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我和晴兒帶著禮品券,提了幾個空袋子,去市區的製定商場去購買年貨。


    節前的商場裏熙熙攘攘,大家都在采購年貨。


    我和晴兒手拉手在人群裏穿梭,突然就遇見了劉飛,正和一個麵相極其普通,皮膚黝黑,個頭很矮,表情傲慢的女孩子一起逛商場。在那女孩子麵前,劉飛的表情很恭順。


    在我看見劉飛的時候,劉飛也看見了我們。


    我主動和劉飛打招呼:“劉主任,你們也來玩啊!”


    劉飛停住,看著我,又看看晴兒,眼裏閃過一絲羨慕。


    我知道,劉飛一定是看到了晴兒的漂亮,羨慕我。


    男人的心理都是這樣,看到別人找到漂亮的女朋友,特別是比自己的女朋友漂亮的女朋友,心裏一定是妒忌和羨慕的。


    然而,劉飛眼裏的羨慕眼光轉瞬即逝,接著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嗬嗬……江主任,你們啊,是啊,我們也來玩……這位是……”


    劉飛看著晴兒。


    “我對象,小許!”我拉著晴兒手,對晴兒說:“這是我們報社的劉主任!”


    “你好,劉主任!”晴兒微微一笑,衝劉飛點點頭。


    “這位是……”我看著劉飛旁邊的那冷傲的女孩。


    “我對象,小龔!”劉飛低眉順眼看了看那女孩,對我說。


    果然是市人事局龔局長的女兒,我知道市人事局的局長姓龔。


    小龔卻沒有了晴兒的那般禮貌和謙笑,而是帶著傲慢的神情瞥了一眼我和晴兒,接著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看著劉飛:“抓緊走啦!”


    我知道所謂的高幹子女中很多這種人,在她們眼裏,仿佛隻要老子是英雄,兒子一定是好漢了。


    我早就聽陳靜說過這女孩,見過這女孩的照片,今天見了真人,感覺比印象中還要差。


    不錯,我和晴兒是平民子弟,但是,我們不缺胳膊不缺腿,不比所謂的高幹子弟少個鼻子少個眼,我們甚至比他們的能力還要強,他們如果沒有老子的權勢,還會這麽牛逼嗎?


    我心裏對小龔沒有一絲好感,特別想是起陳靜說過的小時候就受她欺負的事情,還有陳靜的爸爸被她爸爸排擠的事情。


    劉飛一看小龔不耐煩,忙陪著笑,衝我和晴兒笑著說了聲:“江主任,小許,再見!”


    “劉主任再見!”


    然後,他們二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著他們二人消失的背景,搖搖頭。


    “峰哥,你們劉主任是那個部室的主任啊?”晴兒問我。


    “黨委辦公室,以前是新聞部的主任,我這次就是接了他的位子!”


    “哦……那就是說他是你的老領導了,嗬嗬……這人挺和善的,對人挺友好的……”


    我笑笑,沒說話。


    “她女朋友看人的眼光怎麽那麽高傲啊,對劉主任態度也不怎麽樣哦……”晴兒又說。


    我又笑笑,看著晴兒:“他女朋友家庭很厲害,老爸是市人事局局長!”


    “哦……”晴兒點點頭:“怪不得……”


    “晴兒,你覺得他女朋友長的好看不好看?”我問晴兒。


    “不錯啊,不過,要是笑一下,就更好看了,女人天天不笑,就不會漂亮。”


    “嗬嗬……也有道理,”我說:“不過,和他們相比,我覺得我們好像更郎才女貌一些……”


    “嘻嘻……親哥哥,臭美死你……”晴兒嘻嘻笑了,誇起我的胳膊:“走,買東西去。”


    想想劉飛找的這個女朋友,從外表看,確實配不上劉飛,劉飛的外表很書生氣,白白淨淨,機敏靈活,可是,人各有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劉飛這麽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這年頭,誰不想活得好一點,誰不想爬得高一點呢?隻是,每個人采取的方法和方式不同而已。


    我靜下心來想一想,倒覺得劉飛的做法也無可非議,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別人操的什麽閑心?


    第二天,晴兒將我宿舍裏的東西包括我們昨晚買的年貨平均分成兩份,一份是給我爹娘的,一份是給晴兒的爸媽的,我一趟車,都帶回去。


    晴兒想跟我一起走,我沒答應。


    “來回折騰,馬不停蹄,翻山越嶺,你還是在宿舍裏好好休息吧,我在你家吃午飯,然後再去我家,放下東西就得趕緊趕回來啊,還得到辦公室審稿……”


    晴兒聽我說的有道理,也就作罷。


    我去辦公室要車時,遇到劉飛,劉飛衝我笑:“江主任,你小子真好福氣啊,找個女朋友這麽漂亮,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我也笑著:“劉主任,你的女朋友也不錯啊,一看挺有福相的,一定會給你帶來好運。”


    我不能說他們郎才女貌,也不能說他女朋友很漂亮,那樣,劉飛會覺得我在諷刺他,於是,腦筋急轉,幹脆就來了個吉祥話。


    沒想到這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劉飛聽了很高興:“是啊,小龔的家庭很好的,是高幹,她的氣質和素質是很高的,你真的看她很有福相嗎?”


