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當時還在政府辦,她父親知道陸一偉畢業於西江大學,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找上了陸一偉。陸一偉聽後為他積極活動,找到了自己曾經的恩師,西江大學中文係教授蔡潤年。


    當時,大學教授手裏都有一兩個入手指標,自己的得意弟子求上了門,蔡潤年二話不說就把指標給了陸一偉,張薇順利進入西江大學。


    張樂飛要重金感謝陸一偉,陸一偉說什麽都不肯要,隻是道:“張書記,我給您辦事不圖別的,這都是舉手之勞的事。”


    張樂飛見陸一偉執意不要,拍著胸脯保證道:“陸老弟,今天這個人情我張樂飛欠下了,將來需要我的時候盡管開口,我保證全力以赴。”這句話,陸一偉記住了,而張樂飛忘記了。


    陸一偉被排擠時,作為劉克成的同僚,張樂飛完全可以說兩句好話,然而他沒有。相反的是幫助劉克成清除了楚雲池的殘餘,將陸一偉貶到北河鎮。此後,兩人形同陌路人,絲毫不記得當年的承諾。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陸一偉也沒指望張樂飛能幫得上什麽忙,直到牛福勇出事,陸一偉腆著臉求靠張樂飛,然而張樂飛冷漠的態度讓陸一偉很是心寒。現在他女兒突然找自己,要聊他父親的事,到底是什麽事?陸一偉不得而知。


    他猛然想起張誌遠交給自己的一把鑰匙,他迅速從錢包裏找到鑰匙,心裏有了主意,拿起手機打過去,問道:“在哪見麵?”


    “在我家吧,家裏沒人,我媽去我哥家了。”張薇淡定地說道。


    陸一偉顧不上收拾桌子,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取下外套,快速下樓,直奔張樂飛家。


    到了張樂飛家門口,陸一偉卻沒有勇氣下去。盡管自己是個無神論者,盡管張樂飛的死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但想到張樂飛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陸一偉爬在方向盤上思考了許久,最終決定進去。他心細地將車到處去,停到大馬路上又把車牌照遮住,豎起風衣領子,穿梭在黑暗的夜色中。


    到了門口,陸一偉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後,他伸手準備敲門,發現大門並沒有關,於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張薇聽到大門響,從房間裏走出來,向陸一偉笑了笑,撩起門簾道:“一偉哥,進來吧。”


    陸一偉以苦笑回應,走了進去。張樂飛家他在五六年前來過,現在幾乎大變樣,大彩電,皮沙發,木地板,金魚缸,一看裝潢就極其考究,不過張樂飛一走,家裏一下子沒有了人氣,就算裝潢得再好,也有一陣陰森的感覺。


    張薇關好大門走了進來,對著陸一偉道:“一偉哥,你喝什麽茶?”


    陸一偉看了眼張薇,搖頭道:“不必麻煩了,我什麽都不喝。”


    張薇不理會陸一偉,自作主張給他泡了一杯茶,雙手端給陸一偉。


    陸一偉接過水,連忙說聲謝謝,又放到茶幾上。環顧了下四周,打了個冷顫。


    女人心思細膩,從茶幾上拿起遙控,打開空調道:“我父親走後,我們家就沒有燒鍋爐,家裏有點冷,你將就一下吧。”


    陸一偉輕微點頭,道:“沒事,我不冷!”這時,陸一偉才借著燈光仔細察看了張薇。雙眼皮,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一頭烏黑的頭發及腰,長相大氣,頗有歐美風。穿著一件棗紅色打底衫,顯得有些老氣。袖子上還帶著黑紗,為其父守孝。


    兩個人的眼神突然交匯到一起,陸一偉急忙移開,把目光放在張樂飛的遺像上。


    張薇起身拿起父親的遺像,用袖管輕輕擦了擦,自豪地道:“這是我父親最帥的一張,這是他榮獲二等功的時候拍得,你看他笑得多燦爛。”


    陸一偉不忍直視張樂飛,好像張樂飛一直在看他似的,他挪了挪屁股道:“張薇,有什麽事,你說吧。”


    張薇把遺像放下,踱步走了過來,勉強地笑了下道:“一偉哥,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都沒有當麵感謝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上不了西江大學,也就沒有我的今天。”


    陸一偉道:“謝什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都早就忘記了,舉手之勞而已。”


    張薇突然道:“蘇蒙結婚你為什麽沒有參加?”


    “啊!”陸一偉驚訝地張大嘴巴,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認識蘇蒙?”


