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的時候,我心裏又有些忐忑,畢竟,這也會給報紙帶來負麵影響,但是,要教訓劉飛的念頭最終占了上風,還有,此事也會給馬書記雪上加霜,這讓我不禁有些快意。隻是,這次漏掉了梅玲。


    我從劉飛辦公室出來,心裏帶著不小的激動,我要等的機會突然之間就來了。我要再給劉飛一次重擊。


    這一夜,我興奮地沒有睡好。


    第二天剛一上班,柳月就打電話讓我到她辦公室,有新的外宣任務安排我。


    我去了柳月辦公室,剛進去,張部長也進來了,安排給我一個往國家級報紙發稿采訪任務。


    我聽完工作安排,張部長又和我調侃起來:“楚老師,今年你要是還能像去年那樣超額完成全年外宣任務,我給你弄個省裏的先進……你說,行不?”


    柳月笑了:“君無戲言哦,老大……”


    張部長說:“絕對的,我什麽時候對楚領導食言過了,哈哈……我可是一諾千金的哦……”


    我笑著,裝作漫不經心地拿起今天的江海日報,隨意翻到了第四版的廣告,隨意看著。


    張部長看到我手裏的報紙,說:“今天報紙的廣告設計的不錯,很有特點……嗯……還是一家台資企業的開業廣告……”


    我這時突然眼睛緊盯著報紙鎖起了眉頭。


    柳月和張部長都看到我的眼神了,張部長說:“領導,怎麽了?你不滿意這廣告?”


    我沒有說話,將報紙遞給張部長,用手一指祝賀單位中的一行字,說:“張部長,你看這裏……”


    張部長和柳月都一起看,順著我手指的地方。


    張部長突然就變了臉色,柳月也不禁臉色一變。


    我喃喃地說:“張部長,柳部長,你們看,這家祝賀單位的名稱……中華民國某某某公司……這是一家台灣的企業祝賀的,這個名稱,這個前綴……這……這是不是有點不妥啊……”


    張部長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報紙,手突然不由自主有些哆嗦起來,接著臉色漲得通紅,突然就暴怒起來:“混蛋,混蛋------剛出了事,這又來了事,這是堂堂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報紙,這是共產黨的報紙,竟然會出現中華民國的名字……馬嘯天是個混蛋……”


    張部長憤怒地罵著,柳月的臉色也嚴峻起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個不爭氣的馬嘯天,我剛給市委昨晚檢討,接著又出了這樣的事……這讓我如何向市委交代……”張部長怒吼著,突然轉頭看著柳月:“柳月,你馬上給我打電話叫馬嘯天過來,到我辦公室……氣死我了……過會你也來我辦公室……”


    說著,張部長也不和我調侃了,氣火火地回了自己辦公室。


    我坐在那裏,心裏不住暗笑,馬書記要挨罵了,劉飛要倒黴了。不知道這次劉飛將倒多大的黴。劉飛幾次要將我置於死地,我幸虧有柳月和神靈保佑,大難不死,這次,該我回報他一次了,這狗東西留著,早晚對我是個禍害。按照我的初步估計,劉飛這次烏紗帽是難保了。


    媽的,即使不開除你,隻要將你職務擼地光光的,我看你還怎麽和我競爭,讓你失去了競爭的資格,自然你也就不會再算計我了。


    我坐在那裏理所當然地暢想著,嘴角不自覺露出了一絲笑意。


    柳月邊給馬書記打電話邊看著我的表情,眼裏露出些許的疑惑。


    一會兒,我坐在柳月辦公室,從半開的門裏,看到馬書記鐵青著臉急匆匆從走廊裏過去,沒有看到我,直接去了張部長辦公室。


    柳月對我說:“我也過去,你先在這裏坐一會……”


    我點點頭:“ok——”


    柳月又帶著困惑的表情看了看我,然後去了張部長辦公室。


    我緊張而興奮地坐在柳月辦公室的沙發上,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一開始什麽動靜都聽不見,似乎大家都在小聲說話或者保持沉默。


    突然就傳來了張部長的大嗓門,嚇了我一跳。


    “嘯天,你到底是怎麽搞的?你到底想幹什麽?這個報社你到底還能不能管好?”張部長憤怒地質問著:“我整天要給你擦屁股,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害死大家啊?是不是不折騰個底朝天你不罷休啊?說,你到底還能不能管好報社了?幹不了,你直接說,我打報告給市委……”


    張部長看來火氣真的很大,講話毫不留情麵,看不到現場我此刻也能想象到馬書記的難堪和尷尬。


    自己的領導被訓,從一般的情理來說,我應該會袒護偏向領導,可是,此刻馬書記被張部長罵得狗血噴頭,我沒有絲毫同情憐憫感,隻有快意。我知道,我的內心裏,已經開始和馬書記分道揚鑣了。


    整個走廊裏都能聽見張部長的怒吼,除了我,沒人知道為什麽張部長大罵馬書記。大家走小心翼翼地避開,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波及自己。


