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咬著牙,拚命的忍著,她無聲無息。


    隻是唇角很快的就溢出了血色,那麽的讓人刺目,讓人驚心。


    她的抖顫,她的無措,她眼神裏突現的空洞讓冷慕洵驟然慌了,“晚秋,你怎麽了?”傾身在她的身前,他慌了,他亂了,就因為他摔了她這麽一下嗎?


    可他,也並沒有怎麽的用力呀,因為,她有著身孕呢,他隻是咬牙切齒罷了,他怎麽可能用全力呢?


    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響著,她的眼神仿如沒有焦距的看著他,半晌,才道:“讓我回去,隻一會兒,一會兒就好,行不行?”帶著哀求,她現在隻想回去她的那個房間,再不回去,她會被折磨的要瘋了的。


    她的眼底現出淚意,認識她這麽久以來她從來也沒有這樣的求過他,一次都沒有。


    在他的眼裏她一直是堅強的是獨立的,這也是她不同於敏秋的地方,完全的不同,也是她的那份獨立讓他欣賞莫名,“為什麽要回去?”他問,有些困惑。


    咬著牙,她久久無聲,她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可是,身體裏隨即傳來難言的痛苦,讓她的額頭瞬間滾下大滴滴的汗水,她好難受,渾身的血液裏都仿佛有小蟲子有抓著撓著她一樣,“阿洵,放我回去,求你……求你了……”那樣痛苦的表情讓他真的心軟了,身子一傾,他就要抱起她,“好,我送你回去。”


    她的身子一抖,下意識的向後瑟縮閃去,“別……別碰我……別碰我,讓我回去……讓我回去……讓我回去……”茫然的眼神,口中隻會重複著這一句,似乎雨秋木材行裏有著什麽重要的東西在等著她一樣。


    “好,我送你回去。”他不忍見她如此痛苦,反正,隻要一路相隨,他就不怕她逃了。


    腰間,都是痛。


    腰間,也都是血。


    他卻恍若未覺。


    他的眼裏隻有她,滿目的痛苦,滿目的無措,蜷縮如貓兒一樣的身體讓他心疼著。


    一條街,他開得飛快,她什麽也不知道,腦子裏就是雨秋木材行,就是她的房間,就是:天使的微笑。


    天使。


    天使。


    她不停的喚著這兩個字,思維已經不屬於她了一樣。


    冷慕洵不是沒有見過樣的表情,一瞬間,他的心底驟然一震,原來是這樣?


    可他不相信,怎麽也不相信。


    車子停了下來,他飛快跳下去,車裏的女人蜷縮著顫抖著,就象是失去了一顆心一樣。


    抱起她一步一步踏上台階,腰上的痛讓他有一刻間真的想要放下她,可是,他硬是咬著牙抱著她站在門前,大清早的,木材行的門關得嚴嚴的,伸手敲下去,很快的,大廳裏傳來飛快而來的腳步聲。


    門,開了。


    門裏,站著白墨宇。


    門外,站著他與晚秋。


    看到晚秋的表情,白墨宇立刻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快隨我來。”知道再也瞞不住了,白墨宇引著冷慕洵進了那間他平常戒毒用的房間,隻是不想驚動白玲玲,昨晚上白玲玲哭過之後便睡在晚秋的房間了,他倒不是怕驚醒了她,而是怕又多了一個人知道晚秋身體裏的天使的微笑。


    冷慕洵將晚秋放在了空無一物的小屋內,晚秋蜷縮在牆角,身體是止不住的抖顫,他坐在她的麵前,手撫上她的臉,“真傻。”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麽不想要那個孩子了,原來,是為了這般,決定了不要的時候,她的心一定很痛吧。


    她的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滴滴的流淌著,就象是永遠也止不住一樣。


    “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若不是一大早他突然間的驚悸而醒,若不是他擔心她又上了人流室的手術台,若不是他拚命的追了過來,到如今,他還是什麽也不知道。


    “還要瞞著我多久呢?”輕擁著她入懷,她是為了白墨宇,而白墨宇則是為了他。


    其實,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呀,這些所有,都該他來承擔才對。


    卻隻有他還沒有受那種東西的折磨。


    為什麽不是他呢?


    他真的不想是晚秋的。


    可現在,什麽也來不及了,瞧她的樣子,她應該用了很久了。


    感受著她不停抖顫的身體,他輕聲的生怕嚇到她的問道:“在烏坎的時候就開始了嗎?”


