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當阮小玲實在是發燒難忍的時候,匡楚就四處去尋找醫生,想請人來醫治患者的病情。他開始按照阮小玲的叮囑,去村子裏請一位老醫生,那個時候已經是傍晚,匡楚在陌生的對方四處摸索著,他想找人來詢問道路,去往那一戶又一戶人家裏詢問,卻怎麽也找不到人來之路,隻是發現那些房屋都成空蕩蕩的了。


    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屋子怎麽就沒人住了?匡楚根本不能解釋這樣的怪事!但他急於找到醫生來為阮小玲治病,隻能去更遠的對方尋找。夜晚越來越深,道路上也越來越黑。他在長途行走之後,還是找到了許多住戶,並在那裏找到了一個醫生,但碰巧的是,醫生並不在家。


    醫生的家裏人也不知道怎麽開藥,就隨便抓了幾幅感冒藥,讓匡楚帶回去,這個事情到這裏,本來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但更不巧的事情發生了——之前見過的阮村長出現了,他帶著人從匡楚手中奪走了藥,讓這個外鄉人灰溜溜地走。


    麵對這樣蠻橫的行為,這麽欺負人的做法,匡楚當然不能做軟蛋了,況且阮小玲還在病榻上等著他呢。他強壓著火氣,和眼前的這位村長理論,對方的火氣卻更是大了:“我早已說過,這裏不是你待得地方,也不是她阮小玲待的對方!這裏的人,遲早都得搬走的!你們還是早點走吧!”


    “我不懂你說什麽,要說的話,還是找小玲談吧。但這個藥你必須給我,有人需要他!”匡楚像瘋狗一樣死死拽住了阮村長。阮村長一下子就慌張了起來,他慌忙抖動著身上的衣服,還不忘向身旁的人求救,就又有幾個人衝了出來,想把匡楚驅逐開去。


    “我本來是不想惹事的,但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匡楚再也忍不住了,他就和那些人動氣了手腳。當然,他手底下的還是有兩下子的,那些衝上來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被他三兩下就甩開了。阮村子看到這個陌生人,竟然還這麽的厲害,也不由得向後退去,那包開好的藥也被扔了過來。


    “你想幹啥?別過來啊,不然我報警了啊!”阮村長在關鍵時刻,在眾人麵前卻變現出一副沒有骨氣的樣子,這讓匡楚不由得懷疑,在同一天的上午,走進阮小玲房屋的那個人,是不是眼前的這位村長。總之,眼前的這個人和之前的表現,可是截然不同啊。


    本來是買藥的這麽一撞小事,可經過這麽一折騰,就鬧得附近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人群中不斷地發出紛紛議論聲,有的人還在不斷地地替匡楚助威,似乎是支持匡楚和眼前的村長幹一架似的。


    但人群中,也有麽有湊熱鬧的——早已躲在一旁,拿起電話來偷偷和外界溝通起來。這件事情顯然是越鬧越大,匡楚在一片混亂中離家了人群,快速回到了破敗的磚瓦房裏,一邊向病重的小玲講述這樣的事情,一邊給他燒水煎藥來。


    “怎麽沒有西藥?還要熬這些難聞的藥材來?”阮小玲不忘抱怨著,這讓匡楚摸不著門道:“西藥?我從小沒見過,我們那兒的人都是用罐子熬藥的……剛才那人給我藥的時候,也是給包的這些。”他們兩個開始在討論藥材的問題,還有如何快速治療感冒的方法。


    屋外,明亮的月光灑在院落中,黑乎乎的人群慢慢地在集結著,向這邊緩緩地靠近過來。匡楚轉過身子,突然感覺身後一陣冷風吹拂,他順著冷風向遠處看去,看到了剛才圍觀的那些人們,他們此刻已經出現在這個孤獨的小院子中,都木然地豎立在院子中,看著一個人從他們中間站出來,傳到他們的聲音:“阮小玲,我們不歡迎外地人!剛才打人的那個小夥子,必須馬上離開阮家村!”


    門外,開始了漫長的聲討。“惡人先告狀!”匡楚氣憤不過,“我沒有打人,是他們非要搶走你的藥……”


    阮小玲沒讓匡楚繼續講話,她再次掙紮著從床上走下來,出現在在院落中和大家見麵,她的聲音悠悠地傳蕩在空蕩蕩的月空中:“看來我們阮家村的人,還是有好多沒有搬走的。阮村長,您也來了麽?我不搬走可以嗎?”


