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連著數聲的悶響,震得莫曉竹全身都僵疼著,灼痛席卷了身體,她的意識也開始混亂……


    “曉曉……曉曉……”耳邊傳來木少離的聲音,她覺得那是他的聲音,可,為什麽刹車會失靈?腦子裏電光火石般的閃過這個問題,這真的很奇怪。


    空氣裏傳來了喧囂的聲音,還有木少離一聲接一聲的“曉曉……”,那麽的焦慮,焦慮中帶著心疼。


    她要死了嗎?


    嗬嗬,看來她是要提前死了。


    “救護車……救護車……”木少離的聲音如吼的傳來,震得她的頭真痛呀,想讓他小點聲,卻發現自己根本連話也說不出了。


    車身在動,她聽到了什麽響聲,好象是車門被鋸開的聲音,身子軟軟的歪靠著,眼睛怎麽也睜不開,那響聲就在耳邊,近在咫尺,忽的,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隨即,有一隻手落在了她的身上,摸摸她的胳膊摸摸她的腿,“曉曉,告訴我你還活著,好不好?”


    “曉曉,對不起。”


    “曉曉,為什麽會這樣?”


    她聽著木少離一句接一句的自責,她卻沒辦法回應。


    周末,要去渡假。


    她和孩子們要去渡假的,薇薇,強強,她突然間的好想他們。


    現在,真的去不成了。


    “薇……薇……”低低的一喚,就是覺得自己虧欠了那孩子,薇薇少了多少的母愛呀。


    “曉曉,你說什麽?你大點聲……你再說一遍……”


    “薇……薇……”她隻是想喊薇薇的名字,如此而已。


    “薇薇,我聽到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曉曉,你挺住,挺住呀。”那帶著薄繭的大手緊握著她的手,帶給她力量帶給她溫暖,眼睛還是睜不開,可她能聽見木少離的話,他的聲音讓她踏實著,是呀,還活著就好,至少可以多看一天的太陽,也可以多看一眼薇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沒了呼吸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救護車刺耳的尖叫聲。


    “快救人,在這兒,快抬擔架過來。”


    人來了,她嗅到了護士身上的那股子熟悉的醫院的味道,她被小心翼翼的從車上抬起,可木少離的手始終都沒有鬆開她的手,一直一直的緊握著,“曉曉,你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身子一輕,她被放上了擔架。


    救護車很快呼嘯著開走了,車上,躺著她,還有一直伴在她身旁的木少離。


    “曉曉,堅持,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一直帶著些慌亂的說著這幾個字,真想告訴他她沒事的,她什麽事也沒有,她現在身體裏的痛與從前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不算什麽的,隻是,她說不出話來,於是,隻能聽著他一遍又一遍的焦慮的重複著那句話。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那聲音就在她的耳邊,她聽到他窸窣的拿起手機的聲音,“姓水的,吵什麽吵,曉曉還活著。”他吼著,然後應該是掛斷了電話,兩隻手一起握著她的手,他的手真暖真熱。


    “曉曉,是不是老天爺不許我們離婚?是不是呢?曉曉,現在你還是我妻子,我們沒離婚,真的沒離,曉曉,這是天意,真的是天意,那我們不離了吧,好不好?”他低低的說著,也不知道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眼底湧出淚意,他終於說了實話,他還是不想離婚。


    偽裝了n多天的冷漠也在這一刻擠在一起盡情的釋放了。


    聽他不停的說著,她的眼睛卻越來越沉,也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的睡著了。


    不管他,也不管這是不是在救護車上,莫曉竹睡著了。


    醫院裏,李淩然的辦公室。


    李淩然,木少離,還有水君禦。


    三個人一個麵色青紫,一個手臂纏著繃帶,一個坐著輪椅,沒一個是好端端的。


    木少離鐵青著臉開口了,“李院長,你的意思是說要提前做手術?”


    “是,她一直昏迷不醒,這次的血流失得太多了,木少離,為什麽會出這樣的事故,你的車是怎麽回事?”


    木少離瞟了一眼李淩然,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李淩然發火,沒有急著回答,因為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車刹車會失靈,“能借我根煙嗎?”