    她哭的更凶了,雖然沒說話,卻讓他明白這就是真的了。


    一拳就砸在了牆上,那重重的悶響起讓晚秋一怔,困惑的抬眸看著他,“天使,我要天使,快給我天使。”


    門,又開了,白墨宇去而複返,手中是伍洛司派人送過來的天使的微笑,除了這個,普通的東西根本就抵消不了她身體裏的難過。


    他是深知不用之後的那種痛楚的。


    遞給晚秋,她急切的接過,就象是久溺水中的人看到救命的木板一樣的緊抓在手中,然後熟練和快速的用了起來。


    冷慕洵靜靜的看著她,他知道阻止她不用的後果就是她的生不如死。


    緩緩的直起身,腰間,手指節間,都是血,他卻猶自不覺,“多久了?”他要白墨宇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


    “伍洛司把那東西扮在了她的飯裏,從她到烏坎的第一天就開始用了。”


    “該死。”冷慕洵的臉色陰沉,又是用力的捶了一下牆壁,那力道讓白墨宇一怔,卻聽他又道:“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


    “她不想讓你擔心,也不想讓孩子們知道,她想要戒了的,可是,這不是普通的毒`品,是伍洛司新研製新配方的天使的微笑,我試過了,很難戒。”


    “你試過了?”冷慕洵掃視著白墨宇,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我也在用,隻是用的時間沒有晚秋的長,從知道她中毒的那天起就在用了,我……也抵不過。”末了,白墨宇承認了。


    “不行,一定要戒了,一定有辦法的。”


    “配方已經查了個大概,隻有一項怎麽也檢驗不出來,我試著用藥,效果很不好,戒不了。”白墨宇直言。


    “就為了她才去吸那東西的嗎?”冷慕洵輕聲問,一下子覺得眼前的白墨宇突然間高大了許多,白墨宇為晚秋,果然什麽都舍得去做,這讓他忽的有些汗顏。


    “也不盡然,我隻是不想讓那東西再害其它的人。”


    白墨宇輕描淡寫的說過,可是,冷慕洵認識他多少年了,他比誰都清楚白墨守對晚秋的那份心。


    愛如潮水,他卻從來不曾退過。


    便是因為如此,每每看到白墨宇與晚秋一起,他才會忍不住的揪著一顆心,怎麽也放不下一顆心。


    交談間,晚秋已經用完了那個東西,此時正迷惘的抬首看向相對而站的兩個男人,冷慕洵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垂著頭,低低的抽泣著,似是要將她這許久以來的委屈在此刻一下子傾盡而出似的,她就那般的哭泣著,不想止住。


    原來,她也會柔弱,也會這般的讓人心憐,見她如此,冷慕洵彎身就要抱起她,“走吧,我帶你回去。”


    “冷慕洵,你滿身是血,你還是處理一下你自己的傷吧,至於晚秋,便留她在這裏安靜休息好了。”白墨宇卻在逐客了,他不想如此脆弱的晚秋落在冷慕洵的手上。


    冷慕洵微微一笑,“我的傷不關你的事。”


    什麽叫不關他事,白墨宇心頭一震,“你別忘了,這槍傷可是我開的槍。”


    “怎麽?你想坐牢?”根本不理會白墨宇,他一邊說話一邊還是硬生生的抱起了晚秋,“我帶她走,你和她,都會戒了的,一定都會戒了的。”他的唇邊溢出笑意,找到了晚秋鬱結的緣由,其實一切並不是無結的,他自有辦法。


    “你……”白墨宇無語,他真的不怕坐牢,可是這三年他的任務卻不是坐牢,而是完成伍洛司交給他的任務,否則,他會殃及父親和妹子,還是晚秋的媽媽,他不能自私呀,真的不能自私,微一遲疑的功夫,冷慕洵已然抱著晚秋大步的離開了這小小的房間,身後,白墨宇靜然而立,冷慕洵終究還是抱走了晚秋。


    晚秋,再也不可能屬於他了。


    門前,冷慕洵佇足而立,“這件事,是我錯了,我會負責。”他是男人,該他負起的責任就一定要負起來,隻是,他要先知道晚秋和白墨宇的計劃,“明天,找個時間談談吧。”


