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麻子,你如果還是我兄弟的話,你就讓我和你一塊去——”匡楚突然喊道。


    “正因為,我們是兄弟。所以,我不能帶你去。”屈麻子轉過身子來,他低低地說,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幾滴眼淚從他眼角流淌了出來,他顯然是情到深處已經不能自已。


    匡楚愣住了,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屈麻子離他而去。屈麻子和藍雨坐上了小轎車,他們在緩緩地行駛而去,匡楚久久地望著,他望著……“屈麻子,你走吧,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


    黑夜中,聿懷再次發動了車,他載著匡楚和墩子行駛往另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是匡楚之前所到達的,他曾今在那裏流血流淚,還失去了自己的兄弟,但也是在那裏見到了阮小玲。


    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再次出現在了芮城,但他們卻沒有了激情,在城區的荒郊處久久地沉睡了過去。不斷有人從他們車輛旁經過,有人還專門停下來想看車子裏是什麽人,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到他們的休息。


    整整大半天的休息,待到太陽紅彤彤地掛在天空中的時候,匡楚被熱的醒了過來,他打開了車窗走下去,狠狠地吸著新鮮的空氣。之後,聿懷和墩子也都紛紛地醒過來,他們也都走下了車子,在草地上開始伸展著懶腰,他們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繁華的都市。


    幾個月前,匡楚就曾經在這個城市裏打拚著,他目睹了那血腥的一幕幕,知道這是個外表繁華、卻表麵之下隱藏著凶險。


    聿懷看著那些繁華的都市,他有感而發:“近年來,流行一句繞口令——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這年頭要走捷徑迅速發達,必須要具有溜須拍馬、行賄索賄,或者是損公肥私、以次充好,當然還有像他們的,比如坑蒙拐騙、撒謊撂白、厚顏無恥、沽名釣譽等。


    “財富和名氣的積累是個漫長和辛勤的過程,若有人真能一夜暴富成新貴,必是闖蕩江湖從合法規則外走偏門而來。暴風雨式的原始積累過程,屁股底下難免不幹淨。


    “媒體每年炒作富人排行榜蘊含了許多意味,上榜富豪年年不同,更迭驚人。無名氏迅速崛起,顯貴為首富,正當紅得發紫時稍縱即逝,第二年東窗事發潛逃國外;還有,江湖賣藝人一炮走紅娛樂圈,不久貓膩泄漏,鋃鐺入獄……


    聿懷講的時間長了,他就感覺到又渴又餓,從車上拿出來一些礦泉水,還有一些生肉來,他們在草地上打了一堆火,開始烤肉起來,但他還是不讓嘴巴閑下來:


    “早先,部分業主與稅官私交良好,被網開一麵允許暗中偷漏稅,結果在行業中導致不公平競爭,其他繳稅企業比逃稅企業生產成本高,企業運作自然難以為繼。


    “於是,沒有關係的繳稅業主被迫攀附、行賄稅員,以達到同樣逃稅目的。博弈力量之下,有了第一個必有第二個,然後第三、第四……否則後麵的企業都活不了,直至最後一個。


    “風氣擴散,大家競相效尤,直到最終逃稅成了普遍現象。客觀來看,地方某一行業普遍逃稅,邏輯上便可推理出稅員吃稅的陋規,用江湖黑話說,稅員們吃碼頭。


    “這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一個係統化的隱形規則,古時稱陋規。老百姓心裏明白得很,當地有民諺道破天機:‘家裏有個稅務,全家致富’。致富靠啥,大家心知肚明。


    “還有一個案例:有一處鄉民集體參與詐騙,人數之多令人驚駭——當地工業基礎薄弱,許多閑散農民參加手機短信和網絡購物詐騙……駕車走一圈,放眼望去非常古怪,鎮裏百業凋敝,街道冷清,唯獨洋樓林立,建築業一枝獨秀,磚瓦建材遍地堆積。


    “這蓋房子的錢,從何而來?答曰:騙來的。欺詐可以形成一個行業,而且居然養活一方人,成為地方上的支柱產業,可說是空前絕後。一人逃稅、一人詐騙,可說是法律和道德問題;眾人逃稅、眾人詐騙,就不止是個道德問題,甚至也不止是執法不嚴問題,必需提高層次來考量,因為法不責眾。


    “在有些地域,交管部門是個利益集團,假使所有司機駕駛都循規蹈矩,道路上便太平無事,沒人違章,沒人求情,於是他們的油水就少,這誰幹啊。於是漸漸地產生一種默契,執法半緊半鬆,老到而恰到好處,目的是‘油水’最大化。


    “例如,某市查處了一批專門在年檢時刁難車主的交警‘害群之馬’,他們沒事找碴兒,腳壓著油門說你排氣超標,必須到定點廠維修;又如這幾年,大量山西司機被路檢刁難,空車被判罰超載,無可奈何之下,司機們權衡利弊,於是舍財去災……”


    聿懷還在津津樂道地向匡楚、墩子講述社會潛規則時候,有一輛警車由遠及近向他們靠近過來,警車上伴隨著陣陣警笛聲,聿懷趕緊讓匡楚、墩子滅掉火堆上車。


    他們手忙腳亂地收拾著現場,那輛警車越來越近,他們幹脆就扔下了手頭的東西,竄進了車子裏麵,開始駕駛車輛再次發動起來。但是,在他們後麵,那輛警車始終緊緊跟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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