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高速廣告承包!”


    譚主任說:“哦……這事……這個老板和你關係怎麽樣?”


    我說:“我和他是沒有拜把子的兄弟,就差磕頭了!他一直很久仰譚主任,想結識你,但是你門檻太高,怕吃閉門羹,我聽說了,就給我哥們拍了胸鋪,說我約你出來吃飯,不知譚主任能不能給這個麵子?”


    譚主任的口氣有些躊躇:“哦……這個……”


    我知道官場上的領導被人家邀請的時候都喜歡裝傻,不能答應地太痛快,不然就顯得沒有派頭和尊嚴了,就又說:“譚主任不必有壓力,不要以為是我哥們的事情就為難,也不要為什麽廣告公司的事情為難,這事,譚主任你覺得能辦就辦,不能辦也無所謂,大家關鍵是認識認識,交個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嘛,嗬嗬……我那哥們,性格脾氣和我一樣痛快,和你也一定會投脾氣的!”


    譚主任說:“你那哥們的公司叫什麽名字?”


    我說:“叫老三廣告!”


    譚主任說:“哦……原來是這家啊,嗬嗬……很有名地公司了,在江海也算是個知名廣告公司了,原來那老板是你哥們啊,你怎麽不早說呢,這家公司和我下麵的部門早就有接觸了,我看過他們遞交的承包意向書,嗬嗬……那好吧,既然你將老弟開口了,我當然要赴約了,不然,我豈不是得罪了你老弟了,這年頭,新聞單位可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哦……”


    聽譚主任這麽一說,我輕鬆了,放心了。我特意開門見山挑明這事的,不然,我知道,譚主任是不會輕易答應出來吃飯的,畢竟每天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請他吃飯的人紮堆,他也是老油條了,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中這個道理,更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的吃請這個規則。既然譚主任答應來吃飯,那就是說,老三這事希望很大,不然,他不會答應出來讓老三請客的。


    我放下電話,接著就給老三打了過去,將和譚主任剛才的談話內容告訴了老三,老三聽了很高興:“行,很好,隻要他答應出來,這事基本就算成功了,聽他剛才的態度,我覺得這事問題基本不大了,到時候,我再給他增加點動力,直接搞定!”


    我說:“我的任務完成了,本周末,你提前安排好!”


    老三說:“沒問題,保證安排本市最豪華的酒店,最上檔次的飯菜,最周到的接待和活動,嗬嗬……好了,你忙你的吧!辛苦了,五弟!我怎麽感謝你呢?”


    我說:“去死吧你!”


    老三哈哈笑著掛了電話。


    我開始我的工作。此時,我並沒有想到,周末的這個普通飯局,會引發出一個更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直接和馬書記梅玲有極大的關係。


    一想起梅玲,我就想起昨晚晴兒和我吵架時引用的梅玲侮辱柳月的話,心裏就起了怒氣,晴兒似乎對梅玲很相信,在梅玲麵前太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眼睛似乎被蒙蔽了。


    又想起晴兒,我心裏充滿了怨氣和憤怒,又有些心疼。


    一整天,我沒有給晴兒打電話,晴兒也沒有找我。


    我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這個時候,唯有工作,才會讓我沒有閑暇去思考那些煩惱和憂愁。


    忙碌的一天過後,晚上回到家,推開門,家裏冷清清的,晴兒不在,飯桌上我做好的早飯原封不動在那裏,我寫的那個字條還有歐陽區長的字條也在那裏。顯然,晴兒沒有吃早飯,也沒有拿著歐陽區長的字條去市中區教育局辦那許可證。


    那麽,晴兒去哪裏了呢?


    我摸起電話想打給晴兒,又把手放下了。


    主動先打電話,就意味著服輸認錯,要是這次不給她一點教訓,晴兒以後還會更加放肆。我這麽想著,決定不和晴兒打電話。


    自己一個人在家裏,覺得很冷落,很寂寞,很蕭條。


    我沒心思做飯,鑽進書房去修改我要呈給柳月的那份考察報告。


    這份考察報告,與其說是一個報告,更不如說是我到目前為止觀念和理念還有意識的一個階段總結,也是我對報業經營總體認識的一個檢驗。我決心用心做好這份報告,讓柳月全麵了解我的思維我的能力我的見解我的思路。


    我把初稿總體看了一遍,邊翻閱資料,邊思考著如何將實踐和理論相結合的問題,腦子裏漸漸有了如何修改的大致輪廓。


    正要開始打字進入修改程序,聽到外麵房門響,晴兒回來了。


    我坐在那兒側耳傾聽,晴兒關好房門,悉悉索索了一會,接著就進了臥室,關上了臥室的門。


    我躡手躡腳出來,從臥室的門縫往裏看,晴兒上了床,蒙著被子睡覺呢!