    “不必了,敏秋要來了,我想,你會很忙,過幾天再說吧。”白墨宇淡淡的,他心底還是不舍,可是,沒有誰比他更知道晚秋的一顆心了。


    無奈的閉上眼睛,他的心從沒有一刻是這麽的痛,“對了,關於天使的微笑,我會把所有研究到的資料發給你,就發到你的郵箱,發好了,我會發一個短信給你。”他會做好他應該做的,不管怎麽樣,他不想放棄晚秋。


    一定要戒了的,一定要呀,不然,這一輩子都是生不如死。


    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一定有希望的。


    他相信自己可以,那麽晚秋也一定可以。


    “好。”冷慕洵不再多言,因為,他已支撐不住,全身開始不住的虛弱無力,腰間的痛也越來越濃。


    “放我下去。”晚秋已然驚醒,看到臉色微微泛著蒼白的冷慕洵,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他的傷了。


    “別動。”他一聲低喝,讓她不由得噤聲,仿佛不噤聲就是給他添亂一樣。


    “阿洵哥,你怎麽來了?”冷慕洵才要邁出一步,冷不防的,身旁響起了白玲玲的聲音,讓他的腳步不由得一滯。


    “我來帶走晚秋。”


    “阿洵哥,下午我媽媽還有姨媽和表姐都要來呢,我要去接機,你去嗎?”白玲玲有點興奮的說道,畢竟就要見到三位親人了,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到表姐和姨媽了。


    晚秋靜靜的聽著,她想冷慕洵是一定會去的,因為敏秋呀,敏秋來了,他怎麽可能不去呢?


    就在晚秋認定的時候,男聲卻淡淡的飄起,“不去。”隨即,再不遲疑的就走上樓梯。


    身後,白玲玲有些納悶了,“阿洵哥,你真的不去接機嗎?”她不相信,畢竟媽媽和姨媽都是長輩呀,他可以不接她,卻不應該不接姨媽和媽媽。


    “你去就好了,替我向你媽媽和姨媽問好,抽個空,我會去看她們的。”他邊走邊輕聲說道,可由頭至尾都沒有說起過敏秋的名字,仿佛他與敏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似的。


    晚秋無聲,她不懂了,一直以為他是要去接機再去見敏秋的,他遇到敏秋,每每都會失控的,可這一次,他居然讓她猜錯了,他居然對敏秋的到來無動於衷了,這真的讓她不可思議了。


    迷亂的一顆心,撲騰撲騰的跳動著,那麽的響那麽的重,他抱著她到了車前。


    就在他猝不及防的一瞬間,她忽的一個使力,然後就從冷慕洵的身上跳了下去,一手搶下他手中的車鑰匙,然後定定的站在他的麵前,“如果是我開車,我就跟你走,如果是你開車,我就不走了。”


    他受傷了,江醫生的警告他沒有聽見嗎?怎麽還是這麽如小孩子般的要下床要滿地跑呢?他就不知道她會擔心,所有關心他的人都會擔心嗎?


    他疲憊的抬了抬眼皮,然後輕聲道:“好,你開車,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許逃跑了。”


    她點點頭,現在,換她來照顧他了,扶著他坐向副駕駛座,轉身便快速的繞過車前,坐穩,開車,然後向車外的小吳揮手道:“讓江醫生馬上趕來。”有時候,他比她還固執,比她還執念,她知道。


    冷慕洵閉上了眼睛,突然間就是這麽的相信晚秋,相信她一定會把他送回去的。


    其實剛剛,他隻是在逞能罷了。


    一天又一天,連著兩天都在逞能。


    晚秋掃了一眼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的男子,她輕聲道:“睡吧,我陪著你。”


    他不想睡,可是,嗑睡蟲卻光顧了他的身體,讓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就是從木材行到他的地盤的路上,他的夢裏現出了那一夜,一個女子跳上他的車一定要他帶走她……


    於是,他帶走了那個女人,也帶進了自己的人生,再也分割不去。


    醒來,卻已是午後,女人安靜的睡在他的床側,嬌美的容顏就在眼前,他的手抬起又落下,終是不忍擾了她的好眠,就那般靜靜的看著她,竟是那麽的心疼。


    好心疼,好心疼。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


    晚秋卻醒了,是被冷慕洵的手機鈴聲驚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的目光落在了他床頭桌上的手機上,“怎麽不接?”


