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陳靜抬起頭,換了一副口氣,對我說:“哎——咱們報社的辦公大樓和宿舍樓最近建設進度很快啊,熱火朝天的,我聽說,資金又來了一大批,源源不斷啊,建築單位有錢了,幹的就特別起勁……”


    “哦……那好啊……”我說。


    “這個梅玲啊,真是有一套,不知道怎麽弄的,跑了這麽多資金來……”陳靜說:“這一點,我還是比較佩服她的……不過,單位資金充足了,她個人的腰包也鼓起來了,這個人的習性我還是了解的……”


    “這些話,可不要對外講啊,”我說:“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嗯……我隻和你說的,我不和別人講的!”陳靜說。


    其實,我也不由佩服梅玲跑資金的本領,這個女人在這方麵的能力,其他人是做不到的,包括馬書記。


    可是,我心裏又總是有一種擔憂,這麽多資金,都是貸款的,就憑報社目前的經營狀況,何年何月能還清呢?雖然都是國家的錢,用在了國家的建設上,但是,這總歸是要還的,還包括利息!


    報社已經是自收自支事業單位了,財政不給報社撥款了,報社的生存是要靠自己的經營來支撐的,這些貸款,到時候領導一拍屁股走人,最後還不得壓在報社的員工頭上。


    我總覺得報社在目前的狀況下搞這麽大規模的建設,有些不自量力。南方我去過的報社,經營狀況收入是我們的10多倍,也沒見到人家這麽大動幹戈搞基建的。


    這話,以前我不能說,現在我是個臨時工,就更沒有資格說了。


    接著,我出去采訪,中午寫稿子。


    下午,我去市委宣傳部交稿子,到了柳月辦公室。


    柳月說我和晴兒結婚的時候要送我一份大禮,我一直很好奇,可是,柳月不說,我也不能再問。


    我倒是很渴望柳建國趕快和我聯係,我無比渴望能送柳月一份大禮,這份大禮,我希望能彌補因為我和晴兒結婚而帶給柳月的空落和酸楚。


    柳月正在辦公室,看見我,笑了,笑得很開心,身後就從抽屜裏摸出一個棒棒糖:“來,江公子,賞你一個!”


    我笑了,接過來,坐下:“不是木有了嗎?怎麽又出來了?”


    “笨笨——木有了,我不會買啊……”柳月邊接過我的稿子邊笑著說:“這棒棒糖,隻有你有資格吃的,別人來了不給的,嘻嘻……當然,我也有資格……”


    這是專屬於我和柳月的棒棒糖啊,我心裏一熱,覺得嘴裏的棒棒糖一下子甜了好幾倍,勝過我吃過的任何棒棒糖。


    柳月看完稿子,也剝開一個棒棒糖,含在嘴裏,在老板椅上轉悠紮,輕鬆地對我說:“喂——年輕人,我看了今天報紙頭版頭條陳靜寫的稿子,怎麽感覺像是你寫的呢?這是怎麽回事呢?該不會是你成了陳靜的小秘書了吧,嘻嘻……”


    我笑了笑:“這是今天我聽第二個人說這話了!”


    “哦……第一個人是誰?”柳月看著我。


    “劉飛!”我說。


    “哦……”柳月沉思著點點頭:“依照他的精明,他是絕對能看出來的……”


    “這稿子確實是我寫的!”我說。


    “嗯……怎麽回事?”柳月看著我:“為什麽要你來寫?”


    於是,我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完完本本告訴了柳月。


    柳月凝神聽著,等我說完,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柳月拿出自己的大哥大,在耳邊模擬了一會,點點頭:“嗯……確實是這麽回事,你的推理很正確,你很聰明……好玄……不錯,你做的不錯,很機敏……”


    “我也是急中生智,要是我昨天不在,陳靜可就完了。”我說。


    “嗯……陳靜這個死丫頭腦筋不會轉彎,昨天真的是萬幸,”柳月呼出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看來,鬥爭還在繼續啊,劉飛和梅玲站得很近啊,隻要有利益存在,隻要有嫉妒和貪婪存在,鬥爭就不會結束,腦子裏這根弦就不能鬆……唉……人與人鬥,其樂無窮啊,好累,好累啊……”


    我也有同感,又把今天劉飛到我們辦公室的情況和柳月說了。


    柳月聽完,點點頭:“嗯……陳靜這麽回答,符合陳靜的性格,這股丫頭,性子耿直,她能這麽委婉地說出這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這麽敲打敲打劉飛,也是有好處的,起碼讓他知道,陳靜和你是知道他的詭計了,這樣,他會老實一點,安靜一段時間……”


    我點點頭。


    “對了,你和小許照婚紗照了嗎?”柳月問我。


    “沒,正要去照的,”我說:“小許找了熟人,打折的……”


    其實,我不願意和柳月談論我和晴兒結婚的事情,我不想刺激柳月,可是,這是柳月自己提起來的,我也沒辦法。


    “什麽打折啊,都是騙人的幌子……”柳月說著,從抽屜裏摸出一張卡:“這是咱們市裏最大的婚紗攝影機構送給我的卡,麵值3888元,你們去照,足夠了,呶,拿去,算是俺的小小心意……”