    “醫院不能抽煙。”


    “這是辦公室,就抽一根,一根就好。”木少離煩躁的晃著受了傷的手臂,仿佛痛著會讓他好受些似的,這次,真的是他的錯,他得好好查查刹車的事了。


    李淩然繞過他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根煙,沒好氣的拋向他,“接著。”


    一隻手接過,再接火機點燃,一直沒出聲的水君禦終於說話了,“木少離,曉曉這次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你陪葬。”這一聲,他說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擲地有聲,讓聽者沒有不心顫的,就連李淩然都微微變了臉色。


    “嗬嗬,好呀,要是曉曉真有事,我跟她一起,生不能同寢,死亦同穴。”吸了一口煙,木少離帶著玩味的表情說道。


    “你……”水君禦說著就要站起來,李淩然走了過去按下了他的肩膀,“先別說這些,還是決定一下明天要不要給曉曉動手術,其它的,別在我這裏吵,我不想聽。”他的聲音冷冷的,莫曉竹昏迷不醒,這兩男人居然還有功夫閑磨牙。


    水君禦有些不好意思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真的沒必要跟木少離爭什麽的,再去抱怨他又有什麽用,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我同意提前做手術。”他想要的周末泡湯了,就算莫曉竹現在醒過來也不可能跟著他和孩子們去渡假了,那幹脆就提前手術好了。


    “就用薇薇的骨髓?”木少離質疑的問道。


    “嗯,不然,也沒有其它的辦法。”


    “那曉曉呢?她同意?”木少離不相信的道。


    “不能讓她知道,這事,現在連薇薇也不知道。”李淩然沉聲說道,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莫曉竹了,若是她知道了,她是說什麽也舍不得薇薇的。


    “我反對,若是真用薇薇的,隻怕,曉曉一醒過來就會埋怨我們。”


    “埋怨就埋怨,這事,由不得她,木少離,難不成你還真想看著她死?”水君禦冷下了一張臉,象是要殺人似的。


    “那也不能不尊重她吧?”


    “這不是不尊重,這是人命關天。”水君禦吼著,吼得超級大聲,“薇薇那邊的字我來簽,我是她爹地,我做主,隻要術後注意給薇薇滋補一下,她還小,不會有大事的。”


    木少離不吭聲了,人家的女兒,又不是他的,他急算哪門子呢,莫曉竹的命要緊吧。


    可,真的用薇薇的,他卻也心疼,那小家夥,他喜歡著呢。


    “木少離,你要是沒異議就這樣定了,明天早上八點手術,你要來簽字。”


    “要我來簽?”木少離一愣,拿著煙的手一揮,燙到了受了傷的那隻手臂,他卻全然不管,緊盯著李淩然。


    “你是他丈夫。”


    五個字,木少離才反應過來他和莫曉竹還沒離婚,隻要沒離,他們就還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所以,手術簽字的家屬那一欄自然是要簽他的了,“好,我來簽。”咬了咬牙,既然沒離婚,那他就還得守著莫曉竹……


    晚上,薇薇和強強一起到了醫院,園車才一停下,水君禦就迎了過去,看著女兒小小的身體,他忽的覺得自己殘忍了,可是,若是算一算,以她的痛換來莫曉竹的生,這真的值得的。


    他真的不能失去莫曉竹,絕對的不能。


    “爹地,你怎麽下樓了?”兩個小家夥一起迎了過來,強強先跑到了他的身邊,好奇的問道。


    “想你們了,薇薇,過來,讓爹地抱下。”


    強強一撇嘴,“那我呢?”


    “一會兒上樓再抱你,現在,我想問薇薇點事情。”


    “問什麽呀,一會兒也問我嗎?”


    水君禦笑了,小孩子呀,想什麽都這麽簡單,那他幹脆先問強強了,“強強,你說,若是你媽咪了生了病要你來救她,可是,你會很疼很疼,你願意嗎?”


    “願意。”強強連想都不想的直接回道。


    “那薇薇呢?”