    “不必要了,是不是吵到你了?如果是,那我關機。”


    “沒有,別關了,要是有人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找你,豈不是要急暈。”看看牆上的掛鍾,四點了,敏秋也該下飛機了。


    “嗬嗬……”躺在枕頭上,男人笑了,手指撫上晚秋額前的碎發,“是不是嫉妒了?”


    “才沒有。”她垂首,有種被他看穿的感覺,就算是知道,他也不要這麽露骨的問出來呀,冷慕洵,他真的好壞,絕版的壞男人。


    “還說沒有,你瞧,你都不敢看著我了。”


    “哪有?”她忽而抬首,清澈的眸子就看向他,可是,臉上的紅暈卻密布著泄露了她的心事,讓她藏也藏不住。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許久,然後,他輕聲說道:“其實,這所有的事緣起都是因為她,她,真的不該來,我不會再見她的,這一生,永不想見她。”


    晚秋一怔,他的話語中帶著滿滿的憂傷和受傷的感覺,這是她所從來也沒有聽到過的,“可是,這樣不好吧?”


    “怎麽會不好,白墨宇是因為我,你是因為白墨宇,可是,我卻是為誰呢?我是為她,晚秋,我錯了,這一次我真的錯了,是我害了你們兩個。”從醒來,他就一直在反省自己,他是真的錯了,錯的離譜,曾經以為的最愛,卻也是最愛給了他致命的一擊,若不是沙逸軒這個兄弟幫他,隻怕那一劫他根本淌不過,讓他至今還有些元氣大傷,好在,沙逸軒並不急著讓他歸還那些借款,不然,冷氏隻怕會因那筆錢而倒了而易了主。


    人,總是會在一念之差間犯錯,可錯了,卻再也無法挽回,他是,那麽敏秋也亦是。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那件事敏秋的所為了,她都知道,她卻放任了自己來騙他,騙了他那麽多的錢,如今她來了,她說要還他錢了。


    嗬嗬,可他已經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


    打著愛的旗號來騙倒他,他錯過一次就不會錯過第二次,他是男人,他不會容忍自己再犯相同的錯誤。


    都說罌粟有毒,都說罌粟好看,他現在卻覺得敏秋配罌粟這名字再貼切不過了。


    隻是他醒的,有些晚了,隻是這代價,卻是陪上了白墨宇和晚秋一身的罌粟的毒癮,他,錯的離譜。


    真的錯的離譜,揉了揉額頭,再伸手捉住晚秋的手,“那個女人,我不想再見了,也請你不要再提起。”一個請字,可見他有多不想見到敏秋,晚秋不懂,可看到他眉宇間深鎖的痛楚,她終究是沒有問出來這一切是為了什麽。


    醒了卻坐不住,拿了一個蘋果削著,一圈一圈的蘋果皮沿著手腕垂下,白色的果肉看起來可口極了,她仔細的削好了,再切成小塊放到盤子裏,插上牙簽,“阿洵,吃點吧。”這兩天,她害慘了他了,天知道他的傷口又一次的繃開她有多心疼。


    “手痛。”眼皮都沒抬,他低聲道。


    她才要拿起叉著蘋果的牙簽遞給他,猛然想起他剛剛還握過她的手,“冷慕洵,你騙人。”


    “沒有呀,是現在才痛的,剛剛還不痛。”他眉眼彎彎,“我全身都痛,拿給我吃吧,晚秋乖。”她無語的拿起,再放入他的口中,任由他咬下,“象個孩子。”


    “我願意。”他笑,唇角都是得意。


    說起孩子,她突然間很想詩詩和果果,好久都沒有打電話給她們了,“阿洵,我想聽孩子們的聲音了。”說著,手落向小腹,當年她可以保住詩詩和果果,可如今,她卻無力保住她腹中這個還未成型的孩子,想著,心頭不免一酸。


    他隨手操起手機,“打吧,快捷鍵‘1’就是孩子們在別墅房間裏的電話,今天是周末,她們應該沒去學校的。”


    她接過就要按下去,可是手遠沒有眼睛來得快,那屏幕上的一個未接電話分明就是敏秋的,“阿洵,剛剛是敏秋的電話。”忍不住的還是想要告訴他。


    “我知道,你快打給詩詩和果果吧,我也要聽她們的聲音。”


    晚秋按下了‘1’字鍵,電話一下子就接通了,仿佛電話那邊兩個小家正等著她一樣,可是開口,她們喚得卻是爹地,“爹地,你有兩天沒打電話回來了,爹地,你也沒有告訴我們媽咪現在好不好,爹地,你食言了。”


    文謅謅的話,卻聽得晚秋的心頭一酸,原來他幾乎每天都有打電話給詩詩和果果,每天都有向孩子們報備她的好與不好,隻這兩天,他受傷了才沒有打過去,“詩詩,是媽咪。”


    “哎呀,是媽咪呀,你跟爹地在一起?是不是?”


