語言障礙,甚至失憶,或者成為植物人,這都是有可能的。”


    郭金柱的血壓噌地冒了上來,當場昏倒。醫生又將郭金柱抬進病房,做了急救措施才算醒了過來。


    醒來後,醫院院長對郭金柱道:“郭書記,你血壓有些偏高啊,不易動怒,需要住院進行治療。”


    郭金柱那顧得了這些,從床上跳下來道:“醫生,接下來怎麽醫治,我全聽你的。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永誌醫治好。”


    專家很冷靜地道:“按照我院的醫療水平隻能到此了,我認為最好到醫療條件更好的醫院進行醫治。”


    “好!”郭金柱道:“你說去哪個醫院?現在就轉院!”


    專家為難地道:“郭書記,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不是應該征求他家屬的意見?”


    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郭金柱要求封鎖一切消息,甚至連侯永誌的家人都不敢讓他們知道,怕知道了一時接受不了。此時此刻,不通知他家人是不行了,他絕望地對張誌遠道:“通知他家人吧。”


    張誌遠親自到侯永誌家裏通知這一噩耗。和他料想的一樣,侯永誌的妻子聽到這一消息後,先是驚愕,接著是驚恐,最後直接癱倒在地。在他家人的幫助下,才算跌跌撞撞地趕到醫院。


    侯永誌的家人到醫院後,先是不冷靜地嚎啕大哭,根本顧不上談及侯永誌的病情。好在其他人還算冷靜,提出轉院,並講明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後,他家人說什麽都不讓轉院,怕出現差錯。


    最後,郭金柱拍了板,不轉院,不惜成本請國內最好的專家為侯永誌做手術。醫院院長極其配合,迅速聯係各大軍區醫院的腦科專家。最終,蘭州軍區總醫院的一位專家答應前來醫治,為侯永誌帶來一絲希望。


    出了這麽大的事,瞞是肯定瞞不住了。郭金柱把侯永誌的家人交代給張誌遠後,決定去見一麵市委書記田春秋。


    郭金柱走後,張誌遠忙前忙後,一個人實在顧及不過來,無奈之下給陸一偉打電話,讓他過來幫忙。並特意囑咐,來得時候多帶些錢。


    因上次借款事件,陸一偉謹慎了許多。這次,他直接從招待所拿錢,帶了10多萬元急忙往市區趕。


    與此同時,郭金柱帶著馬林輝的審訊筆錄走進了市委書記田春秋辦公室。


    田春秋與郭金柱的關係甚是微妙。郭金柱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人,自然包括田春秋。尤其是在常委會上,本來已經事先溝通過的事情,可郭金柱在上會時總會臨時變卦,節外生枝地搞出些小花樣。對此,讓田春秋很是惱火。


    比起市長林海鋒,田春秋相對還是喜歡性子耿直的郭金柱。自己還沒有離開北州市,林海鋒就四處活動,為接替市委書記位子做準備。這還了得!田春秋如果再年輕幾歲,絕對擺開架勢和林海鋒理論一番,甚至直接幹倒,才能解心頭之恨。然而,郭金柱相對低調許多,至少他這麽認為。


    在聽說侯永誌出車禍後,田春秋也是驚奇萬分。一連發出幾個追問,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立馬給7853軍區醫院院長打電話:“我是田春秋,侯永誌同誌的情況我知道了,待會我就過去看望他,我要求隻有一點,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讓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醫療設備,一定要保證侯永誌同誌的生命安全。”


    掛掉電話,田春秋推掉一切事務就準備到醫院看望侯永誌,卻被郭金柱攔了下來,道:“田書記,侯書記那邊我已經安頓好了,現在我有更重要的情況向您匯報。”


    田春秋看到一臉嚴肅的郭金柱,又坐回座椅,點頭示意。


    郭金柱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秘書,田春秋領會其意,向秘書點了下頭,秘書收起筆記本走出了辦公室。


    郭金柱將原曙陽煤礦礦長陶安國寫得材料和馬林輝審訊的筆錄放到田春秋辦公桌上,道:“田書記,您先過目一下。”


    田春秋拿起老花鏡,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越不對勁,越看越膽戰心驚,麵色出奇的難看,還不時地抬頭看一眼郭金柱。大概十多分鍾後,田春秋平靜地放下一遝材料,摘掉眼睛點燃一根煙,靠在轉椅上閉目沉思。


    一支煙畢,田春秋開口道:“這上麵寫得情況屬實?”


    “基本屬實。”郭金柱道:“南陽縣縣長張誌遠在對曙陽煤礦企業改製時,查出曙陽煤礦賬目有問題,就往下追查。一查不要緊,直接查出這麽大的案情。誌遠同誌已經處理了相關人等,但沒想到的是,在後來的核資清查中,又查到鑫源煤礦設備公司的另外幾起交易,他不得不重視,但又牽涉到李主任,所以此事就一直擱置下來。但馬林輝因攜帶槍支意外被捕,緊接著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人匪夷所思,所以我必須得向您匯報此事。”


    田春秋有些頭大了,現在該如何處置擺在自己麵前的這個棘手難題呢?讓他舉棋不定。如果著手調查,必然會在全省引起巨大反響,假如把握不準,發生偏移,極有可能引發北州市官場地震。如果不管,侯永誌已經躺在病床上,而且李虎剛所幹下的這些事情令人發指,難以給北州百姓一個合理的交代。


    另外,自己馬上就要調離,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這檔子事,讓省委領導怎麽看待自己?這充分說明自己領導不力,監督不力,管理不力,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進而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查與不查,僅在一念之間。可下定這個決心,需要足夠的勇氣。


    田春秋看到郭金柱鋒利的眼神,他將材料放到抽屜裏道:“這事還有誰知道?”


    郭金柱見田春秋如此,道:“知道的人不多,但影響極其惡劣,還希望田書記徹查。”


    田春秋打起了太極,道:“金柱同誌,這事影響太大,已經超出了我的範圍,你容我考慮一下,等我向省委領導匯報後再做決定,嗯?”


    郭金柱知道田春秋是在回避問題,道:“田書記,您要是不管,那躺在病房裏,極有可能成為廢人的侯永誌如何交代?這可是赤裸裸的陷害啊。”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此事事關重大,你總得給我時間想對策吧。”田春秋道。


    郭金柱冷笑,站起來道:“田書記,這事您要是不管,那我可就接著往下調查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回來!”田春秋惱怒地道:“你這是什麽態度?威脅我嗎?”


    郭金柱道:“田書記,侯書記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成了這個樣子,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給他家人一個交代!”


    “我說了我會認真考慮的,你就不給我一點時間?”田春秋頗為生氣地道。


    郭金柱依然故我,道:“時間不等人,如果再等罪犯就會逍遙法外,實在等不起啊。”


    “行了,這事你可以往下查,但涉及李虎剛同誌的問題先放在一邊,等我請示省委領導後再做決定!”田春秋用命令的口吻道。


    郭金柱走後,田春秋讓秘書進來,道:“讓南陽縣的張誌遠現在到我辦公室一趟!”


    隨著侯永誌事件,案件依然在持續發酵。至於案件的走向如何,不在於案件本身,不在於法律權威,而演變成了權力的角逐和較量,真正影響案件走向的,是一個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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