    “嗯……嗯……是家裏的那個媽咪還是醫院裏的那個媽咪?”


    天,薇薇居然把兩個媽咪分得那麽清楚,還家裏那個和莫曉竹兩個人,“不是的,是強強媽咪。”


    “那好吧,我願意,可是,不要太疼太疼喲,不然,我會嚇哭的。”薇薇的小臉一抽,做了一個害怕的表情,小女孩子就是膽小呢。


    “不會很疼的,你放心吧。”手摸摸薇薇的小臉,聽到她願意,他的心一輕,至少,他問過女兒了,薇薇居然會同意救一個名義上不是她媽咪的女人,那就證明莫曉竹在她的心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了。


    雖然親情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孩子們卻可以感覺得到,薇薇知道哪個媽咪是真正的疼她,對她好。


    “爹地,真的要我救媽咪嗎?什麽時候呀?”


    “嗬嗬,爹地隻是問問,別怕,沒事的。”他說著就放下了薇薇,轉著輪椅朝電梯而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對了,可,他也沒有其它的選擇,不是嗎?


    帶著孩子們上了樓,薇薇小跑的跑向莫曉竹的病房,還沒推門就喊著,“媽咪,我回來了。”


    那一聲媽咪讓水君禦的心一顫,伸手一拉就拉回了女兒,“媽咪不在,她今晚有事不回來了。”莫曉竹在重症監護室,她還處於昏迷中,怎麽可能回她自己的病房呢。


    “那明天呢,爹地,明天我們要去哪裏渡假呢?”兩個孩子都不知莫曉竹出了車禍,還一心的想著明天的渡假呢。


    水君禦的心一沉,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對孩子們說了,默了一下,才道:“媽咪可能要離開幾天,也不知道要多久,等她回來咱們再去渡假,好不好?”


    “好的,我等媽咪,媽咪真是的,總是出差,出差也不跟我說一聲,每次都不說。”強強嘟著嘴,很不開心聽到這個消息。


    “媽咪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有事。”誰會想到會出車禍呢,如果事先知道,他說什麽也不會讓她去呀。


    “爹地,那今晚我和薇薇跟你一起睡吧,一個人睡好無聊呢,人多好,我喜歡人多。”


    “好,就聽你的。”水君禦巴不得跟兒子擠一張床上,“來,讓爹地親下。”


    小臉一歪就湊到了他的唇邊。“親吧,不過隻許親一口。”


    “嗬嗬。”他一笑,頭一偏才不管強強的要求呢,巴唧巴唧親了好幾口,這才放過強強,“去玩吧,一會兒飯就送來了。”


    孩子們無憂無慮的跑去玩了,水君禦卻一心的惦著重症室裏莫曉竹,一吃過了飯就哄著強強和薇薇睡了,兩個孩子才一睡著他就走了。


    到了莫曉竹的重症監護室,果然,木少離在裏麵,也許是一直都在吧,他要去照顧薇薇和強強,可木少離無牽無掛的,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推開了門,那聲微響驚動了一直站在床前的木少離,他轉過頭來,“姓水的,你來幹什麽?”


    “那你又來幹什麽?”


    兩個男人才一碰麵,火藥味立刻就起來了。


    “我是她丈夫。”


    “可也是你害她現在昏迷不醒,木少離,該出去的人是你。”


    “嗬嗬,水君禦,你管得也太寬了吧,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放棄曉曉了,她是我妻子,就一輩子都是我妻子。”


    “木少離,你……”


    “出去。”


    “不,明天她要手術了,我要看看她。”


    “讓自己的女兒來救她,水君禦,你的心也太狠了。”


    水君禦的臉色一白,“薇薇又不會有事,隻是手術罷了,難不成你想看著曉曉死嗎?”


    “反正我不想看見你,你走,不然我報警告你騷擾我妻子。”


    那樣大的聲音,讓病床上的女人微微的一動,隨即,莫曉竹靜靜的躺在那裏,腦子裏不住縈繞著的是木少離剛剛才說過的話,水君禦要以薇薇來救她嗎?


    怎麽救?