    “是呀。”她笑,一聽到孩子們的聲音就有幸福的感覺。


    “媽咪你出差回來的好快呀,爹地大前天還說你要半年後才能回來呢,竟不想回來這麽快,媽咪,你什麽時候回來看我們呀?我和果果好想你。”


    她的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天使的微笑戒不了,她根本沒心回去,搖了搖頭,卻哽咽著再也無法出聲。


    冷慕洵一下子從她的手中搶下電話,然後隨口溫溫道:“爹地和媽咪在這裏還有些事要處理,大概三個月左右吧,到時候,爹地和媽咪會一起回去的,還要買好多好多的禮物給詩詩和果果呢。”


    “我們不要禮物,我們隻要爹地和媽咪。”


    晚秋再也聽不清他跟孩子們還說了什麽,隻是知道他給了孩子們三個月的承諾,三個月,她能戒了天使的微笑嗎?


    她真的不確定,可是冷慕洵剛剛說話時的表情卻是那麽的確定。


    罷了,就隨他去折騰吧,她現在真的累了,突然間發現他知道一切的時候,她便什麽也不想管了,有他在,她便覺得安心,即使他現在受了傷也亦是如此。


    良久,冷慕洵側頭瞟了一眼眼前怔怔然的流著淚的女子,他柔聲道:“要不要再說幾句?”


    她立刻擺手,她現在發出的聲音一定不對,所以,說什麽也不能讓孩子們聽到。


    “那我掛了?”


    “嗯。”她輕聲應,又怕他沒聽見的急忙又點了點頭。


    他又與孩子們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眸中卻是擔憂,“怎麽了?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天使?”


    天使,多好聽的名字呀,卻害她現在連想見孩子們都不敢了,“孩子做了,好嗎?”


    “好,就等幾天,等我好些了,我陪你去,然後……”然後他要侍候她做小月子,把欠了她生詩詩和果果的那一些能補多少就補多少,不然看見她的時候,他總覺得虧欠太多太多了。


    他終於答應了,卻惹得她眼裏的淚愈發的洶湧了,哽咽著又道:“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是……”


    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別怕,給我三個月,你會戒了的,我陪著你一起戒。”堅定的男聲,卻帶給她安然的感覺,握著她手的力道讓她相信,有他陪著她,她一定可以戒了的。


    再難再難也會的。


    許多,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達成了一致,她突然間後悔沒有早些告訴他了,如果早些,也就不用用了那東西那麽久了。


    可是當初,她是真的不想讓他擔心呀。


    但現在,他的眼神卻告訴了她,他一定有辦法的,就象當初他去烏坎帶回她一樣,他真的有辦法。


    門,就在溫馨中被敲響了,冷慕洵淡淡道:“進來。”


    小吳立刻推門而入,卻是看了一眼晚秋而沒有立刻說話。


    晚秋已經會意,起身就要離開,“阿洵,我餓了,我去廚房找點東西吃。”隨意的找了一個籍口,絕對的不算蹩腳。


    可是,冷慕洵卻道:“別去,坐在這兒等著,想吃什麽,我按鈴讓廚房送過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小吳,隻得道:“你和小吳有事要談吧,我去廚房吃一樣的。”


    “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小吳,你說。”冷慕洵皺眉,卻是不避著她就讓小吳匯報的。


    小吳又看了一眼晚秋,這才道:“敏秋出事了。”


    五個字,晚秋覺得床上的冷慕洵一定會跳下床,他是那麽的在意敏秋呀,可是他沒有,雖然眼神微微的一滯,卻隨即淡然的道:“她的事以後不要再告訴我了,她的號碼我也會黑了,她來,直接就擋在門外就好了,我不會見她。”說完就按下了鈴,“讓廚房煮些幹貝粥過來,還有,再拌一份蘋果沙拉送上來。”


