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楚還沒來得及讓畫生給自己鬆綁,他就被圍追上來的一群人拉下了車,那位已經被鬆綁了的老人,卻再次被捆綁了起來。


    有一位身材肥壯的人出現在他們麵前,雙方久久地審視著對方,匡楚也睜大了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位來勢洶洶的人,隻見身體肥壯的這個人留著長長的頭發,要不是近距離觀察,差點以為是那個女人闖進了人群。


    人群裏變得異常寂靜,大家退卻在道路的兩旁,讓出了這位頭發有些長的肥壯男子,肅穆地站立在他的身後,隻有幾位愛好表現的人把匡楚、畫生及老人控製了起來——他們像是押解犯人一般把這三個人從車子上捆綁下來,帶到了長發男子跟前。


    畫生開始不知所措起來,他本來是想營救這兩個人出去的,但還沒走出多遠就事情敗露了,他這樣的行徑無異於是個叛徒,被領導抓住的話那可不得遭罪。事實上,他現在已經被結結實實地拿住了,現在要麵對的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處罰,他看到眼前凶狠的胖子時就不由自主的內心發虛起來。


    “常哥,您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吧。”畫生向眼前這個留著長發的男子乞求著,他說著跪倒在地,幾乎要磕頭起來,旁邊有人一腳踹過來,腳還沒有挨著身體就被畫生輕鬆躲過去了,更意外的是,畫生身子向對方一傾斜,對方的身體就被撞出去好遠。


    眾多人蜂擁而止,把畫生緊緊地按在地麵上,畫生掙紮著又是鯉魚打庭般站立了起來,他筆直地站立在被叫做常哥的身前,冷冷地看著對方。


    “常哥,你應該認識他吧?”畫生說著把身後的老人讓了出來,“他可是我們的老大啊,我們真正的老大!他是廖金米陷害的,我們應該幫幫……”


    “幫這個叛徒嗎?”常哥冷冷地說道,“你們才是叛徒!有什麽話跟廖老板說吧。”常哥說著話,開始命令他的人把這幾個人帶走。


    “何常在,你就是個畜生!我要活剝了你……你,你們到底想幹什麽?讓廖金米出來,讓他還我的東西——這裏本來是我的,我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老人終於忍不住了。他開始掙紮著,想衝過去狠狠滴教訓下這個昔日的手下,但無奈被人死死地捆綁著。他氣的眼睛都發紅了。在他眼睛裏,眼前這個被畫生稱作“常哥”的人,不過是自己昔日裏手下的一個苦力,根本就沒有資格對自己吆三喝四的。


    虎落平陽被犬欺。


    被捆綁的老人,原來是這個地方的頭領,他帶領著自己的一幫兄弟打創了江山,卻沒想後麵發生了變故,自己成為了神秘組織的囚徒,而自己的手下卻因此而叛變,把這個山頭及這個煤礦都占為己有,現在他曆經千難萬險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本來是想再次接收自己的東西的,卻聽聞自己的所有一切早不是自己的了——現在又看到像何常在這樣的人對待自己,他怎麽能不氣惱,怎麽能不傷心、憤怒。


    “鬆綁!快給老爺子鬆綁!”何常在對身邊的人發怒了,他沒有直接回複對方,卻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對身邊的人一頓嗬斥,之後又自己走過去攙扶著老人,一副畢恭畢敬的神情來。


    這可讓周圍的人都摸不著頭腦,老爺子再次發怒:“你不要再假惺惺的做戲了,你這招對別人也許還可以,但你瞞不過我的眼睛。”


    “您老說的是,我是在假惺惺的做戲……所以,我們還是走吧。”何常在說著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來,邊上有人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他又回過頭對那人一陣瞪視,但並沒有再說什麽。


    老爺子算是看明白了,他對這個昔日的部下,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大不向前走去,之後提出了自己最後的一個要求——放了匡楚和畫生。


    他的要求沒有達成,何常在一點麵子都不給他,依舊讓人把那兩個人押解著,他們一行人在黑夜中緩緩地走動著,匡楚好多次都想逃離,並不斷地唆使著畫生一塊逃跑,在他心裏麵,畫生早已不是剛才那樣的敵人了,已經和他站立在一個站線上了,他們都成為了別人的俘虜。


    但是,畫生卻一點都沒有逃跑的意思,他就連反抗的跡象也都一點沒有,似乎已經做好了任人宰割的準備,這讓匡楚感到很是意外。隻不過他看到房祖來坦然麵對危機的表現時候,似乎猜到了什麽。也許,他們這次不準備再反抗了,他們要做更重要的事情。


    對於那些重要的事情,匡楚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另他熱血沸騰的人。那是他的兄弟,是跟隨他一起出來想出人頭地,卻失散了的兄弟。是的,匡楚之所以能忍受到現在,因為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借助這次機會找到失散很久的兄弟屈麻子。


    想起自己的兄弟,他心中全是痛,全是仇恨!他做夢都想回到這個地方,但回到這個地方來了,他卻無數次的退宿,無數次的想逃跑,他心裏是矛盾的。他想堂堂正正地活著,他想像一個男人一樣,挺直了腰杆行走在這片大地上,但他心有畏懼,他心有所累。


    他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自己的兄弟,沒法和他們的家人交代,他如果不把這個事情了解的話,這一輩子都挺不起腰杆來做人。


    因此,在被解壓的過程中,匡楚的內心在做複雜的鬥爭,他在想著接下來的路如何走,是想辦法再次逃離這個地方,還是挺直了腰杆勇敢地麵對這個現實。擺在他麵前的問題,不僅是生死問題,而且是關乎一個人的道德、尊嚴的問題。


    一個人立足於天地間,總會遇到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也總會犯下一些不可饒恕的錯誤,但那又怎樣?人還是要生存的,在哪裏跌倒了就在哪裏爬起來,如果爬不起來了那也要躬身前進,就算不能前進了也要不屈地麵對生活,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多少平凡人物,多少不屈的靈魂,他們不是在努力地過好每一天嗎?