    想到這個,她突的慌了。


    薇薇才那麽小,也要陪著她一起手術嗎?


    難道薇薇不救她,她就一定會死嗎?


    “曉曉是強強和薇薇的母親,我是孩子們的父親,所以,我有權力來看她,木少離,你不能剝奪我的權力。”


    水君禦他,他都知道了?


    閉著眼睛聽著,她的心緊張的狂跳著,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想到他讓薇薇和強強叫他們爹地和媽咪,難道,那時他就知道了嗎?


    她是莫曉竹,她的確是孩子們的親媽呀。


    “你覺得經過了明天曉曉還會再見你嗎?不會了,移植骨髓那麽大的事情,你讓薇薇那麽小的孩子來完成,水君禦,等曉曉醒了,她一定不理你的,還會恨你的。”


    血液病,那個針管裏的藥液是治療血液病的,莫曉竹想起了那些,原來水君禦是要替她移植薇薇的骨髓來救她呀。


    她終於什麽都聽懂了也聽明白了。


    不,她不要薇薇的骨髓,木少離說得對,她真的舍不得薇薇的,寵著疼著薇薇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讓那麽小的孩子獻出她的骨髓給自己呢。


    “我不管,我一定要她活著,好好的活著。”


    兩個男人繼續吵,莫曉竹的頭越來越大,她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她隻知道她不能讓薇薇為了她而開刀動手術拿出骨髓。


    不要,堅決不要。


    虛弱的躺在床上,耳邊一直是兩個男人的吵聲,後來好象是李淩然來了,他們兩個才歸於平靜,然後,一起離開了。


    床前,站著的是李淩然吧。


    莫曉竹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氣息,那是她之前最為熟悉和習慣了的氣息,每每有他在身旁,她就會安心,雙眼輕閉著,她聽見了李淩然的歎息聲,“曉曉,我也不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愛薇薇甚至超過你自己,可是沒辦法,找了太久了,我親自去找了,真的找不到,而你,也等不及了,再等,隻怕……曉曉,你別怪我。”


    那一字字,一句句,莫曉竹甚至能感覺到了李淩然的心。


    他在糾結著。


    木少離也是。


    水君禦更是,她不信他舍得讓薇薇疼,她隻一想就受不住了。


    不,她真的不能讓薇薇為了她而做那一切。


    靜靜的躺著,床前靜了下來,李淩然的腳步聲已經移到了門前,他走了。


    他也需要休息。


    莫曉竹輕輕睜開了眼睛,先是眯成一條縫,當確定病房裏真的沒有人的時候,她才睜大了眼睛,拔掉了呼吸機,手拄著床硬是坐起來的時候,身上是那麽的痛,她的胳膊受了傷,除此之外整具身體看起來再沒有其它的傷了,試著動一動,隻是酸軟無力。


    她要去查清楚,她不要薇薇陪著她一起動手術,真的不要。


    下了床,一身的病服也不知道是誰替她換的,應該是護士吧。


    手臂傷得並不是很嚴重,她拆下了繃帶,寬鬆的病服擋著傷,如果不是知道,是誰也看不出來她受傷了的。


    她得去查一查,查查李淩然要什麽時候給她動手術。


    悄悄的蜇到門前,打開了一道縫隙,門外很安靜,夜已經漸深了。


    莫曉竹閃了出去,走了幾步看到一間辦公室,裏麵沒有人,可是牆上卻掛著一件護士服,她欣喜的摘下來,比了比,有點大,不過,總比小了強,隻要能穿就好,穿上,再找了一個一次性的口罩戴上,照照鏡子,這一下真的挺象一個護士的。


    出來的時候,莫曉竹大大方方的走向護士站,儼然就是這一樓的護士。


    “護士,輸液好了,快幫我拔下針頭。”一個阿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


    莫曉竹回頭,這個簡單,這個難不倒她,按了下針頭,然後順著針頭的方向輕輕一拔,再放一個棉簽在上麵,“好了,阿婆你多按一會兒,最少也要三兩分鍾。”


    “好的,謝謝呀。”


    阿婆走了,莫曉竹繞到了護士站裏麵,“你是新來的?”一個護士好奇的掃了她一眼。


    “嗯。”她隨口應了一聲,“臨時叫來打替班的。”


    “哦,今晚也沒什麽事,輸液都好了,就是重症室裏有一個病人要注意一下,明天一早就做手術,李院長親自交待的,要保證她不能出任何意外,你時不時的過去看一下就好。”


    “好的。”她心一沉,幸好她出來了,否則,她連自己明天手術都不知道。


    那麽大的事,雖然李淩然是為她好,可是,真的該問她一下的。


    薇薇,明天就要為了她而摘取骨髓了嗎?