    冷慕洵很平靜的吩咐完了一切,小吳似是還想說什麽,可看了看冷慕洵的表情,這才搖搖頭退了出去。


    看到小吳搖頭,晚秋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否則,小吳不會這麽急的跑來向冷慕洵匯報的,“小吳,敏秋怎麽了?”冷慕洵不問,她卻想知道,因為,剛剛冷慕洵眼神裏的微微一滯根本就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對於敏秋的一切,他還是有些在意的,可到底為什麽他突然間會對敏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厭惡她也不清楚。


    他不說,她就怎麽也不知道。


    “這……”小吳看看冷慕洵,一時之間有些不敢說了的意思。


    冷慕洵卻低頭掃向手機,“出去,我這就黑了她的號碼,說了不想知道就不要再在我的麵前提起她的名字。”隨即的,他的手指按下鍵去,真的就將敏秋的電話移入了黑名單。


    手按下的那一刹那,手指曾顫抖了一下,可是隨即的,他便釋然了,總是要忘記過去才能有新的開始,若不是她,晚秋和白墨宇也不會有現在的痛苦了。


    有些債,他已經不必她還了。


    那便是與她決絕的征兆,她竟還是不懂,還是執迷不悟。


    晚秋還是追了出去,盡管冷慕洵一直在床上喊她,她也全然不顧的追上了小吳,“小吳,敏秋出什麽事了?”


    “車禍。”


    “現在怎麽樣?”


    “在醫院裏搶救呢,我也不知道。”


    “是誰通知的你?”


    “不知道,一個陌生的女聲,她拿著敏秋的電話打給了我,她說總裁不接電話,本來我也不想管的,可是總裁以前對……”小吳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瞧,我不該對你說起這些的,我先去忙了。”


    小吳走了,空蕩蕩的走廊裏冷慕洵門前的保鏢如雕像一般的站立著,這所有的事隻要沒有冷慕洵的吩咐就都與他們無關。


    她一直都不喜歡敏秋,可她,也從來沒有恨過敏秋。


    她與敏秋之間就是淡如水的關係。


    可即使是路人,在看到對方發生危險了的時候,也會伸出手來援助一把的,那麽此刻,既然知道是敏秋出了車禍,她便真的不能無動於衷。


    推開房門,腳步沉重的走了進去,她立在冷慕洵的身前,“阿洵,敏秋她……”


    “我不想聽,你沒有聽到我的告誡嗎?”冷慕洵吼著,心底裏開始煩燥起來,一定是真的發生什麽重要的事情了,否則晚秋進來的時候不會臉上那麽凝重,一瞬間,他竟是真的有些擔心了。


    明明說過要放棄她的,明明說過再也不要見她的,可此刻看著晚秋的表情,他心底卻湧起了無邊的懊惱,還是不要出什麽事吧。


    咬了咬牙,也不管冷慕洵是不是吼著,晚秋還是道:“敏秋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中……”


    拿著手機的手突然一顫,然後手機落在了身上的被單上發出一聲悶響,再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冷慕洵的心在掙紮著,掙紮著不被晚秋的話打破心底的那份遲到的平靜。


    可是,‘車禍’那兩個字卻是拚命的往他的腦子裏鑽,怎麽也不肯出來。


    “阿洵,她在這裏舉目無親的,來了就是奔你來的,你若是不想見她那便不見,你若是不想與她說話那便不說,可是,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這小城裏而不管,你認識人多,至少要請醫生和院方多照顧些,至少要讓她活著,她還有孩子呢,你難道讓她的孩子從小就沒了母親嗎?阿洵,我不信你會這麽無情。”她喊過來,字字都清晰的打印在冷慕洵的心上,讓他心頭一震,是了,晚秋說得是,倒是他小家子氣了。


    他是男人,男人就要有肚量,微一思量,便道:“讓小吳回來。”


    晚秋出去了,她喚來了小吳,便由著冷慕洵吩咐小吳,這一次她真的去了廚房,她要親自下廚煮自己想吃的東西。


    不是她大度,而是她看不得敏秋真的死在了這裏。


    冷慕洵點的是幹貝粥,她又親手煮了瘦肉粥,多加了一些青菜,隻放了少許的肉沫,他那樣的傷,根本不適宜吃幹貝,他點的粥都是為了她吧,猛然想起在火山島時,那次他也是點了好多粥給詩詩和果果,好象那一次她就多吃了幾口幹貝粥,竟是不想那麽久了,又是那麽一點點的小事,他卻記得她喜歡吃幹貝粥,心底裏一暖,她覺得現在自己又要上他的賊船了,偏偏明明知道是賊船,卻還是忍不住的踏上船去,再也下不來。


    親自端著粥到他的房間,一室的粥香,他卻在閉目中,似是在養神,聽到門開的聲音,眼睛還沒睜開,冷慕洵便道:“小吳,手術室有消息了嗎?”


