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叔叔好。”小雪一上車就開始歡樂地叫我,和秋桐一起坐在後排,伸手摸我的耳朵。


    “嗬嗬……”我收回看那離去男子的目光,轉身和小雪招呼:“小雪好。”


    “易叔叔今天來接我,我好高興哦……易叔叔,你能不能每天都來接我呀?”小雪胖乎乎的小手捏著我的鼻子笑嘻嘻地說。


    “傻閨女,易叔叔每天都要上班,都很忙的,哪裏能天天來接你呢……平時有阿姨來接你,不是很好嘛。”秋桐親昵地拍打著小雪的屁股。


    我伸手摸了摸小雪的小臉蛋,然後開車。


    “秋桐,幼兒園對接送孩子的程序管理地嚴格不嚴格?”邊開車,我邊說。


    “管理很嚴格啊,接送孩子的人一般幼兒園的老師都是認識的,生人來接,孩子要是不認識,是不讓接的。”秋桐說。


    “嗯……那就好!”


    “怎麽了?怎麽想起問這個?”秋桐說。


    “沒什麽,隨便問問。”


    “易叔叔,什麽時候你再帶我去發現王國玩啊……”小雪又說話了,站在在車後座上蹦躂著。


    “嗬嗬……等叔叔有空,一定再帶你去玩。”我說。


    “好啊,到時候叫上媽媽一起去……還有,叫上李叔叔也一起去。”小雪拍手叫著:“媽媽,你說好不好啊?”


    “嗬嗬,好。”秋桐的笑有些幹巴。


    “咦——那個李叔叔好些日子不來找我玩了……他怎麽不來呢?”小雪又說。


    “李叔叔有事情,有空他會常來看你的。”秋桐說。


    “小雪,喜歡那個李叔叔嗎?”我問了一句。


    “嗯……以前我好怕他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可是,現在,他對我可好了,又和氣又可親,那天還趴下讓我騎大馬玩,還帶我去吃好吃的,給我買好玩的……我越來越喜歡他了呢。”小雪說。


    我和秋桐都沒有做聲。


    “對了,那天李叔叔還讓我叫他爸爸呢。”小雪又說。


    “哦……”秋桐意外地哦了一聲,然後說:“那你叫了嗎?”


    “我沒有叫啊,他是我叔叔,怎麽能叫爸爸呢……我告訴李叔叔說你不是我爸爸,我不叫!”小雪說。


    “哦……那……後來呢?”我說。


    “後來……李叔叔真羞人啊,他突然抱著我緊緊不放,接著就哭了。”小雪說。


    我的心裏一震,秋桐也沉默了。


    半晌,秋桐輕聲說:“小雪,下次,如果那個李叔叔再讓你叫他爸爸,你……你就叫吧。”


    “我不,我就不……他不是我爸爸……我要是叫,就叫易叔叔爸爸,我不叫李叔叔爸爸。”小雪說。


    我的腦子有些麻木,木然地開車。


    “傻閨女,易叔叔不是你爸爸……那個李叔叔,他是你爸爸。”秋桐的聲音有些顫抖。


    “媽媽騙人……媽媽撒謊……李叔叔不是我爸爸,易叔叔才是我爸爸……我是媽媽和易叔叔撿回來的,我就喜歡易叔叔做我爸爸。”小雪叫著:“老是說了,撒謊不是好孩子,媽媽不是好孩子。”


    “小雪——”秋桐的聲音突然哽住了,我看了下後視鏡,秋桐正緊緊抱住小雪的身體,臉上帶著愴然的神色。


    我繼續保持著沉默。


    將秋桐和小雪送到家,我開車回了宿舍,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後給老秦打了個電話。


    “寧州現在什麽情況?”我說。


    “一切良好,我們這邊的兄弟們都分散轉移隱蔽了,李老板這幾日一直住在南苑大酒店,似乎很悠閑,沒事就溜冰,有時也拉上我和段祥龍一起喝茶看戲。”老秦說。


    “嗯……段祥龍呢?有什麽異常的表現沒有?”我又問。


    “一切照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表現,見了李老板和我依舊談笑風聲……似乎他什麽都不知道,似乎寧州和星海什麽事都沒發生。”


    “哦……”


    “其實按照李老板的脾氣,他早就把段祥龍給做了,但是,他說答應過你,要把段祥龍留給你的……所以,他就忍了,在段祥龍麵前保持著以往的態度,絲毫沒有露出對他的任何懷疑跡象。”老秦說。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寧州警方呢?有什麽動靜沒有?”


    “暫時看不出什麽動靜,似乎他們睡著了一般。”老秦說。


    “或許,這是大戰前的寧靜。”我說。


    “不好說。不知李老板用了什麽辦法,前段時間還一直蠢蠢欲動的老九他們幾個前公安局長的餘孽殘渣,現在都沒動靜了。”老秦說。


    “哦……”我接著說:“星海這邊的事情,偷稅漏稅的處理結果,你們都知道了嗎?”