    “這……這怎麽成,你留著自己用吧……”我隨口說出。


    “我……我自己用?我和誰去照?”柳月脫口而出,眼神裏一陣迷蒙,接著迅速消失,笑起來:“這個是有期限的,年底到期,拿著吧,不然也浪費了……”


    我才發現自己剛才說的話不大合適,心裏隱隱有些黯然,默默接過卡片。


    “對了,不要說是我送的,就說是你出去采訪人家給的禮物……”柳月叮囑我。


    我抬頭看著柳月的麵容和眼神,怔怔的,心裏突然有些酸楚,忙點了點頭。


    “唉……”柳月沒說話,突然歎了口氣。


    我的心裏也默默重重地歎了口氣。


    “明天,我要出差。”柳月輕聲說。


    “哦……去哪裏?”我抬頭看著柳月。


    “去北京,去西京……”柳月說。


    “公幹?”我問。


    柳月沒有回答我,看著我,突然輕笑了一下:“不告訴你!”


    “去幹嗎呢?”繼續追問。


    “去進一步落實進一步證實進一步夯實我要做的事情!”柳月眼裏露出堅毅的神情,同時繼續笑著看我:“小夥子,時不我待啊,我這人,其實也是個急性子,我要做的事情,我也著急……同時,我要做的事情,我必須要做成,不管有多大的艱難險阻,必須做成……”


    “哦……你為什麽要這麽執著?”我說。


    “因為我有值得我執著的理由,為了我的心,我的靈魂,我的期冀,我的一生的堅守,我必須要執著……”柳月的口氣依然堅定地看著我。


    柳月的話讓我渾身一震,是啊,柳月說的多好,我也要想柳月學習,為了我心中的深藏的愛,為了我心中那不滅的光芒,我一定要找到柳建國,即使我現在沒有空,等我結完婚,忙完了,我還要去台州,去找尋柳建國。


    找不到柳建國,我絕不罷休,絕不!


    晚上回去,我給晴兒看了柳月給的卡片,說是采訪的禮物。


    晴兒很高興地接過來看了看:“好呀,太好了,明天是周末,我們明天去照婚紗照……”


    第二天,我和晴兒去照婚紗照。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照婚紗照,和我的妻子晴兒。


    我沒有想到,那些照片上看起來雪白聖潔的婚紗,原來是這麽髒,都是汙點。


    我穿的那些衣服也都是髒兮兮的,上麵一股味道。


    在攝影師的指揮下,我和晴兒換著不同的衣服,變化不同的背景和姿勢,整整照了一天,又渴又累又餓,腿都麻了,直到晚上,才算折騰完。


    回到宿舍,我往床上一躺:“操——累死了,真累,太折騰了……他媽的就憑照婚紗照這麽累,我就再也不想結婚了,折騰一次,走完程序,夠了……”


    晴兒過來一拉我的耳朵:“壞蛋老公,你什麽意思,你原來還想再結一次婚啊,是想離婚再結婚呢還是打算娶二房啊?”


    我努力一笑,拍拍晴兒的屁股:“原本無意,現在,更無意了……”


    “這還差不多!”晴兒莞爾一笑,鬆開手,低頭在我嘴唇上親了一口:“這一輩子,你就別想什麽打算了,死心塌地跟我過就行了,我會把你栓的死死的,你就甭做那黃粱美夢了……”


    我的心裏一陣死灰,一下子睡了過去,直到晴兒做好飯叫我起來吃飯。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元旦到了,我和晴兒要舉行結婚大典了!


    兩年多之前,我經受了第一次的人生洗禮,柳月帶我趟過了女人河,將我從男孩變成了男人。


    現在,我即將接受另一次人生洗禮,要和晴兒從法律和世俗上正式結為夫妻,從此後,我的單身生活結束了,我為人夫了!


    我懷著複雜的情感,帶著一絲茫然和失落,帶著一絲愁苦和心悸,帶著難言的空蕩蕩和沉甸甸,迎接我人生新的時刻的到來!


    在這段時間裏,我和晴兒非常忙碌,籌備結婚前的所有事宜,忙得不亦樂乎,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幾乎都放在了這上麵。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感覺筋骨都散了,自然也就沒有了做那事的興趣。


    我是如此,晴兒也是。


    不過我知道,即使晴兒再累,隻要我想要,她還是會給我的。


    不過,我確實也累壞了。


    新房裝飾的很精致,老三親自操事,半個多月功夫就弄完了。


    之後,我和晴兒采購家具,收拾房子,家裏生活的必備用品也基本采購齊全。


    在元旦前幾天,我和晴兒就搬到新房裏去住了。


    這期間,老三和蘭姐還有陳靜幫了大忙,整日裏也是跑前跑後,當成自己的事情做了。


    有朋友如斯,我很滿意,很感動,也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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