    她無聲的走到床前,然後低低道:“是我,我煮了瘦肉粥,你吃些。”


    他終還是放不下敏秋,畢竟那是多少年的情份呀。


    怎麽可能說要忘記就忘記呢?


    她理解的一笑,“如果你真的一下子忘記了,又會是多無情,那會嚇跑我的。”


    “晚秋……”冷慕洵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是喚著她的名字,“對不起。”


    “那年我出了車禍你會救我,如今,隻是打打電話罷了,這真的是你應該做的,別說對不起,我們之間,應該不需要吧。”她小小聲的說著,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了,卻不想他握著她的手更緊更緊,然後拉著她坐在床前,“白墨宇說得對,你其實就是一塊璞玉,為什麽我早先沒有發現呢?”


    她一笑,將粥碗放在托盤上置在他的身前,“吃吧,剛剛已經在冷水裏冰了一下碗,我才嚐了,不那麽燙。”


    他一勺一勺的吃著,眸光卻總是不自覺的瞟向手機,她又是一笑,“那個號碼還是留著吧,其實什麽都在心裏,那個號碼有沒有根本不重要。”於是,她拿起手機,將他手機裏黑名單中的那一個號碼又存放在了他的常用號碼名單中,還是那兩個字的備注:敏秋。


    歸好了類,手指就往下翻去,“阿洵,你手機裏存了好多的號碼呀。”大多都是有商業往來的人的號碼,她翻了翻就沒了興致,可正要關上,突然間的,‘夏景軒’三個字映入了眸中,她有許久都沒有夏景軒的消息了,竟是不曾想冷慕洵居然有夏景軒的號碼,“阿洵,你有與夏景軒往來嗎?”很平淡的問起夏景軒,這麽久了,她想要知道夏景軒的好與壞卻居然要透過冷慕洵,可她還是問了,畢竟,夏景軒是她的初戀,女人都有初戀情結的,她也亦是。


    “嗯,有一些往來,他開了一家小公司,現在打理的還不錯,隻是……”他說著,卻突的一頓,象是想起什麽似的沒有再說下去了。


    她的心一震,“隻是什麽?”


    “仲晚秋,我怎麽不見你也這樣的關心過我?”


    “怎麽沒有,我剛剛不是親自煮粥給你了嗎?你還是第一個讓我親自煮粥的男人呢。”


    “白墨宇也沒有?”


    “沒有”,那時詩詩和果果小的時候,她很少煮飯的,倒是白墨宇派給她的保姆一直在煮。


    冷慕洵又舀了一口粥,“嗯,好吃,再去給我盛一碗。”


    “不要,你先告訴我你那沒說完的半句話。”


    “唉……”冷慕洵先歎息了一聲,“仲晚秋我現在被你吃死了,我越是不想說你就偏逼著我說,好吧,我說,靳若雪一直給他的公司搗亂,他現在很難。”


    “怎麽會這樣?”晚秋不信的追問。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當然。”她眼睛睜得圓圓的,就等他告訴她實情。


    “因為夏景軒不肯回頭,所以,靳若雪就放下話去讓t市的人都不許與他做生意。”


    “他可以離開t市呀。”這有什麽,簡單到不行。


    “可他,就是不離開。”


    她一怔,終於明白冷慕洵為什麽後來不想說起夏景軒了。


    那個男人,她曾經的最愛,如今,還守在t市,隻是想要與她同在一座城市裏,呼吸著一樣的空氣。


    可她與他,真的再也沒有了可能。


    曾經滄海,心已回不到最初了。


    可心口卻突的一痛,她終究還是忘不了他,亦如冷慕洵現在也無法徹底的忘記敏秋一樣。


    原來人生,隻要經曆過了,就難免會讓記憶成災,放也放不下。


    回握著冷慕洵的手,她輕聲道:“如果那天沒有遇見你,你說,我們還會相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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