    想到這個,她的心一痛。


    不,她要離開醫院,她絕對不能接受自己女兒的骨髓,薇薇還那麽小。


    “我去查房,這裏你盯著點。”


    “嗯,好的。”


    “那我先去了。”那護士說著就拿著本子走了。


    莫曉竹又在護士站裏呆了一會兒,眼見沒什麽事,也沒人注意到她,她抬腿就走向電梯間,臉上還戴著口罩,誰也沒有認出來她。


    到了,可電梯還在上升中,還差幾個樓層,急呀,有一瞬間她真想去走樓梯,可是,身體太虛了,就剛剛走那幾步,她都在一直的冒著虛汗。


    眼睛緊盯著電梯上的數字,終於,到了,電梯門開,她剛想進去,迎麵,居然站著木少離,他正要往外走,看到木少離的那一瞬,莫曉竹的心仿佛跳出了嗓子眼一樣,天,千萬不要被他發現呀,她要快點馬上離開,不然,隻要木少離一到她的病房發現她走了,那她再想離開可就難了。


    “再給我好好查查,我就不信那車的刹車是自然失靈的,一定是哪個雜種弄的,不知道是想害我還是害曉曉,再去查,查出來立碼通知……”莫曉竹才聽到這兒,電梯門就關上了,莫曉竹祈禱著,就希望電梯快一點的到達底層,就希望木少離的電話一直講一直講,這樣他就不會那麽快的進她的病房,也好給自己的離開爭取些時間。


    “叮”,電梯停了。


    出了電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裏。


    她不能去水君禦的病房,不能去看薇薇和強強,她必須要離開。


    隻要離開薇薇,這樣,薇薇就不會陪著她受苦了。


    腦子裏隻有這個願望,一路小跑著出了醫院的大門,看著馬路上的車,她才想到她身無分文。


    手表,隻有手表了。


    伸手就攔住了一輛計程車,車還沒停穩,她就跳了上去,“護士小姐,去哪裏?”


    “去……”腦子裏一下子想到了木少離別墅裏的自己的東西,她要帶走,如果要走就一定要帶走,於是,她報出了木少離的地址。


    車子飛快的駛向那裏,聽著車開的沙沙聲,她甚至能想象得到當木少離發現她不在了時的表現,他一定急壞了。


    可她真的不能回去,她不想薇薇為了她而受苦受疼受罪。


    車到了。


    莫曉竹不好意思的向師傅道:“師傅,我忘記帶錢了,你看這塊手表夠不夠車錢,要是夠,就給你了,行不?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司機看了看她手中的手表,雖然不是全新的,不過一看就價值不菲,“國外的貨?”


    “嗯。”這司機還挺識貨,她這表的確是在國外的時候買的,戴得習慣了,就一直戴著,從沒有摘下過。


    “行,你願意就好了。”司機伸手就接過了她的表,莫曉竹長舒了一口氣,“謝謝了。”說著,她就跳下了車,頭也不回的直奔木少離的住處。


    眼前的大門緊閉著,圍牆也圍了高高的一圈電網,除非是從大門進去,不然,她根本進不去,心思一轉,死馬當活馬醫,就試試吧,也許能進去也說不定呢。


    莫曉竹走過去就按了按大門的門鈴,她一分鍾也不能耽擱的,不然,若是木少離打回來電話,到時,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護士小姐,你這是……”


    抿了抿唇,她故意把聲音放粗,低聲道:“哦,我是李院長派來的,是在醫院裏照顧木太太的,她明天就要動手術了,所以我來替她取點東西。”


