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和她說:“沒什麽的……哪裏會有什麽刺激……可能你是多心了。”


    “但願我是多心了,或許,我是做賊心虛。”她說。


    她的話讓我的心又是一跳,她或許是以為李順覺察了她“出軌”的事情,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她都“出軌”了,麵對李順怪異的目光,她或許會這樣理解,理解為李順有所覺察,如此,她的表現或許會發虛,會不安,其實那樣更會讓李順相信自己去青島調查kk的結果,會更加認為她有了區別於一般女人的愛好。


    兩種不同的理解,恰好就撮合到一起了,雙方都在自己以為的理解思維裏漫遊,卻都不知道對方心裏真實的想法。


    其實,何嚐是她,自從我和她有了丹東那一夜,麵對海珠,我的心裏也時不時會覺得心裏發虛,覺得自己做出了對不起海珠的事情,覺得自己做出了有悖於正常理論道德的事情。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我一時說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或許,人都是難以跳出世俗道德的苑囿,都習慣於用傳統來約束自己。


    心裏的真實感覺是一回事,而現實裏麵對的做出來的又是一回事。


    這就是矛盾,這就是糾結。


    矛盾無處不在,糾結如影隨形。


    “不要想那麽多……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麵對吧。”我言不由衷地說了一句。


    “除了麵對,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覆水難收,犯過的錯誤,是找不回來的……隻能盡力去彌補,來求得良心的安慰。”她說。


    我歎了口氣:“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生活還要繼續下去。”


    我不知道這話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我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其實,我知道,人生沒有如果,隻有麵對。有些事,注定了無法挽回,我也隻能默默告誡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再重複過去的錯誤,努力做最真實的自己,努力讓自己站在生活、生命和靈魂的最高處。”


    我說:“如何,才能讓自己站在生活、生命和靈魂的最高處?”


    她說:“當你忘了自己的過去,滿意自己的現在,漠視自己的未來,你就站在了生活的最高處。當成功不會讓你太高興,失敗不會把你怎麽樣,平淡不會淹沒你時,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處。當你以微笑的心想到了過去,以希望的心向前看,以寬厚的心向下看,以坦然的心向上看時,你就站在了靈魂的最高處……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正做到,但是,我想,既然生命還在繼續,既然生活還要繼續,那麽,我就要努力去做。”


    “努力去做。”我喃喃地說。


    “是的,努力去做……努力讓自己去做好……在努力中讓自己走向成長和成熟。”她說:“人總要慢慢成熟,將這個浮華的世界看得更清楚,看穿偽裝的真實,看清隱匿的虛假,很多原本相信的事便不再相信。但是,要去相信,相信美好,相信良善,相信最末的青春還在我們手上。相信這個世界裏美好總要多過陰暗,歡樂總要多過苦難,還有很多事,值得一如既往的相信。”


    她的話讓我的心起起落落,不由懵懂地臆想……


    是否,人生就像一杯沒有加糖的咖啡,喝起來是苦澀的,回味起來卻有久久不會退去的餘香;


    是否,人生就是一場旅行,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風景以及看風景的心情;


    是否,人生就是一條坎坷曲折的路,即使不斷的跌倒,也一定要爬起來,堅持自己的夢想。


    是否,我應該告訴自己,這一秒不放棄,下一秒就會有希望。


    可是,在殘酷冷酷嚴酷的現實麵前,我的希望在哪裏?她的希望在哪裏?我們的希望在哪裏?我敢不放棄嗎?她敢不放棄嗎?


    我們麵對著同樣一個結果:放棄!


    放棄已經發生的一切,放棄不可預知的未來,放棄靈魂深處那一縷看不到的微瀾。


    這樣想著,心情不由又鬱鬱起來……


    沉默了半天,她說:“告訴你一個消息,這消息是我晚飯時分剛得到的。”


    “什麽消息?”我說。


    “明天,法院開庭審理平總和董事長的案子。”她說。


    “哦……”我的大腦一個激靈,拖了這麽久,終於要開庭判決了。


    “你估計結果會如何?”我說。


    “不知道……無法預測。”她說。


    “他們倆……該不會有性命之憂吧?”我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我覺得不至於……現在對於貪汙腐敗的案子,基本是不殺的,不比以前。”她說:“聽內部小道消息說平總涉案的金額不斷往上漲,到了2000多萬,既有貪汙的,也有受賄的,董事長的涉案金額卻在不斷縮水,一開始幾百萬,現在聽說在不斷減少。”


    “哦……這是怎麽回事?”我有些不解。


    “具體原因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是真實的核實調查結果,起碼平總的涉案金額是假不了的,這幾年廣告公司每年幾個億的收入,廣告公司老總稍微鬆鬆口就會有很大的好處……但董事長的涉案金額不斷縮水,就不大好理解了……或許是無法查實當初認定的數目,也或許是……”


    “是什麽?”


