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劃著小船,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登上了這個小山,遠處的岸邊有工作人員在向他呼叫著,想讓他調轉頭回去,但他絲毫沒有理會那個人。那個呼叫的人就獨自劃著小船從後麵追趕過來。


    流浪漢出現在匡楚等人麵前,把自己長長的頭發向兩邊撥了又撥,露出了一副清秀、潔白的麵孔,還有一雙無比清澈的眼睛來,和這些一同展露在大家麵前的還有那身破爛的衣服,已經衣服沒有遮住的肉體。


    一個星期之前,在郊區虹的房子前,這個流浪漢從背後襲擊了黑老八,他的出場驚豔了全場,但也被黑老八的人痛打一頓,最後隻能有氣無力地依靠在屋簷下,警察最後還是趕來了,他們沒有見到打鬥的黑老八、匡楚等人,隻發現了這個流浪漢。


    他們眼看著受傷不輕的流浪漢,沒有問出來任何有用的東西,也沒有把他帶走去醫院,而是直接把他帶走了,當時虹還在後麵使勁地追趕,她還想幫助這個陌生人治療身上的傷口,但是那些警察並沒有停下來。


    流浪漢是被帶走了,但他現在卻出現匡楚眾人的麵前。他開門見山地說:“我是來幫助你們的,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麽。”


    眾人愣住了,他們都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何方神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也不知道他來到這裏是什麽目的。但聽到他說的那番話,還是把眾人都驚到了。


    從遠處追趕過來的工作人員已經靠岸了,那是一個留著花白胡子的老人,他身上帶著救生圈,頭上還帶著一個破爛的草帽,陽光時不時地從草帽破爛的地方傾灑下去,照射在他清臒的麵孔上。


    他追著流浪漢登上這個小島的,本來是想立馬發怒的,但又突然看到了另外的三個人,他微微地怔了下,開始向後退了一步,緊接著又是退了幾步,神色開始有點惶恐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地方竟然一下子聚集了這麽多人。


    “老人家,我們打擾你了。再等會兒,我們就馬上離開這兒。”匡楚看出了對方的窘迫,他連忙打起招呼來。他感覺自己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準備這兩天離開這裏的,現在隻不過如實相告而已。


    “你真的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兒?”流浪漢問,似乎是不太相信匡楚他們會離開這裏。“如果你們今天要離開的話,那麽我來的還是挺及時的。”他說著又把眼光注視向岸邊的那個老人,“他恐怕早就發現你們了,隻是一直沒有來打擾你們,不然你們怎麽能待這麽久呢。”


    那個老人沒有再靠近過來,隻是靜靜地坐在岸邊,向這邊注視著,似乎是在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匡楚等人也向他的那個方向望著,雙方仿佛就那麽對峙了起來。


    “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匡楚打破了沉寂問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年輕人,“你來到這裏真是來幫助我們的?”


    “我是怎麽找到的,這還用問嗎,當然是你們把我帶來的。”年輕人說,“我是跟著你們二位來到這裏的。”他說著看著老黑和墩子,仿佛什麽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似的,隻見他接著說:“我是來幫你們的,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在哪裏,因為我剛從鄭屠夫那邊逃出來的。”


    他的話讓匡楚等人目瞪口呆,大家重新開始審視起眼前的這個人來,但隻看到他那衣衫襤褸的外表和油頭垢麵的形象,再也看不出什麽來了。於是,他們才和這個流浪漢交談起來。


    原來,這個流浪漢的真名叫聿懷,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很懷舊的人。他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一個什麽流浪漢,是有家的人。


    他有自己的妻子、女兒,他之前是個教書的老師,是一個本本分分想過日子的人,但無奈卻發生了許多變故:他被人丟進了一個黑暗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他受盡了折磨、屈辱,最後僥幸逃出來了,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已經不知所蹤。他為了尋找自己的親人就風餐露宿,一路查訪起來。


    “我是認識你的,就在芮城那個荒蕪礦山上。”他那天對匡楚說,“是你帶領眾人把我們從礦底下救出來的,我看到你們在礦山上開展浩大的運動。”聿懷說出了真相,他說他也是一個受害者,也是被人劫持到荒蕪礦山上去的,在那裏渡過了一陣暗無天日的生活,但最終還是出來了。