    “原來是李院長呀,我聽說過,行,那你進來吧。”那守門的阿伯真的信了,隨手就按開了大門讓她進來了。


    莫曉竹欣喜若狂,她隻是試試罷了,卻不想挺成功的。


    “是不是在二樓左邊最裏麵那個房間?木先生是這樣告訴我的。”


    一聽她這樣問,那門衛更信了,“是,你說的對,快去吧,別耽誤了明天太太手術。”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原本還虛弱無力的,可是,一進了這木宅,她的力氣就來了,人也走得飛快。


    進了大廳,上了樓梯,然後直奔她住在這裏時的自己的房間,沒有誰比她更熟悉這裏了。


    門沒鎖,推門進去,她的房間裏纖塵不染,一切都是她離開時的模樣,什麽也沒有變。


    翻了翻,她的東西都在。


    鬆了一口氣,然後迅速的整理著,一忽的功夫就整理好了,有了這些,以後不管她到了哪裏,隻要身體受得住,她就可以憑自己的本事和力量活著了。


    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一個大袋子裏,匆匆的下樓,臉上還戴著口罩,儼然就是一個護士。


    幸好夜深了,沒遇見熟人,否則一說話就穿幫了。


    莫曉竹拎著袋子就到了大門前,“阿伯,都整理好了,你開門吧。”以前她與這阿伯很少有交集,也沒說過什麽話,現在想想這是自己幸運了,不然,她不可能這麽順利的進來又要出去的。


    “好,馬上給你開呀。”阿伯說著就要去按大門的開關了,正要按下去,他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莫曉竹的心跳得快極了,是不是木少離?


    有種感覺這打電話過來的人一定是木少離,算一算她離開的時間,也有十幾分鍾了,木少離一定是發現了,眼看著阿伯還沒有拿起電話,她的手一伸就觸到了那個開關,大門開了,“阿伯,我自己開了,你忙你的,快接電話吧。”


    “好的。”阿伯一揮手,她就閃身出了大門。


    “先生,你說什麽?太太要回家嗎?你不是讓一個護士來……”


    莫曉竹聽不下去了,她必須要走,不然,穿幫了,隨手就攔了一輛計程車,還沒坐穩就道,“去蓮花。”


    “好的。”


    蓮花是t市近郊區的一片舊城區,她從小就是在那裏長大的,也是在那裏遇見木少離的吧。


    她現在去哪兒都有可能被木少離找到,也許,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一瞬間,她想到了那裏。


    隻要不手術,隻要不要薇薇的骨髓就好。


    如果她還能活下去,那就是她的命。


    而且,隻要留在t市,她隨時都可以想辦法知道薇薇和強強的近況,水君禦已經知道強強是他的孩子了,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待強強的,想到這兒,她些許的不放心終於能淡去些了。


    有什麽比把孩子交給自己的親生父親更讓她放心的呢。


    真的放心吧。


    她累了。


    她需要休息一下。


    她的病,好與壞她都要一個人去承受。


    孩子們,隻想他們快快樂樂的度過每一天。


    眼看著計程車離蓮花已經沒多遠了,莫曉竹突的想到一種可能,如果她上這部計程車被監控錄像錄到,那麽,木少離是不是也會跟蹤到這裏呢?


    “師傅,前麵那家店前麵停一下。”


    “好的。”


    急忙的在車裏換下了護士服,換上了袋子裏的一件外套,口罩也摘下來了,看到車停了下來,她付了車資,這才低著頭往另一個路口跑去,這裏沒有監控攝像頭,木少離想找她沒那麽容易的。


    轉了幾個路口,莫曉竹再也走不動了,又打了一部車,繞了t市足有半圈,這才讓車子繞進了蓮花區。


    下了車,眼前的一切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她才發現她有很久沒有來到這裏了。


    從前的四合院早就翻新了,她記得前麵有一個小旅店,小小的那種私人開的,大多數都是租給那些經濟比較拮據的人的,就這裏吧,她真的累了,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


