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聲音答:“可不,不光你們廟裏,我那道觀還不是一樣。來來來,先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碰酒杯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


    廟裏的窗戶也是古代那種紙的,早被川貝用手指沾口水破了個小洞,他還給我也破了一個。


    我們一起向裏麵看去,隻見兩個男人,都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在裏麵對酌小飲,一瓶桂花釀,桌上還放著豬耳朵花生米雞腿肉等下酒菜。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誰都沒有說話了。


    川貝趴在我耳朵上來了句:“這不是我們村裏的兩位先生嗎?他們平時老也不對付,怎麽今天還走到一塊兒喝酒了?”


    “噓!”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川貝怕我分不清誰是誰,又來了句:“左邊穿黃衣服的是和尚的徒弟,右邊穿青衣服的是道士的徒弟。”


    穿黃衣服的說話了:“都怪咱們師父,撂下個寺廟道觀不管,雙雙出去雲遊了,留下咱們哥兩看著這鳥不生蛋的破地方。錢也不能出去掙。”


    “是啊!”


    青衣服說:“山下那幫村民,個頂個的窮光蛋,你要搞不好一塊做牛肉麵的牛肉還是祖傳的,代代窮啊,哪兒請的起咱們。”


    黃衣服深以為然,又給青衣服倒了一杯。


    他又跟想起了什麽似的,問:“你說,咱們是不是做的有點過了,村民來請我們看事要三牲六禮,他們也拿不出那麽多東西呀?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有邪事才不來請咱們去看了?”


    “過什麽呀?”


    青衣服理直氣壯:“咱們兩個承蒙師父多年受教,這麽大本事。哪兒能輕易給那幫凡夫俗子驅邪?再說了,鄉村小野能有什麽妖魔鬼怪,無非是今兒這個大媽丟魂了,明兒那個大爺受驚了。再不然叫你去選選壽材板子。你不把身價抬高點,自尊自愛,以後不更沒人尊敬咱們,更沒人把咱們放在眼裏了。”


    黃衣服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不過......”


    “不過什麽,有屁快放!”


    黃衣服想了一會兒,十分不解:“不過我怎麽覺得,自從咱們要了三牲六禮之後,請咱們驅邪的就更沒幾個了。那些大城市的人也瞧不上咱,隻能蝸居在這個山上?你想想有一年,有個叫川貝的小娃子被浸死鬼給上身了,都被鬼帶著泡在水裏折磨成那樣兒了,他們家最後也沒來請咱們啊!”


    “那是他們窮!”


    青衣服喝了一口酒:“你想啊,自古以來那些有真本事的大師,哪個不是脾氣古怪難以捉摸。你越端架子人家越對你信的過,對你尊尊敬敬的。”


    “就算咱們蝸居在這個山上,依仗師父蔭蔽過日子。可咱們架子端著,師父百年歸老以後,人們說起隱居在大小尖子山上的大師,可就是咱們了。”


    “到時候,還怕沒人來找你驅邪嗎?咱們再辦成幾件大事,不名動中華了?”


    “對對對!”


    黃衣服聽的激動了:“還是你有見識,你出的那個賊喊捉賊的主意也好。都有成效了,這幾天........”


    “什麽賊喊捉賊?!”


    青衣服瞪了他一眼:“這叫未雨綢繆,自己為自己打算。”


    黃衣服連忙起身又倒了一杯酒給他,連連說:“我說錯了我說錯了,是未雨綢繆。你出的那個叫小鬼下山去抓村民魂兒的方法真好用,這兩天抓了不少的魂兒來。也有不少人陸陸續續上山來求我去看看,我都給推了,讓他們準備好禮再來。他們一聽,還不恭恭敬敬的下山備禮去了?真行啊,我偶像!”


    黃衣服還給青衣服豎起了大拇指。


    青衣服斜靠背椅,接過酒杯,在眼前轉了半圈兒,神色有些寂寥:“始作俑者,我等竟淪落到這般田地了。”


    黃衣服心比青衣服大,又說:“收了村裏那些婦女的魂,這家中就沒人給做飯洗衣服了。農村哪兒離的了女人啊,他們勢必要來求咱們。等收了禮,咱們就順水推舟,假裝做個法事將魂兒放回去,就等著那幫村民對咱們感恩戴德吧。”


    青衣服一聽,說:“早有村民來求我,不過他們禮備的太薄,被我趕出去了。”


    “對對對,”


    黃衣服說:“我也是啊,我一直記著你的話呢。他們備的禮物太少,就是不夠心誠,不把咱們放在眼裏,咱們也沒必要為他們解這個災。這回魂兒撰在咱們手裏,他們請哪路的大師,哪怕請龍虎山嶗山天師們也是招不到魂兒的,隻有求咱們才管用。”


    青衣服吧嗒吧嗒吃了幾口菜:“說起來,還得多謝上回來捐門檻那個婦女,若非她破口大罵,你我也不至於拘她的魂,而想出這麽個好主意。對了,那個婦女的魂兒你收好了沒?”


    “我.......”


    黃衣服一聽臉色變了:“我沒拉到那個婦女的魂,半道上被人給救走了...........”


    “什麽?”


    青衣服一把擱下酒杯,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村裏還有人有這等本事?誰?你有沒有被他看到?若被他看到了,咱們的計劃了泡湯了!”


    “沒有沒有。”


    黃衣服連連擺手:“我躲在樹叢裏呢,那小子來拉我我給他吃了一把土,趁機溜了,放心吧。我走的鬼道,他哪兒有那本事跟來啊?”


    青衣服一聽,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站起來,想出來看看。


    卻被黃衣服一把按在椅子上了:“安啦,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也算誤打誤撞,不會有問題的。”


    青衣服一想也對,便安心喝酒了。


    兩人一杯一杯複一杯,喝的酣暢淋漓。


    川貝卻不住扯我衣袖,讓我看桌子底下。


    隻見那下麵擺著大大小小的鹹菜壇子,和美術生用來畫寫生的罐子一樣形狀,巴掌大小。都用蠟封著口,蓋著黃符。


    不用,那絕壁是裝著村裏婦女們丟的魂兒了。


    我正跟川貝說,我去把裏麵的人引開,他則進去把壇子拿出來隻管跑。


    畢竟我被那兩個人追上了,也能交交手,川貝被被追上了,隻能挨打,搞不好那兩個先生為了殺人滅口,還把川貝的小命丟了。


    川貝點頭答應。


    正要行動,卻聽見牆頭“彭”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了。聲音巨大,驚的青衣服和黃衣服立馬竄出來。


    速度之快,我們四個人一下在院兒裏大眼兒瞪小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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