    “我們說的是那個小夥子的事,大家不歡迎他。”阮村長一下子站在了眾人前麵,他佝僂的身軀一下子伸展的很直。讓他看起來多了不少氣勢。也有人在他身旁附和著:“他要走,你也得走!你們都不能留在這裏!這是政府的規定,這裏要拆遷,要辦景區開發……”


    “給我住嘴!”村長猛然打斷了他的話,用眼睛狠狠地瞪著對方,那個剛還威風凜凜地說話的人,又忽然就垂頭喪氣起來,隻能悻悻地向後退了去。這下又輪到了村長說話了:“有些事,我們還是要好好商量的嘛……隻是眼前的這個年輕小夥子,太不受村裏人待見了……我今天不處理這個事,恐怕……”


    “別說了,就是為這點事嗎?那你們就回去吧,明天我就帶他離開這兒!”


    “那你呢?”


    “我?我當然是留在這兒了,這是我家啊,你以為呢?”


    阮村長不說話了。遠處,有一個人大喊大叫的女人跑了出來,她人還沒有出現,聲音早已傳遍了整個夜空:“快讓讓!都快讓讓啊!派出所的人來了,派出所的人來了!”


    人群中一陣騷動,隻見有個肥胖的婦女,在前麵不斷地開著路,她身後跟著兩個身穿jing服的人,其中一個大概有四十來歲,帶著一副精致的眼鏡,身穿著合身的jing服,腦袋上的jing帽端端正正地戴著;他身後緊跟著一位身體修長的年輕小夥子,對方手中拿著一個記事本,目不龐視地向匡楚這邊看過來——他幾乎都沒有打量黑壓壓的人群。


    那個肥胖的女人,匡楚之前是見過的,是這個村子裏的五嬸——前不久還和村長出現在小玲的家中。現在又帶著這兩個警察是怎麽回事?關於見到警察這事,匡楚還是第一次的近距離接觸,他之前在大街上見到過,但都沒有認真的觀察,隻是能大概的分辨出他們身上的服飾來,現在這個晚上,當對方走近他的時候,他才能近距離的仔細觀察了。


    “是誰在鬧事?”年長的警察緊緊地盯著阮村長問,他聲音甚是洪亮。也似乎在刻意地撕扯著生意,這可能是院子裏的人太多了吧,他害怕自己說話的聲音別人聽不到。


    “是他!”村長的聲音變得沙啞了起來,他的表情明顯有點緊張,但還在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他把手指指向了匡楚。“他強行買藥,還動手打人!”


    “不是這樣的,許多人都可以做證,是他(村長)欺負我!”匡楚在反駁著,他開始在眾人中尋求幫助,來洗刷自己的冤屈。方才,在買藥風波中,有不少人是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事,匡楚認為會有人站出來說出真相的。但結果是,讓他大失所望,所有的人不僅沒有替他說話,還紛紛自責他這個外來人,說他身份不明地出現在他們村莊上,鬼鬼祟祟的甚是可以。


    “你應該把他抓回去審問!”五嬸道出了大家的心聲。阮小玲聽到這樣的話,簡直要氣炸了,她抖動著病重的身體來到了警察的身前,解釋著這一切。旁邊,那位年輕的警察在默默地做這記錄。


    阮小玲上氣不接下氣地講了一大堆的話,意思是她病重了,匡楚做的一切都是在她授意下做的,這一切都和匡楚沒有關係……年輕警察不再記錄,他走上幾步向前,來到年長警察身邊附耳竊語。


    這個時候,阮村長和五嬸等人,臉龐上的得以之氣越來越凸顯出來,他們仿佛因為有今晚的舉動而感到自豪。


    短暫的寂靜中,年輕的警察不再附耳竊語,他和年長者拉開了距離,向一邊移動了下。這個空隙,他的目光掃向了身前的阮小玲,恰巧和阮小玲的目光相遇——小玲微微一怔,仿佛是發現什麽重大的事情似的,她又迅速地轉移了目光,最後把目光低垂了下去。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這兒吧!”年長的警察清了清嗓音,說出了出人意料的話。剛才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轉眼間就又被他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弄沒了。這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匪夷所思,尤其是五嬸,她簡直是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就這麽……就這麽了事了?不是,我們不是說來……”


    “說來幹什麽?我就知道,你們一天淨弄些鳥事!”他又恢複了剛才的氣勢,“這多大的事啊,不就是發生點口角嗎,又不是什麽人命關天的事……害的我大半夜的,白折騰了一晚!都散了吧,快點散了吧!”