    她想睡覺,這是她的病症之一。


    小旅店的人很少,讓她可以隨便選房間,她選了一間位置比較偏僻的,然後住了進去,房間還算幹淨,最主要的是這裏清靜,把東西放下,門反鎖了,澡都沒洗,她也沒力氣洗了,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就睡。


    她不是故意要讓他們找她的。


    可她必須要離開。


    身體一直都是緊繃著的,即使是睡著也是緊繃著的,莫曉竹蜷縮成一團的躺在被子裏,那樣子絕對是沒有安全感的寫照。


    她什麽也不知道了,就隻是安靜的睡著。


    一夜,在睡著的人的世界裏走得飛快,可是在沒有睡的人世界裏,那根本就是煎熬。


    木少離在找她。


    李淩然在找她。


    水君禦更在找她。


    莫曉曉,都在找莫曉曉。


    幸好,她在小旅店登記的時候隨口報的名字是莫曉竹。


    是的,她住在蓮花區的時候一直都是叫做莫曉竹的。


    出入都是戴著口罩,冬天了,天有些涼,再加上戴口罩是有些人的習慣,或者是潔癖吧,所以,小旅店的人也不以為意,也從沒有讓她摘下來過。


    一個纖瘦的女人罷了,誰也沒想到她就是木少離和水君禦都在瘋狂尋找的女人。


    莫曉竹去了幾次藥店,買了一些與打的那一針相類似的治療血液病的藥,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堅持一天是一天吧。


    幾天下來,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


    小旅店不能再住下去了,她覺得自己應該租一間房子,這樣,做起事來才更方便。


    就在那附近找著房子,卻總是找不到中意的,不是太破舊就是太吵,可她現在喜歡安靜。


    報紙上常常看到找她的尋人啟示,每次看到都讓她心慌,隻不希望被人認出,所以,她真的需要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住下來。


    “麗芬,幫我問問有沒有人合租的,不然,我一個人真的負擔不起那房租了。”推開藥店的門,迎麵的一個售藥員正對著她對麵的女子說道,莫曉竹不在意的走到藥架前查看著一種一種的藥,她的藥沒了,不買不行,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


    “才幾百塊你就負擔不起了,切,誰信呀。”


    “我說的是真的,我爸病了,家裏缺錢,我現在是能省一分是一分,你去問問你那幫朋友,要合租的一定幫我問呀,唉,我是真的缺錢。”


    “你那出租房太偏僻也太安靜了,除了你這種老處`女沒人願意去那鬼地方的,我可沒功夫幫你問,問了也是白問,浪費時間呢,你要是缺錢,我借你。”


    “借了總要還的,我還不是一樣緊巴,麗芬你就幫我問問吧。”


    “多少錢一個月,位置在哪兒?”莫曉竹輕聲的問了出來,她正找房子呢,她就喜歡偏僻的地方。


    “一個月六百,就在這藥店後麵,往後走三條街就到了,你想合租?”售藥的女子一聽她問起立刻來了精神。


    “那對半嗎?”


    “嗯,你要是想租就你三百我三百,你看行不?”


    莫曉竹動心了,她真的沒力氣去跑房子了,有現成的住也挺好的,她是真的懶了,什麽也沒想的就答應了,“行,你帶我過去吧,我去看一下,沒問題就搬過來。”


    “麗芬,那你先看著店呀,我帶她去去就回。”


    女子真的挺熱情的,立刻就帶莫曉竹去看房子了。


    位置是有點偏,不過很幹淨,兩房一廳的那種,很寬敞,住進去也不需要兩個人共用一個房間,隻是廚房衛生間什麽的要共用。


    她喜歡這位置,鳥不拉屎的地方才安全,隻看了一下就相中了,也定了下來,交了錢就去搬東西,她也沒什麽東西,一次就全拿過來了,女子叫安陽,有點男性化的名字,她這套房原本也是與別人合租的,後來那人搬走了,她覺得能負擔得起就沒有再找人合租,莫曉竹覺得有這樣一個二房東也挺不錯的,人家是藥店的店員,那她以後買藥也方便了。