    接著張部長停頓了,似乎馬書記在低聲解釋什麽。


    接著,張部長的嗓門又起來了:“梅玲剛離開就出了這事,你手下的其他人都是吃幹飯的?一幫窩囊廢,這點事都幹不了……那個劉飛,是黨委成員嗎,你讓他分管廣告,他有什麽資格分管廣告?你給他弄得那個什麽助理算是個什麽東西,你能耐大了,內部封官許願,關起門做皇帝來了……要不是你自封的這個什麽破助理,能出這事?我看,你就是作死……這個劉飛,我看就是個官油子,官混子,就不是個做事業的人……”


    張部長的嗓門逐漸低了,似乎是柳月在勸他,讓他不要聲張。


    一會兒,我什麽都聽不見了,他們似乎在低聲商議什麽。


    張部長怒斥劉飛是官油子,官混子,讓我聽了感覺很舒坦。我想起剛看到的一個西部鳥毛說的話:痞子冒充文化人。那麽,劉飛現在就是混子油子冒充大官人了。


    張部長辦公室沒有了動靜,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了,張部長的大嗓門似乎被柳月一提醒,壓下去了,不再聲張了。


    我坐在這裏,有些不耐煩了,又想出去到張部長辦公室門口聽聽,不過,現在是上班時間,走廊裏來往都是人,很不方便,想了想,作罷。


    我正琢磨著,柳月突然出來了,過來對我說:“你跟我來,張部長讓你去!”


    我趕緊站起來,跟著柳月盡了張部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煙霧騰騰,張部長和馬書記都在抽煙,馬書記臉色又紅又白又黑又青,眼裏冒著血絲,神情沮喪而緊張,還有幾分惱火。


    我進來的時候,馬書記抬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不由一顫,因為我看到了犀利的陰冷,這是從沒有過的。


    我不敢和馬書記對視,坐在牆角的沙發上,遠離馬書記。


    張部長陰沉著臉,也沒有說話,隻是隨意看了我一眼。


    柳月直接就在我身旁坐下,一隻手有意無意地在我手背上拍了下,似乎告訴我不要緊張。


    一會兒,張部長說話了:“這個重大差錯,是小江先發現的……截止到目前,我還沒有接到其他人發現這個差錯的消息……這個事情,目前知道的人範圍就是我們4個人……”


    馬書記悶悶地說:“一來這是廣告,不是正文,而來,祝賀單位密密麻麻這麽多,沒有人會去關注祝賀單位的名稱……這事,隻要不聲張,應該不會有人察覺,過了今天,報紙就是過期的了,傳出去的機率會大大降低……”說著,馬書記又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怨我多事。


    張部長悶悶地抽了一口煙,似乎做了決定,然後說:“宣傳部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也丟不起這個人了,你馬嘯天更丟不起這個人,傳出去,對部裏對報社對我對宣傳部的人對報社的人都沒有好處,對你馬嘯天更沒有好處,我看,就這麽定了,這事內部壓下去,目前,隻有我們4個人知道,誰都不準提這事,不準往外說……萬一其他渠道匯報上來,再做決議,再另行想辦法……”


    說著,張部長看看我,似乎這話是對我說的。


    我一怔,媽的,這事要內部壓住不聲張了,要做內部小範圍處理了。那我地如意算盤豈不是要落空了。


    我沒有說話,隻有衝著張部長點頭的份。


    “柳月,你說呢?”張部長又看著柳月。


    柳月點點頭:“一切聽領導決定。”


    馬書記似乎鬆了一口氣,說:“目前,也隻有這樣了……回去,我一定嚴加管理,加強對內部報紙出版環節的審核……張部長,對不起,因為我的疏忽給你帶來了被動,給你惹了麻煩,我在這裏給你檢討……”


    “事情都已經出了,檢討有什麽用?嘯天,這事萬一公開出去,性質有多嚴重,我想你我都明白,這不是鬧兒戲的……”張部長的聲音還是很惱火,看著馬書記說:“梅玲分管廣告這麽久,從來就沒出過事,這剛一到省裏學習,就出事了,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了領導管理的水平,一級就是一級的水平,你弄了什麽助理,讓一個科級幹部做副縣級領導的活,讓劉飛代替來分管廣告,他有那水平嗎?這事歸根結底是你用人失誤,亂用人,亂封官許願,我早就對你在報社搞的那什麽助理有看法了,不經過組織內部亂搞什麽內部糧票?你是組織部長?你能提拔劉飛副縣級?胡鬧!”


    “是,是,我馬上回去更正……取消內部的職務……”馬書記點頭說。


    “早就該取消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才想起來……同誌,你這樣做,害的最終是你自己……還會害了大家……”張部長說:“今後,報社內部不準再搞什麽內部職務,一切按照組織部門任命的來,這個劉飛,立刻去掉那個助理封號,辦公室主任就是辦公室主任,什麽助理,什麽內部副縣級待遇?亂彈琴!”


    馬書記又點頭:“好,我回去立刻辦這事!立刻取消,以後也不這麽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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