    我突然覺得肚子餓了,晴兒不知道有沒有吃飯。


    我悄悄去了餐廳,將早飯端進廚房,熱了熱,站在廚房裏就吃了。


    吃光了剩飯,我又做了一份雞蛋麵,做完後,我將雞蛋麵放到餐桌上,蓋好,然後故意咳嗽了一聲,穿上外套,下樓散步去了。


    我在,樓前的草坪上散步,一會仰起臉,看我家的窗戶,臥室亮著燈,我正好看見晴兒正趴在臥室窗口往下看,發覺我在看她,晴兒倏地沒了影子,接著,臥室的燈也關了。


    我沒理會,邊繼續散步邊思考我的考察報告。


    三十分鍾後,我上樓回家,我走在樓梯上,故意又大聲咳嗽了幾聲,然後掏出鑰匙開門。


    打開門,客廳沒有人,飯桌上的麵條已經沒有了,碗裏空空的,一點都沒剩。看來晴兒是餓了,吃的幹幹淨淨。飯桌上的那紙條還放在那裏,沒動。


    我將紙條拿到茶幾上,用煙灰缸壓住,然後看了看臥室的門,留了一條縫,正好看見晴兒躺在床上背朝裏睡覺。


    晴兒還是不想理我,而我,也沒有心情去理會晴兒,我心裏的怨氣仍沒有平息,雖然我時不時疼憐晴兒。我想晴兒也一定對我同樣的怨憤,因為我袒護著柳月,因為她說柳月不好而衝她吃喝責罵。


    既然大家都不想解釋,都不想理會對方,那就這樣下去吧,等心情好了再說。


    冷戰開始了!


    家裏格外安靜,什麽動靜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有些冷,在客廳裏默默抽了一顆煙,然後去了書房,關上書房的門,繼續我的工作。


    工作起來,我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掉了那些煩惱,全身心投入到我的思想裏去,也不知道晴兒是否起床,是否悄悄過來偷窺我。


    到淩晨2點,我終於修改完了考察報告,又檢查了一遍,然後打印出來,裝訂好。


    報告足足有2萬字,很長。


    我將報告放進包裏,關了電腦,出了書房。


    客廳的燈依舊亮著,臥室裏熄了燈,我靠近門縫,裏麵傳來晴兒均勻的呼吸聲,她熟睡了。


    我簡單洗刷了一下,去了客房,來到相連的陽台上,看著外麵深邃的夜空,深深呼了一口氣。


    北方初春的夜晚有些冷,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深夜,無眠。靜謐的時刻,夜的懷抱裏,白日的喧囂平息了,化作溫柔的漣漪。深夜,曇花一現的時候。邂逅憂鬱的精靈,凝滯在最美麗的瞬間裏。白天,很漫長,靈魂封印在肉體裏,她睡著了。一直很虔誠的信仰著宿命,一直相信冥冥中的一切緣聚緣散,都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在主宰著。靈魂,具有奇妙的感知能力,能夠洞悉天地間的萬籟所蘊含的真意。深夜裏靈魂的鍾聲,恍若來自於天堂的召喚,靈魂醒了。隻剩下靈魂的幽思,而我仿佛在這一瞬間忘懷了自己,忘懷了有血有肉的自己。


    很茫然,這樣的時刻。到底我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著,還是自始至終就是一簾夢一般的幽影。總覺得悵然若失,似乎我繼續著似夢非夢的朝朝暮暮,潛意識裏隻是為了一種渴求。此刻,我覺得自己很無力,心累了,那是靈魂的倦怠。或許無力,源自於孤獨。一個人的世界,花開花落,我孑立在陌生的人海,浮遊。


    迷離的夢,迷離的現實世界。我的靈魂很滄桑,似乎曾經的三生三世,依稀沒有淡漠;而這個世界上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畢業參加工作時不喑世事的男孩,在世事的滄桑和歲月的磨礪下,我在成長為一個男人,我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老了。


    我佇立在陽台,仰望夜空,無言地抽著煙,鬱鬱地想著。很眷戀這個深夜的時刻,分分秒秒,都是那樣的恬淡而寧靜。我可以漫無邊際的遐想,關於生命,關於時空,關於前世今生……可以任性的放任自己的思緒,可以讓無言的淚水在肚子裏流,卻不會留下潸然的淚痕。我知道長夜將要消逝的,過了今夜,是又一個日子。


    流連著過去的光陰,覺得一旦逝去的日子,總是像雲煙一樣渺茫。渺茫的東西,往往讓人戀戀不舍。想起了愛情,這個被譽為世界上最美麗的詞匯。點點滴滴的記憶,流淌著傷逝……尋不回的時光,卻恍惚又凝滯在某個永不消逝的地方,那是靈魂的某一部分,那是一種虛無的永恒。或許愛情隻在一瞬間蘇醒,就如同靈魂一樣……


    很晚,我在躺在客房的床上入睡。我睡得很淺,很早,就醒了。


    天色一亮,我起床洗刷,然後依舊做了早飯,自己吃了一點,在餐桌上蓋好,離家去上班。


    我離家前,臥室的門關著。


    我沒有直接去報社,先去了市委宣傳部,找柳月,把報告呈給她。


    到了柳月的辦公室,門開著,人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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