    張薇抱起抱枕,道:“蘇蒙是我的大學同學,我自然認識了,我們雖然不在一個班,但平時關係不錯。你們的故事我都知道,她的婚禮我也參加了,卻沒有發現你。”


    聽張薇如此一說,陸一偉仔細一回憶,確實二人入學的時間差不多,他尷尬一笑道:“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張薇淺淺一笑,道:“好了,不說這事了,說說我父親吧。你看,自從我父親走後,這個家就不成個家了,沒有一點人氣,讓我切身體會到什麽叫家破人亡。我母親因為我父親的事,心腦血管病嚴重,我哥把她接到了京城醫治,這個家就這麽散了。而我,等父親過了四七,我也就離開這裏了,或許永遠不會回來了。”張薇說話時,顯得格外平靜,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可見她內心有多麽強大。


    陸一偉沒有說話,傾聽張薇繼續說,她道:“你們說我父親是個大貪官,這點我不可否認,他確實在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沒能夠刹得住車。你們說我父親是殺人犯,這點我不讚同,你們有事實依據嗎?怎麽就認定是父親殺的,而不是其他人?他可是一位領導幹部啊,何況又是警察出身,難道他能不懂法律嗎?我不服,十分不服。”張薇情緒開始激動,激動得身體開始瑟瑟發抖,臉上也暴起了青筋,說話有些顫抖。


    陸一偉打住張薇道:“張薇,我知道你父親的去世你很傷心,但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而是由專案組經過調查後定性的。”


    “對不起,我激動了,我不是說你!”張薇撫摸著胸口,平複心態。


    張薇繼續說道:“是,就算是我父親身上有命案,可還沒有進入司法程序啊,要殺他也是通過法院來宣判,由國家來處決他,為什麽?為什麽就在看守所裏冤死?他確定是自殺嗎?不,我絕不相信他是自殺!”


    關於張樂飛的死,陸一偉不止一次懷疑,但沒有證據也不能隨意下結論,道:“你父親確實的自殺的,這個上級法醫鑒定中心已經進行了專業鑒定,咬舌自盡。你雖懷疑,但在事實麵前,也是單薄的。”


    “不!”張薇激動地站了起來,道:“我父親絕不是自殺的,是被人害死的。咬舌自盡就一定是自殺嗎?難道在他臨死時就沒有受到外人的幹擾嗎?”


    一句話提醒了陸一偉,他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張樂飛那麽惜命的人,怎麽會選擇自殺,難道真的在他臨死時有人去看過他?如果確實有,那個人到底是誰?


    張薇見陸一偉跟著自己的思維在思考,她繼續道:“一偉哥,我父親去世後,我找過他曾經的朋友,甚至自家親戚,但沒有一個人肯見我,哼!這就是世態炎涼。我父親生前,那些人跟在我父親身後團團轉,人一走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就連舉行葬禮時都沒有幾個人。我在南陽也沒什麽朋友,所以我想到了你。”然後突然跪在陸一偉麵前,抓住陸一偉的手道:“一偉哥,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我求求你,看在我父親的份上,你幫幫我吧,隻要你肯幫我,我什麽都願意付出。”說完,將陸一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不要這樣!”陸一偉迅速把手抽出來道:“張薇,你不要這麽作踐自己,有話好好說,隻要我能幫,一定幫你。”看到張薇的可憐樣,陸一偉動了惻隱之心。


    張薇聽到陸一偉答應了自己,眼淚如同決堤的海,瞬間奪眶而出,爬在陸一偉身上大哭起來。


    陸一偉懸在空中的手不知該如何安慰,把她當成妹妹撫摸了下頭道:“張薇,別哭了,你坐起來說話。”


    張薇被人關心,一下子抱住陸一偉,哭得更凶了。


    陸一偉尷尬地坐在那裏,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該如此處理這種局麵。張薇哭了一會,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偏激了,坐到一邊用紙巾擦著眼淚道:“對不起!”


    待張薇冷靜下來,陸一偉把水杯遞給她,道:“喝口水吧,你也別太傷心了。”


    一杯水下肚,張薇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道:“讓你見笑了。”


    陸一偉看到張薇如此,自己心裏確實不好受,就算張樂飛罪大惡極,可在親情麵前,這些事都變得那麽單薄。


    張薇調整好情緒,整理好頭發,道:“一偉哥,我說我父親不是自殺,是有事實根據的,我給你看個東西。”說完,起身往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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