    眾人如受驚的鳥兒般,紛紛消失在夜幕中,年長的警察驅趕著他們,年輕的警察卻在後麵,對著阮小玲看了又看,他們終究沒有說出話了……阮小玲看著對方在遠離自己,向前走出了幾步,長大了嘴巴想說出話來,卻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時,匡楚已發現,小玲的眼角裏含滿了淚水。


    眼看著一場紛爭,就這麽悄然的落幕了。深夜中,阮小玲卻獨自憑依在院子的柵欄邊,向遠處的夜空中空洞地張望著。匡楚站在身後的門框處,靜靜地看著,他分明已經聽到了對方低低的哭聲,但他沒有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問,他知道對方心底肯定有一些傷心的東西的。


    這些傷心的東西,可能和最近的事情有關,也可能和晚上那個年輕的警察有關。匡楚已經隱隱地感覺到她與那個人之間,好像有什麽難以言表的東西。


    他這樣的懷疑沒有持久,在第二天的清晨,就被對方帶到了附近的一個小城鎮上——阮小玲是拖著病重的身體帶著他來到那個城鎮上的。鎮子上剛開始沒有什麽人的,太陽還沒有完全地照耀出來,街道還是空蕩蕩的……盡管如此,那些現代化的建築外表之下,也依舊難以掩飾這個城鎮的繁華。


    道路是平整而又筆直的,房屋整齊而又幹淨,零星出現的路人也是身著幹淨的衣服,他們的麵孔上也洋溢著新的一天的嶄新氣象……道路上的行人在慢慢地地增多著,他們推著小車吆喝,挑著蔬菜唱歌,和相撞的路人打著招呼——阮小玲沒有去仔細觀察那些景象,她熟悉地走過了一條條街道,先是在一個藥店裏停下來為自己買了幾副藥,後又去一家服裝店裏,開始看著一件件漂亮的男裝。


    匡楚開始躲躲閃閃的,他拒絕著眼前這位姑娘的好意,推脫那些漂亮的衣服。然而,阮小玲還是和店老板討價還價起來,她在精心的為匡楚挑選新衣服。因為,這麽多天以來匡楚身上的衣服早已是破爛不堪,而且還是難聞異常!阮小玲是無論無何也忍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的,她仿佛早已做好了打算——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仿佛一點都沒有感冒的症狀了,反而表現的神采奕奕。


    終於,一件米黃色的衣服搭在了匡楚的身體上,阮小玲開始左看右看的,她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但匡楚卻躲躲閃閃的,似乎非常的害羞——他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麽漂亮的衣服呢,就連碰都沒碰過。之前想的是,在城市裏好好打拚,等有錢了再買點好的的衣服……他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傷心事,一個人偷偷地流著眼淚,阮小玲仿佛覺察到什麽東西,圍繞著他轉悠,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匡楚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脆弱的一麵,轉身跑到大街上,讓自己淹沒在人群中。


    阮小玲著急著跑出了衣店,在人群中奮力追趕著,可轉眼間就不見了那個人的身影。她著急的簡直就要哭泣起來,手上的米黃色衣服瞬間也逝去了光澤,陪伴著她在人群中尋找逝去的匡楚。


    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大概是太傷心了,已經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情緒,想盡量地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釋放一次。無奈,大街上的人太多了,他隻能東躲西躲,然後大踏步向前飛奔而去。


    阮小玲嗓子都喊啞了,眼鏡都哭腫了!她在瘋狂的尋找之後,終於氣餒地蹲在地上,無限地傷心起來。已經絕望了,對找到那個人已經喪失了信心,她開始痛恨那個人,也開始痛恨自己……不遠處,一個人卻悄悄地出現了,他遠遠地觀望了好一陣子,終於下定決心走近阮小玲——匡楚還是回到了阮小玲的身邊,他在短暫的失蹤中想到了許多事情,但還是不能放下被自己剛剛甩掉的人。他在阮小玲傷心異常的情況下,再次悄悄地出現在對方身前。


    阮小玲猛然抬頭,發覺有人正在靜靜地看著自己,她稍微愣了下,然後就是又哭又笑,站起來甩著拳頭捶打對方。“你真壞,你為什麽要捉弄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說著,匡楚早已一把把她攬在了懷裏,她再也動彈不得,最後完全安靜了下了,周圍的人都睜大了眼鏡觀看著這對年輕男女。


    這是那天短暫的一刻——他們在街道上逛嗒累了,趁著黃昏走進了那個居住的院子,卻一下子愣住了——之前居住的房屋早已不複存在了,替代的是一片廢墟!他們隻是逛了個街而已,隻是上街買了些藥物、衣服和生活必備品而已,隻是耽擱了大半天而已——何至於整個家都沒有了?一係列不解和憤怒頓時湧上了心頭,他們兩個人看到那片廢墟,簡直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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