    要什麽藥安陽說下,就什麽都有了,她是真的不喜歡總往藥店跑。


    莫曉竹總算安定了下來。


    她開始看電視,看報紙,奇怪,經過了幾天,水君禦和木少離尋找她的力度好象弱了些,報紙也不登了,電視上也沒有再看到了。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也許是怎麽也找不到,所以他們不想鬧的人盡皆知吧。


    又或者,兩個人已經派了人在四處的悄悄的尋找她的蹤跡了。


    她看電視看報紙,隻想多了解一下現在薇薇和強強怎麽樣了,可是關於兩個孩子,卻是一點新聞都沒有。


    每每看著,她的心都飛到了強強和薇薇身上,他們還好嗎?


    才離開幾天而已,她就開始想他們了,很想很想。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想念,她想念孩子們。


    小套房有寬帶,她帶來的筆記本插上網線就可以上網了,什麽都很方便,為了壓去心底裏的想念,她開始拚命拚命的去工作,莫家的公司一定要辦下來的,她早就準備的差不多了,隻差實行這一關了,卻不想,意外的就小產了,然後住進醫院裏就再沒出來。


    身體還是很糟糕,常常都是一天睡十幾個小時,吃了藥也沒用。


    出租房的後麵有一個小菜市場,她偶爾去買點菜,然後自己煮來吃,還是自己煮的好吃,又放心。


    隻是,一個人吃真沒什麽胃口。


    天黑了,她煮了麵,打了一個荷包蛋,吹著熱汽吃著麵,門響了,安陽走了進來,“竹子,你要的那種藥今天沒貨了,明天再給你拿,行不?”


    她咽下了麵,隨意的點點頭,“行的。”吃不吃她的身體都是一樣的糟糕,吃了,就是讓自己心裏踏實點吧,其實,也沒差了。


    “竹子,你有血液病嗎?怎麽總吃這種藥,這藥吃多了不好,吃久了會抗藥,然後再吃就不管用了。”


    安陽叫她竹子,那是因為搬進來的時候她就告訴安陽她叫竹子,安陽也沒細問,就連姓什麽也沒問,大咧咧的一個女孩子,不過對於藥她可是很在行的,這一說倒是挺細致的。


    “嗯,我是有血液病,沒什麽的,老病了,習慣了。”


    “我瞧你臉色很不好,要不要我帶你去找個中醫看看?我這個周末要回家,我家裏鄉下就有一個老中醫,很厲害的。”


    “嗬嗬,不用了。”她這病就連李淩然都沒辦法,其它的人更不會有辦法了,有誰比李淩然還對她更用心呢,想到李淩然,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希望他好端端的活著,好人,要長壽呀,不然,真的讓人很心涼的。


    “隨便你啦,我隻是隨口說說,以前我媽病了都是那老中醫給看的,我爸現在也是,我爸是肝癌晚期呢,就上個月才知道的,當時醫生診斷說我爸沒幾天活了,可你瞧瞧,這都多活了一個月了,人還挺精神的,不過,就是那藥方開的藥有些貴,所以,我最近手頭才緊。”


    原本,一點也不動心的,被安陽這一說,又聽到她爸是肝癌,莫曉竹想到了李淩然,若是能給李淩然找個偏方治治病,那該多好呀。


    “那我去會不會麻煩呀?”


    “不會的,就是吃飯多添一雙筷子罷了,到時你跟我擠一張床,沒事的。”


    “好吧,那我跟你去。”


    “行,我提前跟我媽打個招呼,我媽她那人最愛羅索了,等你到了我家,不用理她。”安陽在碎碎念,莫曉竹笑著聽著,安陽多幸福呀,還有媽媽在照顧著,她卻沒有了。


    許雲,已經走了那麽久了。


    “喂,想什麽呢?對了,我有件事要問你呢,你是不是姓莫?”


    莫曉竹一怔,“怎麽了?”


    “今天有人到我們藥店尋人,找一個姓莫的,我瞧著那照片有些象你呢。”


    心底,“咯噔”一跳,她立刻回身就抓住了安陽的手,“麗芬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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