    荒蕪礦山上的事情,匡楚曆曆在目,但令他想不到的是,眼前這個叫聿懷的人竟然也是從荒蕪山上逃難出來的人……


    “當時,有好多人從礦山上逃了出來,大家基本上都各奔東西了,都迫不及待地地奔回自己的家鄉去了,我也一樣。”聿懷說,他也從荒蕪山礦山上逃了出來,想是回家過上好日子的,但當他回來時卻發現整個世界早已變了個樣子,他的媳婦和女兒已不知所蹤……在談論家人的事情的時候,他一度哽咽。


    “好好的大活人,怎麽說沒就沒有了呢,你沒有問問你的親朋好友?”匡楚納悶地問,老黑和墩子也是驚奇不已。


    聿懷沒有直接回答這些問題,他從整個事情的起因講起。


    在這個城市的東北角的高原上,有一個巨大的天坑,說是天坑是因為那裏的坑是天然形成的,而且是深不見底,曾經有人想下去探個究竟,但都沒有上來。那個坑也因此被叫做“死人坑”。


    因為這個坑遠在荒郊野外,又沒有人管理,所以就有人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坑中扔東西,不管是什麽垃圾還是什麽死屍,或者是什麽建築垃圾之類的,隻要是沒地方丟的東西,都會被扔在天坑裏,直到有一天,一個叫朱濡的人獨霸了這個天坑。


    他把這個天坑用電網圍繞了起來,然後把這裏直接開發成了天然的垃圾填埋廠,開始麵向全市收集垃圾。由於天坑深邃無比,扔下去的垃圾再也不見蹤跡,所以他極力促成的這個垃圾填埋廠得到了市政府的極力擁護,整個城市的垃圾開始夜以繼日地被傾倒在天坑裏。


    本來,在這個天坑附近的村民還居住的好好的,還因為這個天坑的自然景觀帶動了當地的旅遊事業,給他們帶來了不少意外的收獲,可是因為朱濡強行把這裏變成了垃圾廠,弄的這幾個村莊日夜不得安寧,不是被垃圾車的轟鳴聲吵鬧著,就是被醜惡無比的氣息所侵擾著。不僅如此,這裏居民吃的水都變了顏色,莊稼地裏的麥苗、玉米都生長不起來……


    一時之間,村民怨氣衝天,他們紛紛找相關部門投訴,要求嚴肅處理這個垃圾廠的事情,但結果是這個事情沒有處理,那些上訪的人卻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有的人就從那個時候開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之後再也沒有找回來。


    聿懷是天坑附近居住的一個村民,他在村子裏的一個小學當校長,管理著上百號的學生,但自從有了垃圾廠這個時間後,學校的上空就開始彌漫著著臭惡無比的氣息,來到學校裏的學生都不得不戴著口罩上課,還有許多學生因此而退學,跟隨父母去別的地方求學。


    時間久了,聿懷開始坐不住了,他鼓起勇氣開始找朱濡,開始找政府相關部門,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這裏的情況扭轉了,但和那些走動的村民一樣,還是被陌生的人毒打了一頓,他為此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個月。


    那個時候,他的妻子和女兒天天陪伴著他,也嚇得不敢出去,他們一家沒有了任何的收入來源,日子也過得異常的緊巴,妻子也開始勸告他,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再多管閑事了。但他能不管嗎?他不管的話,自己的那些學生怎麽辦?他不管的話,那些村民怎麽生活?


    因此,等他傷勢好點之後,他並沒有因此消停,反而去鎮上上訪,鎮上管不了,就去縣上;縣上管不了,那他就去市裏……他的不屈不撓終於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有許多領導也當麵表態,要把這個事情嚴肅處理,給村民一個滿意的答複。


    直到一天傍晚,他從市政府出來,坐上擋住的一輛出租車後,他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改變——自從那天開始,他就被人毒打一頓,塞進了一個長途汽車中,然後就被強行丟進了荒蕪山上的煤礦中,直到一年後被匡楚等人救了出來……從出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但是,經曆這幾個月的明察暗訪,我現在終於有眉目了——我一個人勢單力薄,需要你們的幫助;而你們也需要我的幫助,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對手。”聿懷悠悠地說著。


    匡楚這個時候才想起,剛才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這個人,說是知道他們需要什麽,是來幫助他們的;現在繞了一大圈子,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了,說他們有共同的對手,現在需要互相幫助——匡楚更加好奇了起來,他看著同樣困惑的老黑及墩子,他們越發感到眼前的這個自稱“聿懷”的流浪漢神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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