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了他們,我們就放你們出去。”匡楚開始和這些人談判起來,他在做最後的努力。


    “真是晦氣!今天算我們倒黴!你們放我們出去,我們放人!”為首的那個人準備放棄這次打劫了,他們現在被陷入包圍中,顯然已經處於劣勢,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話說不定會出現什麽變故。


    “……”


    雙方又是展開了一輪談判來,蒙麵人最後還是逃脫了包圍了,他們挾持著老村長等人,在走出去很遠的一段距離後,才放開了手中的人質,然後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山嶺間傳來了他們的聲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還會回來的!”


    驚心動魄的打劫事件,就在匡楚等人阻攔中結束了。山村裏又恢複了平靜,老村長在平靜中重新坐在了四合院字中,和匡楚等人開始了新的一輪談話。


    這次談話的時候,他時不時地伸手摸著自己的脖子,摸著那被刀刃割出了血痕的脖子。


    “如果不是你們的幫忙,說不定我的腦袋已經不在肩膀上了。”老村長無限感慨地說,他講到了這一帶山脈中的悍匪、巨賊,講到了在深山中生存的農民的生活不易,他講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一直在講述著過往的一些故事。


    很多年以後,匡楚還清晰地記得一個故事,那時老村長在第二天晚上講述的故事。


    很久呢以前,有一股橫行山野的土匪,他們有一百多人,算得上秦嶺山區一霸。匪首被人們稱作“總司令”,因在緬甸軍隊當過兵、受過軍訓,就效仿軍隊將他的部下都封了營長團長自稱總司令。


    這股土匪占山為王,仗著人多勢眾熟悉地形,專對大隊馬幫下手。他們在山裏個個都跟猴子一樣靈活,攀懸崖過絕壁,抓樹藤蕩秋千,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打不贏就鑽山溝,得了手就大砍大殺,騾馬貨物洗劫一空,來無蹤去無影。


    有一次,土匪盯上了一處路過秦嶺山脈的馬幫。狡猾的土匪居然沒有驚動馬幫的放哨人員,就順著又深又陡的山澗摸進馬幫的寨子,然後開始放火放槍,嗷嗷大叫,揮動雪亮的長刀逢人便砍,當場殺死幾個驚慌失措的腳夫。


    通常情況,馬幫勢單力薄,又被土匪摸進寨子,武裝護衛措手不及,黑暗中四麵八方都是敵人——你不熟悉地形,而土匪如魚得水;你驚慌失措,而敵人吼聲如雷——這樣往往就大勢已去。


    在敗局麵前,如果馬幫稍作抵抗,或者放棄抵抗、棄貨逃命,那麽土匪得手也不追趕,隻將貨物掠走,叫做“放生”。如果遇上貨主不識好歹,硬要抵抗,土匪就要大開殺戒,所有俘虜都將無一幸免,稱“砍貨”。這就是土匪的遊戲規則,雖然沒有文字規定,但是約定俗成,上百年來大家共同遵守。


    問題是,土匪這次偷襲的馬幫,可不同於從前任何一支馬幫隊伍,他們經曆過戰爭的洗禮,見識過飛機大炮和血淋淋的戰場,所以遇上土匪偷襲並不慌張,也決不肯棄貨而逃。


    “我本來還不是老村子,我在年輕的時候叫李周濟,是那個馬幫的首領。”老村長回憶著年輕的往事,“我們是押送一批貨物前往目的地的,不想就遇到了土匪——我本來隻在火堆旁打個盹,槍一響我就清醒過來。”


    黑黢黢的山穀裏,子彈在空氣中尖銳地劃來劃去,土匪吼叫聲格外刺耳……根據槍聲判斷,這些土匪分別從正麵和側翼摸上來,看得出他們意圖是迫使馬幫放棄貨物逃命。


    土匪槍聲雜亂,有步槍,有火藥槍,他們在黑暗中起勁地打著呼哨,大吼大叫虛張聲勢,企圖把對方嚇跑了事。他們好比一群亂哄哄的野狗,隻會仗勢起哄,不像真正的狼群,在咬斷獵物喉嚨之前決不聲張。但他們萬萬沒有料到,一張由機槍、衝鋒槍組成的死亡大網已經悄悄張開來,黑洞洞的槍口像死神眼睛冷冰冰地瞄準那些興高采烈的土匪身體。


    一支激動不安的衝鋒槍突然嘹亮地響起來,好像一個不成熟的合唱隊員在排練中搶先越了位。接著一排沉悶而遲鈍的槍聲,它們好像一群被歌聲驚醒的鴿子,不情願地咕嚕咕嚕地叫著,拍著翅膀在夜空中響亮地飛翔,接著衝鋒槍開始掃射,激情四溢。


    最後登場的是埋伏在山頭上和樹叢中的機關槍群,它們才是這場戰爭歌劇中的領銜主演,它們激越而高亢地歌唱死亡,歌唱生命被撕裂的壯麗與輝煌,把血腥和毀滅的信息播向四麵八方的夜空。槍口噴吐火舌,死神哈哈狂笑,無數灼熱的鋼鐵彈丸好像死神揮舞的鞭子,刹那間就把那些土匪們抽倒在地上——土匪立刻被打懵了!


    在土匪有限的人生經驗中,或者說自從他們父輩乃至父輩的父輩到這個世界上闖蕩以來,狼群第一次變成羊羔。因為這種場麵不大像他們通常所說的“做活兒”,倒像進了屠宰場。他們鬧不清楚究竟問題出在哪裏,因為在深山裏打仗的遊戲規則曆來是人多為王,許多天來他們一直派人悄悄跟蹤這支馬幫,數得清清楚楚帶槍的隻有二十幾個人!


    按說,馬幫的人打一打放幾槍就該棄貨逃命,但是他們非但沒有嚇跑,反把土匪打個四腳朝天。這就如同一群自以為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江湖好漢,等到頭上臉上狠狠挨了一通揍,牙齒踢落了,眼睛腫起來,鼻血也淌了一地,這才發現對手好像並不是個花拳繡腿的家夥。眨眼間地上已經躺下不少於幾十具屍體。僥幸活著的人喊爹叫娘豕奔狼突,如刮風一樣鑽進山澗逃跑了……


    “那是我們第一次遇上土匪,並且把土匪成功的打跑。”老村長在回憶著他年輕時候當馬幫首領的經曆,“之後,我們就和那些土匪結下了梁子,他們一直在騷擾我們。已經多年了,自從改革開發到現在,我們已經多年不見土匪了,但最近一段時間內,卻經常有一些土匪、盜賊經常騷擾我們……”


    匡楚聽著老村長的講述,他越來越對老村長好奇了起來,也對這裏的村民好奇了起來,他越發的感覺到這裏的人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麽簡單,肯定還有什麽重大的秘密隱藏在這個山脈間。也因此,匡楚等人就多在這個地方居住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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