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尼聽了女施主的陳述,仔細觀察了女施主的麵相,婉言謝絕了女施主的請求,一是本庵接納不了,二是看女施主的麵相,女施主隻是暫時為情所困,為情所傷,塵緣未了,六根未淨,不適合出家為尼,所以婉言相勸,讓她放棄這個念頭……”


    慧南說完一聲歎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3年前,貧尼和那位女施主有著幾乎相同的際遇,但貧尼徹底看破紅塵,放棄了千萬家產和世間紛擾,來此打發餘生……那位女施主見無法打動貧尼,自言自語說‘怎麽都不接納我呢,怎麽都這麽說……然後就走了……”


    張偉一聽,原來慧南大師也是塵世間為情所困,看破紅塵出家的,不由頗為感慨。聞聽陳瑤被拒絕出家,心中稍微寬慰,又忙問:“那她去哪裏了?請大師明確告知。”


    慧南搖搖頭:“這普陀佛國,每日來的善男善女數以萬計,來往匆匆,貧尼也不知那位女施主去向如何。”


    張偉一聽,心裏頗為失望,轉身欲離去。


    “不過,貧尼倒是有一信息告知,”慧南輕輕說道:“島上的尼姑庵都容量很小,一般不收留施主居住,倒是一些大的寺廟,專門開辟有客房,男女施主可分開居住,施主可以去一些大的寺廟找找看。”


    張偉聞聽:“那——那這島上可以住人的大寺廟有幾家?”


    慧南低頭沉吟了一會:“大概有40餘家設有客房的,施主可以去察看。”


    張偉一聽,額滴神,暈死!


    張偉忙謝過慧南,轉身離去。


    晚上,張偉就在附近找了一家賓館住下,打算明天上午去幾家大寺廟看看,然後到中午去雲台居找慧空主持,看她打聽的情況如何。


    與白天的熱鬧相比,夜晚的普陀島分外寧靜,整個佛國處於靜謐和安詳之中。


    雖然是初次來到這裏,張偉卻無心看風景,在房間裏坐臥不安,心神不定。明天不知道會是什麽情況,這40多家寺廟要是一家家跑下來,不累死才怪。而且,陳瑤也未必就在這裏住下,說不定也像雲台居的尼姑一樣不知去哪裏雲遊了。


    不過,既然自己來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一定要盡心去找,隻要陳瑤在這個島上,就一定要找到她,把她帶回去,除非她離開了。如果正常情況下,陳瑤別說出來一星期,就是一個月大家也不會擔心的,可是,此次情況不同,一個遭受重創的女人獨自外出,音訊全無,單位裏、家裏、親朋好友誰不著急啊!


    張偉獨自在房間裏看了會電視,心情煩躁不安,總感覺有心事,總覺得有個什麽事情沒有做。


    想了半天,張偉的眼神落在了手提電腦上,原來症結在這裏,已經習慣了晚上上網聊天了,一改變反倒不適應起來。


    張偉盯著電腦,半天沒動,這老夥計從北方到南方一直跟著自己,自己隨身帶著手提電腦已經成為習慣了,就好像隨身帶手機一樣。這台手提也算是自己和傘人無疾而終的愛情的見證了。


    張偉歎息一聲,上床睡覺,可是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張偉知道為什麽睡不著,心裏的糾結還在纏繞。


    寂靜的夜裏,寂靜的海島,微風吹過,窗外傳來樹葉颯颯的聲響。


    張偉睡不著了,翻身爬起,熟練地打開電腦,連接上賓館裏的網線,直接登錄qq。


    張偉的qq現在設置的是自動隱身登錄,無須輸入密碼直接登錄。


    和自己預見的一樣,傘人不在線,更沒有留言。


    張偉不死心,又登錄傘人的空間,希望在空間裏能見到傘人的最新的隻言片語。


    同樣,結果讓自己失望。


    張偉癡癡地看著屏幕,看著和傘人曾經無數次聊天的小窗口,心潮澎湃,悲從心生,悵惘不已。


    傘人現在在不在線?還是一直在線隱身?張偉心裏琢磨著,突然有了一種想打字的衝動。剛抬手,心裏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這樣會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


    張偉猶豫了半天,最終沒有敲擊鍵盤。


    如果自己敲擊鍵盤,如果傘人在線,對話窗口左上方就會顯示“正在輸入……”字樣,傘人就會知道自己在線。


    張偉最終放棄了打算,隻是盯著qq對話窗口發呆,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丫丫來電話:“哥,家裏剛才有人砸門……”


    聽丫丫的聲音很驚慌,張偉說:“丫丫,別慌,慢慢說,怎能回事。”


    丫丫慌裏慌張地說:“今晚徐君過來的,和我一起吃晚飯,飯後,我開始學習,他看了會電視就走了,剛走一會,我在房間聽到有人按門鈴,我問是誰,他不說話,我就沒開門,又問,半天他凶裏凶氣地說:開門,我找陳瑤的,叫她出來。


    “我嚇壞了,說她不在家,結果那人就開始用手砸門,說陳姐一定在家,說是故意躲她的,說陳姐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叫我馬上打開門……我後來大著擔子告訴他陳姐真的不在,他要是再砸門我就打110報警,他害怕了,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張偉一聽,來氣了,肯定是他媽的那個糾纏者,安靜了幾天,又到門上來鬧事了。張偉壓住怒火,對丫丫說:“你看到他長得什麽樣子了嗎?”