    “權力鬥爭的結果……保護上麵的需要……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區別。”


    “哦……什麽意思?”


    “小人物一般是牽扯不到上麵的人的,比如平總,他充其量也就是牽扯到了董事長,但是董事長則不同,他打交道的人物都是處級以上的幹部,他是可以直接牽扯到市級領導的,雖然現在壓住他不讓他交代其他的事情不讓他檢舉立功,但是要真的把他逼急了,讓他覺得絕望了,他就是進了監獄也一樣能檢舉……這樣,勢必就要牽出更高級的大人物……所以,對於董事長,我覺得,上麵還是要保的,會指示辦案人員從輕發落的。”


    我想了想,說:“和董事長關係最為密切的市級領導,我覺得應該是關雲飛……他是董事長的頂頭上司……董事長進去,我覺得最為不安的應該是他……但是,雷正是政法委書記,他和關雲飛的關係我想你也多少有耳聞,基本是勢不兩立的,兩人是多年的宿敵,現在董事長落在雷正手裏,雷正豈能輕易放過董事長,豈能不深挖幕後更大的人物?所以,我覺得董事長的涉案金額不斷縮水很難以理解。”


    “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不錯,關雲飛是和董事長關係最為密切的大人物之一,關雲飛和雷正的關係是很頂牛,但是,你不要忘了一點,那就是董事長不會隻和關雲飛一個市領導關係密切,市直各單位的一把手,不管是政府各部委辦局還是黨委各部門以及群團組織工青婦係統,都是市委書記親自點頭才能上任的。


    “按照常理來說,雷正是絕對要深挖董事長的,會希望調出大魚,直說了就是想釣出關雲飛,但是,雷正的如意算盤能得逞嗎?既然董事長關係密切的市領導不止關雲飛一個,那麽,其他有牽連市領導是否會聯合給雷正施壓呢,甚至,市委書記市長是否也會有如此的指示呢?雷正再牛,他敢得罪一大片嗎?他敢和市委書記對抗嗎?他是混跡官場多年的人,他非常清楚和一把手對抗的結果。”


    “所以,雷正即使想借著董事長這個案子來挖出關雲飛,但是他也要麵對現實,不得不放棄?”我說。


    “是的,這是明智之舉,做官做到這個位置,處事都是非常謹慎的,沒有絕對取勝的把握,一般是不會出手的……關雲飛是屬於省裏管的幹部,就算雷正敢冒著和市委書記對抗的結果想扳倒關雲飛,他有這個必勝的把握嗎?他能確保省裏沒有關雲飛的關係能確保省裏說不定的什麽大人物能下決心放棄對關雲飛的保護嗎?


    “一旦雷正扳不倒關雲飛,那麽,他勢必就要倒黴,就會招致包括關雲飛在內收到驚嚇的其他高層領導的迅猛反擊和報複,到時候,他說不定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甚至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如此說來,董事長是高層權力鬥爭的工具,他的福禍是由上層權力鬥爭的結果來決定的,一旦鬥爭的天平傾斜到了雷正這邊,那麽他就會倒黴,反之,他會走運。”


    “對,不過目前看來,他似乎要走運……聽說上麵對董事長的案子辦理有明確的指示,就案辦案,不準擴大化,凡是不確鑿的證據,全部排除,似是而非的賬目,一概排除……這或許是董事長的涉案金額越來越少的原因吧。”


    “如此說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平總就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了,在高層的博弈中,他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這個時候,恐怕沒人會保他……”我說。


    “唉……”她歎了口氣:“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啊……平總這幾年,一直仰仗有董事長的嗬護,做起事來有恃無恐,在腐敗的泥潭裏越陷越深,他自以為有董事長做他的保護傘是什麽問題也沒有的,隻是,他哪裏想到,一旦董事長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還有什麽安全可言……


    “一旦上麵下了決心要保董事長,那麽,他就是再檢舉揭發想立功贖罪,也沒人給他這個機會了。他的案子,和上麵的高層領導沒有任何直接的瓜葛,上麵隻要確保堵住董事長的嘴巴就可以了,誰還會來關心他的死活呢?甚至,為了彰顯市裏反腐的決心和力度,市裏會指示對平總從重判決。”


    看了她的這些話,我默然無語。


    她接著說:“錢是個好東西,但君子愛財要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錢,不是正當的錢,千萬不要伸手,古話說得好,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一個人在官場裏,權力越大,麵對的形形色色的誘惑就越多,在這種時候,保持自身的清廉,是十分必要的……隻要自己走得正,站得直,潔身自好,那麽,就是有人想利用你作為權力鬥爭的工具,都抓不到機會。”


    雖然她看不到我,但是我還是不由點了點頭。


    雖然我在秋桐麵前已經原形畢露,但是我們在聊天的時候,還是習慣了不視頻不語音。


    一切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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