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潔自打來了皇宮後,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那一次那家夥帶她跑到太極宮前看煙花。


    早前的她,不說有多活潑,至少不會整日愁眉不展。


    偶爾還會去外麵禮佛燒香,參加雅集詩會。


    可現在,這丫頭完全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每日都要去院中的小亭裏坐著,望東望北,也沒個定數。


    以往小姐心有不快,就會自己悶在書房讀書寫字,謄抄詩集。


    可現在總是發呆,偶爾驚覺下雨下雪,才會會房間取件衣裳披在身上繼續發呆。


    作為她的婢女,紫桃也是心中腹誹。


    惱恨那家夥一走就是一年,而且也不說回來看看。


    ……


    坤寧宮內。


    宮人們來來往往。


    似是誰都沒注意到,殿內有個家夥,正抱著這坤寧宮的主人嚎啕大哭呢。


    許久之後,那家夥似是被那坤寧宮的主人嫌棄,被直接趕了出來。


    那家夥也知道,自己老娘是想讓自己趕緊去看看自己那盼著冬秋,數著日子等自己回來的未婚妻。


    守大門的紫桃見這家夥過來,滿臉驚訝,心中滿是激動。


    心中因小姐而產生的惱恨也在見到他時煙消雲散了。


    不知怎的,紫桃忽然感覺眼前這人有些不一樣了。


    至於哪裏起了變化,她也說不出來。


    反正隻覺得他身上多了幾分,讓人很舒適的親和氣。


    “殿……”


    一個字剛要出口,那家夥便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隨後走到她的近前,笑問:“她人呢?”


    “在裏麵,正在睡午覺。”


    “嗬嗬。”


    那家夥輕笑了聲,隨後直徑邁步來到她的閨房。


    來到門口,兩名小宮女見到他來,心中滿是驚訝。


    她們連忙就要推門去叫醒裏麵睡熟的人兒。


    李承乾卻將她們攔住,對她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隨後,他自己躡手躡腳的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裝飾樸素,一張臨床的書桌上除了擺放著文房四寶外,就隻有一個木質的船模。


    這船模是李承乾做的,後來被李麗質毀壞一次。


    修複後,正趕上盧婉潔來宮內居住,所以他就幹脆將這船模送給了盧婉潔。


    旁的不說,這船模對於兩人來說,還有一定的紀念意義。


    畢竟當初兩人冰釋之時,李承乾就在做這個東西。


    李承乾邁步走到書案前,書案上擺放著幾張寫了許多殘句斷詩的宣紙。


    不得不說,這盧婉潔確實不負長安才女之名。


    字寫的好看不說,這詩詞也值得讓人細細咀嚼。


    不像李承乾,他搞出的那些詩句,雖被人讚歎,但字寫的就跟蚯蚓爬過一般。


    若不是了解他的人,怕是都看不出來那潦草的字跡寫的是什麽東西。


    望著那婦人深閨,略有哀傷的詩詞。


    李承乾也不禁歎了口氣。


    自打貞觀三年末開始,自己就在搗鼓著農場之事。


    貞觀四年又遠赴北漠,開始正式組建農場。


    他本以為四年中旬自己就能安排好一切,脫身回來。


    誰承想,中途又遇上了東北三番的事兒。


    這一來二去,就給耽誤到了貞觀四年年底。


    為了工程能進展順利,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這轉眼已經是一年半過去了。


    而他回來之後才得知,在半年前自己那老子就開始到處為自己甄選正妃。


    雖說盧青因為跟李承乾的那番談話對此事已經釋懷許多,對此事沒有過多意見。


    但盧婉潔心裏有沒有意見,有誰問過?


    不管在什麽時代,有幾個女子願與旁人共侍一夫的?


    說到底,盧婉潔也隻是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但她明麵上沒說,卻將那怨氣都寫進了詩裏。


    看著眼前這詩,李承乾也在心裏大罵自己是個渣男。


    可這又能有什麽辦法?


    剛剛他還在與李聽雪說這事兒。


    身在帝王家,有幾個能得自由?


    不都是身不由己麽。


    倍感無奈的同時,他也覺得心疼。


    心疼這丫頭將那些事兒都悶在心裏,什麽都不與自己說。


    甚至在給他寫信時,話語中寫的也都是對他的思念,對他的關懷。


    李承乾轉過頭,看了眼床榻,那年陪他一同陽澄湖抓螃蟹的丫頭。


    李承乾還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光景。


    他一直以為,自己會一直玩樂下去,不問政事。


    可現在,他也還是被卷進了這深不見底的深淵當中。


    雖然心中很不情願,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


    未來,如果自己真的當上了皇帝會怎樣。


    自己能主宰得了這個天下嗎?


    自己真的能比李治做皇帝做的要好嗎?


    餘暉清減,暮色漸濃。


    床上傳來啪一聲,女子一巴掌拍在胳膊上,睜開朦朧睡眼。


    “怎麽這時候就有蚊子了呀……”


    她呢喃一句,隨後起身,看了眼外麵的天色。


    竟已經到了傍晚十分。


    見此情景,她猛然坐起。


    胡亂的穿好鞋子,一邊穿衣服,一邊埋怨身旁的紫桃。


    “不是說了,過了正午就叫我起床的麽,怎麽都這個時辰了呀……”


    這段時日,她一直都在長孫皇後這裏學習規矩。


    怎樣持家,怎樣主持事物,怎樣當一個可守本分的賢妻良母。


    中午能休息一個時辰,也是長孫皇後見她消瘦,特許給她的。


    開始時,她還睡不著,但到後來她也就接受了,每日中午都會小憨一會。


    誰知今日院內的丫頭,竟沒一個叫她起床的。


    雖說長孫皇後生性溫柔對她也好,不會因此怪罪和責罵她。


    但她心裏的那份自責,就已經夠讓她難受的了。


    紫桃抿著嘴,笑而不語。


    見她那副憋笑的模樣,盧婉潔更氣不打一處來。


    她直抬手一巴掌拍在紫桃的頭上。


    “你這丫頭,還嘲笑我,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找個莊稼漢隨便嫁了?”


    “別呀……”


    雖然頭被打的不痛,但紫桃還是有些委屈道:“小姐您可是早就答應我,要給我尋門好親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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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還敢多嘴。”


    “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盧婉潔直接張牙舞爪的朝著紫桃撲去,握著小粉拳,追殺紫桃。


    也就在追殺到書案前時,她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


    在那她寫了無數詩詞的紙上,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行小字。


    “貞觀五年四月十三,李承乾到此一遊。”


    見狀,她猛然回頭,望著紫桃問:“這……這是誰寫的?”


    “還能有誰,當然是殿下本人寫的了。”


    紫桃滿臉委屈的揉著腦袋:“我剛還想說,殿下都坐在外麵等了小姐一下午了。”


    聽聞這話,盧婉潔直撞開門,跑到屋外。


    老遠,就看見那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院中的小亭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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