    “沒,”丫丫說:“我最近離門也有5米多,沒敢靠近門邊,嚇死我了……”


    “別害怕,把門反鎖好,有事就打110報警。”張偉對丫丫說。


    “嗯,我鎖好了,他一走我就跑過去把門反鎖了。”丫丫說。


    “那就好,今天你和王炎去陳瑤的媽媽家了嗎?”張偉說,


    丫丫說:“去了,上午去的,陳姐家炸營了,陳姐走得時候沒有告訴家裏,隻給公司安排了下,給我留了個紙條,別的任何人都沒說,家裏開始以為她出差了,都習以為常,沒在意。過了幾天她媽媽給她打電話不通,又打還不通,後來她妹妹也打不通,一連幾天都不通,這才都急了,她媽媽和妹妹今天下午一起到公司裏來了,很著急。”


    張偉一聽:“那你和王炎怎麽說的?下午來公司裏的時候徐君怎麽和她們說的?”


    “統一口徑,對她媽媽說陳姐出差在外地,手機壞了,暫時聯係不上,說陳姐用外地座機和公司裏說過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媽媽安撫好。”丫丫心有餘悸地說。


    張偉鬆了口氣:“那就好,你這兩天和王炎勤去看看陳瑤的媽媽。”


    丫丫:“那我明天晚上再去。”


    “別,也不能太勤,後天去,”張偉叮囑:“去的時候不要空手。”


    “嗯,今天我和王炎就是買了老人用的滋補品去的,”丫丫有點得意:“我們早就考慮到了。”


    “不錯,提出表揚,在南方,在待人接物的禮節方麵不要向當地人學,要堅持北方的禮節,尊敬老人,尊重同事,說話、辦事要有禮有節,注意細節,這一點,南方人都不大在乎……”張偉又開始嘮叨。


    “好了,知道了,哥……”丫丫打斷張偉的話:“咱是禮儀之邦出來的,為人處世的道理從小就受熏陶,你放心,保證沒問題……對了,你找到陳姐了嗎?你在哪裏呢?”


    “還沒找到,我在外地,別問那麽仔細,回頭再告訴你。”張偉說。


    丫丫一聽急了:“怎麽還沒有找到啊,我想陳姐了……”


    說著,丫丫的聲音竟然哽咽起來。


    唉,這個感情脆弱的丫頭啊,張偉忙對丫丫說:“丫丫,哥早上怎麽和你說的?又忘記了?要學會堅強,不要哭,聽話,丫丫乖……哥一定會找到陳瑤,一定會把她帶回去的。”


    “嗯……”丫丫停止了抽噎:“哥,我相信你,你快點回來啊。”


    安撫好丫丫,張偉頹然地看著電腦屏幕,在這個汪洋中的小島上,自己似一頁飄零的樹葉,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很無助的感覺,湧起對傘人無盡的思念。


    傘人難道就再也不上線了?難道就再也不登陸qq了?


    還是傘人有另外的工作qq號碼,這個號碼是私人聊天號碼。


    張偉心裏又很矛盾,自己如此這般地在這裏等候傘人上線,究竟想要幹什麽?想要得到什麽?傘人不在線上,自己都不敢留言,甚至都不敢敲擊鍵盤,如果傘人真的上線,自己敢和她說話嗎?自己感麵對她嗎?


    答案是否定的,不敢。


    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麽又一次次隱身登陸qq,麵對無聲的窗口和屏幕發呆呢?自己還想要得到什麽?還想要去懷想什麽?難道,在自己卑鄙肮髒的心靈深處,對未來還另有企圖和想法?難道,自己還想在回憶中收獲安慰?難道,想借回憶來安撫和欺騙自己?還是為自己找一個理由?


    張偉怔怔地趴在桌前,看著電腦屏幕,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


    張偉抬起發麻的胳膊,擦幹衣服袖子上流出的口水,看看外麵的天空,朝陽在升起,小鳥在歌唱,空氣無比新鮮。


    自己就這樣睡了一夜。


    張偉洗涮完畢,吃過早飯,退掉房間,走在海島清晨的大道上。


    一大早,已經有不少善男信女背著黃色的化緣包在各個寺廟出沒,其中不乏大鼻子藍眼睛的老外。


    張偉看著這些熙熙攘攘的陌生的麵孔,他們的內心是否都如臉上的表情顯示地那樣無憂無慮、專心虔誠呢?


    張偉看到那個巨大的黃金菩薩後麵的捐款人名單上,賴昌星的名字赫然在列,捐了40萬。


    操你媽,拿手裏的髒錢來捐款做善事,是為了買個心裏平衡吧。40萬,對老賴來說太小菜了,搞定董大姐,估計一夜花的錢也能捐上好幾回。


    張偉買了一張海島導遊圖,按照上麵地圖標誌的地點,開始一個一個去寺廟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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