    “當然,絕對的,”我肯定道:“那臉龐,那五官,絕對是有福之人,也絕對能給你帶來福運……”


    劉飛笑笑,拍拍我的肩膀:“你真的很有眼光,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我知道劉飛對我和柳月的關係一直持懷疑態度,隻是一直沒有抓到任何把柄,梅玲雖然知道我和柳月的關係,但是,我相信,她不會往外說,估計她也沒那個膽量往外說,說了,她絕對害怕我真的殺了她。


    梅玲所需要的是發泄對柳月的妒忌,而不是對我有什麽怨恨,相反,她還處處維護我,匿名信裏沒有提到我的名字就說明了這個問題。


    而要是劉飛知道這個事情,性質就不同了,劉飛的城府和笑裏藏刀,足以將我和柳月同時擊垮。


    我現在越來越發怵劉飛的笑,這笑容,越來越讓我看不透。


    1年前,我還能看到劉飛笑裏的真誠和虛偽,能不時看到劉飛瞬間即逝的嫉妒和怨恨,可是,現在,我幾乎看不到劉飛別的真實的表情了,在他的臉上,我看到的隻有捉摸不定的看似真誠的笑臉。


    這笑臉,有時候讓我覺得很可怕。


    看來,1年來,我在進步成熟,劉飛同樣也是。


    我們都是年輕人,都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在積累、豐富著自己的經曆和閱曆,都在糾正、開拓著自己的人生方向。


    中午之前,我到了晴兒家,開始了正兒八經的女婿上門送禮的程序。


    晴兒爸媽熱情接待我,做了好吃的給我吃,又叮囑我要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


    從晴兒爸媽的眼神裏,我看得出他們對我這個女婿的喜愛和自豪。


    在晴兒家吃過午飯,我又直奔我家,將年貨放下,告知爹娘,我和晴兒要大年初一才能回來的事情。


    爹娘雖然有些遺憾,卻也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寶寶現在是吃公家飯的,幹的都是大事,不必在家裏打莊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公家的事情,是有規定的!”爹對娘說。


    “你怎麽不這趟把晴兒先帶回來呢?”娘問我。


    “晴兒非要在江海陪我呢,非要跟我一塊回來……”我說。


    “哦……那也好,省的你大年30自己一個人在那裏過,悶得慌,孤單……晴兒和你做伴,俺們也放心……”娘點點頭。


    我在家裏坐了一個小時,就帶車趕回了報社。


    晚上回到宿舍,宿舍裏多了一台14英寸的彩電,晴兒正在那裏擺弄。


    “老三中午過來了,聽說咱們要在這裏過年30,怕咱們看不到春節聯歡晚會,把他公司裏的一台電視機給搬來了,”晴兒對我說:“老三公司放假了,他回老家過年去了,他來是給我們說一聲,順便給我們拜個早年……”


    這家夥,想得真周到。


    房間裏沒有有線,接收不到節目。


    “這老三,做好事不做到底,怎麽不帶天線來呢?”我嘟噥了一句。


    “嗬嗬……你就知足吧,有電視看就不錯了……”晴兒說。


    我又上街去買了天線,爬到房頂安好,調試了半天,終於可以接收到中央一套和江海本地電視節目了。


    “行,隻要能看到中央一就行,”晴兒很滿意:“這電視還挺清晰哦……”


    看到晴兒知足的表情,我心裏湧出一絲感動,晴兒太容易打發了。


    轉眼臘月30到了,今天是除夕。


    下午,我在辦公室審完簽完最後一篇稿子,交上去,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怔怔地看著窗外漸漸黃昏的天色。


    報社辦公樓裏很靜,除了值班的,都回家過年去了。


    外麵路上的行人車輛很少,即使有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他們一定是在趕回家過年的路上。


    遠處,傳來偶爾零星的鞭炮聲,這是孩子們在玩耍。


    窗外,那棵高大的白楊樹的枝條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輕輕撥弄著玻璃。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靜。


    天很陰冷,寒風呼嘯,天氣預報說今夜有暴風雪。


    今天是除夕,過了年,我就24了。


    記得小時候,一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心情頗為激動。那時渾然不知大年三十之夜為除夕,意味著這一晚將辭舊迎新,寒盡春來!而是隻惦念著這一夜有誘人的年夜點心,有父母的壓歲錢;惦念著明朝欣欣然早起穿新衣放鞭炮,呼朋引伴逛大街,興奮盎然。那時常不免歎息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太長,巴望著大年三十之夜快點到來,它恰如一顆開心果,甜滋滋的,焦渴之心形諸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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