    對於匡楚而言,他已經浪費了眾多大好青春,他已經賠上了自己的青春年華,也已經賠上了自己兄弟的性命,他背負了太多的使命和人情債,他應該努力地為自己的過錯去承擔一些事情。在不斷行走的過程中,他已經慢慢地認識到這一點,他也開始刻意的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一點。尤其是在每遇到困難時,尤其是在每每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就不得不去思考這些,去麵對那些終究要麵對的問題。


    “你有沒有認識一個叫屈麻子的人?”匡楚再也忍不住了,他開始向身邊的人打聽,開始向畫生打聽,他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想知道自己失散了的兄弟的一點音訊。


    “誰?”“屈麻子!”“沒聽說過!”“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我很著急的,他是我過命的兄弟!”“你真無聊!”


    ……


    每詢問一個人,匡楚的心情每失落一次,他開始變得越來越沮喪起來,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被押解到什麽地方。


    終於,眼前的世界變得昏暗無比,除過能看到身邊的人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人的存在。道路上的光芒也開始明亮了起來,那是因為路燈的緣故,他們開始在路燈的照耀下慢慢地行走向一個龐大的四合院字裏。


    房祖來到達這個地方,他停下來不再走動,開始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四周來。這個地方對他而言算是故地重遊了,這裏的一切他再熟悉不過了,這個地方是他一手打造的,曾經的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就在這個地方指揮著大大小小的決策。他在打量了許久之後,才對身邊的人說明了這些,他對他們說自己再次回來了,他說自己心中的不甘,說自己要重新奪回自己的一切。


    他的說話被院子裏的人聽見了,有個人無聲無心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天之後,來到何常在的身邊一陣俯首耳語,之後就消失在院子中間,房子裏深處的路燈都嘩啦啦地亮了起來,兩隊身穿黑色製服的人從道路兩邊列隊跑出來,他們齊齊地站立在何常在等人眼前,畢恭畢敬地讓出了一條寬敞大道來。


    房祖來看到眼前這個陣勢,他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這種笑容又很快在黑夜中消失不見了,他邁著大步向前走去,似乎已經知道了前方有什麽東西在等待著他。畫生想伸手阻攔他,但被何常在惡狠狠地阻止了,他也被擋在了身後,隻能無奈地在原地看著房祖來的背影在眼前慢慢消失。


    老房在別人的指引下,一直順著熟悉的道路走進去,穿過了狹長的走廊,然後順著一摞台階緩緩走下去,再從一座碩大的雕塑旁邊走過,他出現在一個更加寬大的圓頂房屋前,抬頭仰望了下門框上的幾個大字——天下為公,陷入了一陣遐思中。


    曾在幾何時,他還是個熱血少年,在中山陵求得孫中山所提寫的這幾個大字,然後經人加工、裝裱,這些還不能滿足他的心願,又讓人按照那幾個字刻出了這個碩大的牌匾,他把這幾個大字掛在自己住的地方,想時時刻刻地提醒著自己,要做一個有使命的人,一個對國家、對民族有貢獻的人……他滿懷抱負地努力著,在這個一毛不拔之地開創了一個煤炭工廠,迅速地積累了自己的財富,讓自己走上了人生輝煌的道路,但他在想再有更大作為時,就被人綁架了,被綁架到一個地下的世界中,過上了暗無天日的囚徒生活。


    時間飛逝,他在曆經磨難之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這個地方。然而,鵲巢鳩占,他的一手打造的地方,卻給別人做了嫁衣。他現在要討回自己的東西,是時候要回自己的東西了。想到這些,老房沒有絲毫猶豫,他推門而入,在何常在等人的虎視眈眈中邁進了那個大門。


    大門之內,同樣站滿了眾人,不過他們的眼神中卻沒有了凶惡,沒有了冷酷,沒有了那種虎視眈眈,隻是多了些悲傷,細心的老房發現他們的胳臂上已經纏繞上了黑色的麻布——這些似乎在向老房宣告著什麽。但老房已經來不及多想了,他邁著步伐繼續向裏麵走去,一個又一個大門敞開了,他越發的往裏麵走,就越發的感覺到悲涼。


    這種感覺不知道怎麽描述,老房隻是感覺到自己的心口被什麽堵住了似的,越來越感覺到不順心了,他剛才的那份憤慨似乎也在慢慢地消耗著,等在著他的似乎不再是自己設想的那樣。


    一股不祥的預感衝上他的心頭,他加快了腳步向裏麵快步走去,耳邊響起了一陣陣哭泣之聲,他預感到事情的不對勁,他更是三步並做兩步走進去,然後猛然停住了身體。


    他向前的身體猛然靜止在大廳裏,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擺放在大廳裏的大木床,大木床上正安詳地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哭泣的人哭的更加厲害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穿過了重重走廊,傳到了整個大院的外麵。


    何常在等人聽到了裏麵的反常,他們再也忍耐不住衝了進來,然後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原來,躺著的那個人正是他們的老大——廖金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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