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隆客棧外的街道上,穿著便裝,身材魁梧,腰佩橫刀的壯漢三五成群,在街上來回走動巡視。


    有路過的百姓接近,附近的大喊便會立馬上前,將人攔住。


    “客棧已經被包下來了。”


    “要是有事,請說明來意。”


    大漢麵無表情的沉聲說:“要是無事,還請離開!”


    “被包下來了,也不能不讓人住店啊。”


    “我可是這裏的老主顧,基本每個月都在這住十幾……”


    百姓的話還沒說完,大漢就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百姓見狀,頓時嚇得再無二話,調頭就跑。


    興隆客棧內。


    每個樓層都有三到五個漢子聚在一起,目光如電的注視著周圍。


    時不時地,來回走動一下,查看各處的情況。


    那些窗戶更是重中之重,每一扇窗戶後都有一個站的筆直的漢子看守。


    可以說,興隆客棧裏裏外外,已經被嚴加看管,連隻蒼蠅飛進來都很困難。


    興隆客棧的三樓。


    這裏與樓下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走廊內,空空蕩蕩,也隻有五間客房是住了人的。


    而在這裏居住,並且還能擺出這個架勢的,當然唯有李承乾一個了。


    李承乾所居住的房間內,李禦也在。


    看了眼窗外,李禦滿臉迷茫道:“你不是說要給百姓伸冤麽?怎麽還擺出這幅架勢來了?”


    “難道李叔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小命嗎?”


    李承乾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給百姓伸冤也用不著用命賭啊。”


    “可你拉開了這個架勢。”


    李禦皺著眉道:“就算百姓有冤屈,怕也不敢進來吧?”


    “嗬嗬。”


    “那就要看他們受到的冤屈多不多了。”


    李承乾輕笑著說:“人麽,隻要被逼急眼了,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的。”


    李禦有些不太理解李承乾的作為。


    但是,他也知道,李承乾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昨日僅僅是一夜的功夫,就有六七波刺客強攻客棧。


    雖說都被富老六等人給擋回去了,但這架勢卻也讓李禦看清楚了秦州的情況。


    當初,他跟李承乾來的時候,本來合計著就是走走過場,幫著嚇唬嚇唬人而已。


    可現在一看,哪裏隻是嚇唬嚇唬人那麽簡單的?


    刺殺當朝太子,這是需要多大膽子才能做出來的事兒?


    但偏偏他們就是做了,而且還做了不止一次。


    饒是出道至今身經百戰,李禦也無法平靜下心緒來。


    “這秦州的水,可是真的深啊。”


    李禦幽幽的說道:“怪不得陛下會讓你過來瞧瞧呢。”


    “父皇可不僅僅是讓我過來看看人間險惡。”


    李承乾輕歎口氣說:“我可是還得給他收拾這個爛攤子啊。”


    “不過有一點,叔叔是說對了的。”


    “這秦州的水很深,起碼比我們看上去的要深的多。”


    “所以,我也是心生好奇……”


    李承乾搓著手指說道:“我想先抽幹了水,然後在用尺子一寸一寸的量下去,看看它到底有多深。”


    李禦雙手環於胸前,望著李承乾說:“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幫我抽水嘍。”


    李承乾笑嗬嗬道。


    “抽水?”


    李禦不解:“什麽意思?讓我把那縣令給你綁過來?”


    “如果要綁他,哪裏需要李叔過來?”


    如果李承乾真想讓一個人死的話。


    那還是挺簡單的。


    且不說他的太子身份,單說一個公子齊就足夠任何人恐懼的了。


    但李承乾要的不是張乃寬的命。


    甚至在他看來,張乃寬的命就像是路邊的螻蟻一樣,無足輕重。


    他真正想要的是一個由頭。


    一個足以讓李世民懲治所有貴族的由頭。


    李承乾慢悠悠的說:“隻需要李叔叔幫我認幾個人就好。”


    “認人?”


    李禦更加迷惑了。


    然而,沒等他想明白,門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殿下,您要的人我都請回來了。”


    富老六站在門外,畢恭畢敬的說:“是把他們帶上來,還是讓他們等在樓下?”


    李承乾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帶他們去後院吧,我這就過去。”


    “是。”


    富老六應了聲,然後就離開了。


    這時,李承乾對李禦揮了揮手說:“走吧李叔,咱們認人去。”


    等他們下樓,來到後院。


    後院的空地上已經跪了一票人了。


    這些人,清一色二十幾歲的模樣,一個個鼻青臉腫,顯然富老六並不是單純的‘請’他們過來的。


    但李承乾卻沒管那麽多。


    他四平八穩的走到場中,坐在富老六特意搬過來的椅子上。


    等到坐穩,李承乾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李叔,你瞧瞧,這些人你可認識?”


    李禦皺了下眉,目光在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去。


    他今年已經四十來歲了,跟在李淵身邊二十年有餘,幾乎從沒來過秦州,哪裏會認識這些年輕人?


    一時間,李禦有些迷惑。


    他對李承乾搖頭說道:“這些年輕人,我並不認識。”


    “好吧。”


    李承乾伸出手,旁邊的富老六直將一個本子放到了李承乾的手上。


    李承乾翻開本子,低頭看了眼,對人群喊道:“誰叫車欣榮?”


    一個青年的身軀猛地顫抖了一下,說:“我……我是。”


    “車欣榮。”


    “十五歲時,因打死鄰居被告上公堂,被判流放西北兩千裏。”


    “十七歲時,因強搶民女,逼死女子全家,被判充軍十年。”


    “二十二歲時,當街行凶,當場打死三人,被判斬立決!”


    李承乾如數家珍一般,一一細數著。


    等說完,他低頭看向車欣榮道:“這麽多刑落在你身上,你怎麽還沒死呢?”


    車欣榮顫巍巍的,不敢言語。


    這時,李承乾緩緩回頭,看向李禦道:“他就是軍戶車雲的獨子。”


    李禦皺著眉,狐疑道:“車雲?雲州的車雲?”


    李承乾點了點頭。


    見狀,李禦神色巨變。


    別人他不認識,車雲他可認識啊。


    當初他率軍征戰的時候,車雲正是他的牽馬將,專門給他牽馬的。


    李禦看向車欣榮,怒道:“孽障!你這些年是幹了什麽?”


    車欣榮低垂著腦袋,顫巍巍的說:“我……我知罪,還請……還請太子殿下寬恕……”


    “嗬嗬。”


    李承乾輕笑一聲,繼續道:“陳正寬!”


    “我……我在……”


    又一個青年應聲。


    李承乾這次也不說了,直對身旁的李禦說道:“這個是陳田的兒子。”


    陳田,李禦也認識,也是他的老兄弟。


    也是在這一刻,李禦終於明白,李承乾口中的認人是什麽意思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自己老兄弟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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