    “李老板已經知道了……結果剛出來他就知道了。”老秦說:“看李老板的反應,似乎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內。”


    “白老三追查泄密的人,追查到了張小天的頭上,在他宿舍裏搜出了200萬現金。張小天現在已經被控製了,不日將被白老三處死。”我說。


    “哦……張小天?怎麽會是他呢?這……可能嗎?他給李老板提供情報,不需要搞的這麽神秘啊。還有,張小天在那邊那麽久,從來就沒有真正給李老板提供過有價值的情報,很多情報要麽是李老板已經知道的,要麽是假的。李老板早就不信任他了,怎麽白老三追查的結果是他,怎麽還要把他處死?”


    “我也覺得有些懷疑不是他,但是,實實在在是在他宿舍搜出了200萬,還有他到財務中心鬼鬼祟祟拿出一遝材料的視頻為證……張小天死不承認,但是白老三認定就是他了。”我說。


    “此事有些蹊蹺,難道是張小天嫌以前李老板給他的報酬太少,這次故意弄了個玄乎的?”老秦的聲音聽起來很困惑:“這事我馬上給李老板匯報一下。”


    掛了電話,我看了半天電視,在星海新聞上看到了市委書記,看到了關雲飛,看到了雷正,市委書記在農村調研今冬明春農田水利基本建設,關雲飛在全市黨報黨刊發行調度協調會議上講話,雷正在基層視察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工作。


    這三位都挺忙的。


    這三位,目前看起來和我似乎都很遠。


    看完星海新聞,我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網,登陸扣扣,浮生若夢在。


    “你在。”我說。


    “嗯……剛上……你也剛來?”她說。


    “是的!”


    “最近好嗎?”她說。


    “忙並不快樂著……你呢?”我說。


    “同樣,忙並不快樂著。”她說:“你為什麽不快樂?”


    “因為我知道你不快樂,所以我不快樂。”我說。


    “你能遙感啊?你能死了!不信!”


    “你為什麽不快樂?”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讓我真的很難快樂起來。”她說。


    “可以和我說說嗎?”


    “嗯……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我去年在星海撿到的那個孩子嗎?”


    “記得!”


    “最近才知道,她竟然是我要嫁給的恩人的兒子的親生女兒……是03年他和一個風塵女子生下的孩子,孩子生下後就被遺棄,大家都以為這孩子不在人世了,但是,卻恰巧被我和易克在青島撿到……他和他的父母現在都知道這孩子是他們的骨血,我最近才剛知道。”


    “你很意外吧?”


    “豈止是意外,是震驚!世上竟然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當然,同時也很欣慰。畢竟,這孩子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親人,畢竟,他和我的恩人夫妻也能見到失而複得的親生女兒和孫女。隻是,心裏的地震波一直沒有平息,一直為此感到難以釋懷……說不出心裏什麽感覺。”


    “還有什麽不快樂的事情?”


    “易克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


    “哦……這和你有什麽關係,幹嘛讓你不快樂?”


    “是的,或許,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和我沒有什麽關係,可是,作為朋友,我心裏就是感到不開心不快樂……而且,隱隱約約,我似乎還覺得和我有關,似乎我在其間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這讓我經常感到不安。”


    “其實你對那個易克產生了說不清道不白的情愫,是不是?這是你感到不安的原因吧?其實,他們分手了,你不應該感到輕鬆嗎,起碼,你不會再為對不去你的姐妹感到內心糾結了。”


    “他們沒分手之前,我感到糾結和不安,他們分手後,我感到了更大的不安和內疚……我實在是不該對易克產生那種感覺的,這很不應該,我是一個成人,我該控製住自己的思維的……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一方麵有自己將要結婚的對象,一方麵在虛擬的空間裏和你產生了無法割舍的關係,另一方麵,我卻又對易克有了莫名其妙的感覺。”


    我說:“我沒有這樣看你……現實裏你要結婚的對象是你不愛的,你隻是因為要報恩而不得已而為之,這不是愛情……至於虛擬和現實裏你的情感,我知道是自然產生的,因為產生的原因是你自覺不自覺將我和那個易克重合,這不是不專一,恰恰是因為太專一才會這樣……所以,你不必自責……人的自然情感有時候並不是主觀上能夠控製的。”


    “自覺不自覺……重合……”她說了這一句,突然沉默了。


    半天,她說:“亦客——”


    “在——”


    “你在哪裏?”


    “你知道我在哪裏!”


    “你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


    “易克在哪裏?”


    “他在星海。”


    “易克是誰?”


    “他是你的部下!”


    她又沉默了。


    我也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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