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橋的盡頭,有身姿挺拔的身影,一襲青色繡盤龍圖紋常服在並不醒目中暗暗透露著此人身份不同尋常的尊貴。


    那人劍眉朗目,五官如同天神鐫刻般俊美,隻是臉上那樣刻骨的孤寂蒼涼讓人不禁望而卻步。


    南宮玄停目光一眨不眨,仿佛視線已經完全被那平靜河水多牽引。


    許久,他輕輕自身後抽出那支紫竹蕭,然後湊近唇畔緩緩吹奏起來


    清絕的簫聲透著令人絕望的深切哀戚,就那樣久久回蕩在護城河上


    再怎樣難舍摯愛,卻也終成為了生死兩茫茫。


    當他重傷昏迷數十日,一朝醒來時皇上已經安排了侍衛片刻不離的服侍。


    他什麽都沒說沉默而冷寂的喝下一碗碗太醫端來的湯藥。


    那樣濃稠苦浬的藥汁讓人聞之都覺得苦得難以入口,可是他卻連眉頭都未曾皺一皺。


    他心中苦痛已是極致,這世上再沒有比失了她更叫南宮玄停覺得苦的事了!


    生死相隨都不能,漫長而孤寂的一生,從此後,他隻餘刻骨思念,成魔成殤!


    簫聲止歇,南宮玄停緊緊握住紫竹蕭久久立在河畔。


    身後的青峰暗自歎息一聲,拿著鬥篷走上前去。


    自從傷好之後,南宮玄停每日來這護城河邊吹奏一曲,無論風吹雨打從不間斷。


    “王爺,時辰差不多了,剛剛遠山來回稟,說是皇上宣王爺進宮有事商議!”青峰恭謹說著輕輕將青色繡著暗蝠流雲紋的鬥篷披在了南宮玄停的肩上。


    南宮玄停深深看了一眼那泱泱碧波然後輕輕轉身:“那就即刻進宮吧!”


    棗紅色駿馬已然遠去,護城河上再次恢複了清冷孤寂。


    南宮玄停大步進養心殿,不等他行禮東方白已經從龍椅上走下來上前一把拉起他:“你現在越發的無趣,總無時無刻不守著這些勞什子的規矩不肯放鬆,一前可不是這樣生疏拘禮!”


    東方白說著已經將南宮玄停拉到旁邊的椅子上,南宮玄停無奈而清淡的抱拳道:“皇上嚴重了,如今皇上貴為天子,君臣之間豈能越矩,況且……物是人非,今時終究是不同於往日了!”


    東方白見南宮玄停眸色瞬間黯沉下來,不禁心中也是一片惆悵。


    她的死,他們都無法釋懷,也許痛是一樣的,隻是,相比之下,南宮玄停的痛已然是更加持久的錐心刺骨!


    東方白暗自歎息一聲,這才裝作無事一樣將南宮玄停按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陪朕去趟江南吧!這次咱們微服出去,就跟以前一樣!”


    “皇上如今是萬盛之尊怎麽輕易離京!”南宮玄停一臉嚴肅。


    東方白按住他的肩膀壓低聲音:“如今雖然大局以定,可是這麽多年來慎王埋藏在我們身邊的那幾根釘子還沒找到,當年圍獵遇刺還有之前允兒送出京城的事,這些種種明顯是有人泄漏了消息,如今蘭蘭……這根釘子不拔難消聯心頭之恨!”


    說到最後東方白臉上已然帶了森冷的寒意。


    南宮玄停黑眸定定瞅著臉色陰寒的皇上:“皇上可是有了線索?”


    南宮玄停的疑問讓東方白臉色黯了下來:“玄影都沒有查到線索,朕的那些人更沒有,不過朕總覺得當年慎王在台州那樣為所欲為,定然是有人為他做了遮掩!”


    南宮玄停眸色瞬間有些深沉:“當年蘭蘭的伯父許承基乃是被慎王陷害含冤而死,臣懇請皇上為許家平冤昭雪,蘭蘭在天有靈也能安心!”


    久久的沉寂伴著殿內龍涎香的縷縷煙霧彌漫殿中。


    “朕即刻就下旨為許承基平冤昭雪!”


    南宮玄停剛走出養心殿青峰就急忙迎了上來:“王爺,府裏管家來稟報,說是青蓮姑姑不知為何衝撞了側妃娘娘,如今正在碧霞閣那邊罰跪。


    青峰看著南宮玄停愈加陰沉的臉色趕緊又補充道:“王爺跟皇上在殿中商議要事,我就先叫管家回去周全著,想來不至於出多大的亂子!”


    南宮玄停臉色冷寂腳步絲毫不停:“青蓮姑姑不是一直病著嗎?怎麽會衝撞到她!”


    碧霞閣的前殿裏,秦媛兒坐在椅子上,冷眼瞅著殿中正跪在地上的青蓮。


    不知是因為久跪還是因為自從許聽聞藍蘭離世的噩耗後一直久病的原因,此時的青蓮已然臉色青白,冷汗也是在她枯黃的臉上滲出。


    藍蘭的另外一個丫鬟紫蘭一臉擔憂的跪在青蓮的一側穩穩扶住她,她清瘦卻挺直的脊背透著素來的倔強不屈。


    “區區一個奴婢就敢公然吩咐膳房做燕窩粥?燕窩粥在王府隻有王爺和王妃才能用,你們紫嫣軒縱然沒了主子也不能這樣不知禮數!”一旁的翠兒伸手點著跪在地上的青蓮和紫蘭,語氣惡毒的責罵著。


    “我已經說過了,這燕窩粥是我吩咐膳房做的,你們要罰隻管衝著我來,青蓮姑姑抱恙在身也不關她的事,你們何必為難她!”紫蘭清冷的瞅著麵前碧霞閣的一眾主仆。


    今日,這個秦媛兒擺明是要尋事的!


    翠兒不屑的嘲笑著開口:“你隻當今日這王府還是你們紫嫣軒的天下嗎!我們夫人說要罰誰就罰誰,你不過是個掌事的姑姑,還能越過側妃娘娘不成!”


    秦媛兒聽了這一席話嘴角漫過一絲得意的笑容,不等這笑容延伸,一旁就走出一個丫頭,不由分說上前就揮了翠兒兩記耳光。


    秦媛兒的笑容僵在了臉色,驚駭的目光定睛一看,打人的竟然是立在一旁的玉書。


    “你……”秦媛兒震怒的伸手點著玉書。


    不等她說出話來,玉書已經昂頭挺胸的開口:“什麽奴婢不奴婢的,青蓮姑姑乃是我們夫人的貼身姑姑,自幼看著我們夫人長大,在王府誰不知道青蓮姑姑就是我們紫嫣軒的半個主子,縱然王爺素日見了也要尊一聲姑姑,憑你們什麽側妃還能越的過王爺去不成!再說紫蘭姐姐乃是王爺親命的掌事姑姑,我們夫人還未出熱孝,你們今日就這樣欺辱紫嫣軒,王爺的性子誰都知道,你們就且看著吧!”


    玉書一席話說得不卑不亢,而最後一提南宮玄停,秦媛兒身後的一眾丫頭婆子都不禁臉色慌張起來。


    秦媛兒要緊牙根站起身指著玉書惡狠狠的說道:“好一個牙尖嘴利!我今日就叫你看看我秦媛兒敢不敢在這紫和王府治你!翠兒!蓮兒!去給我掌嘴!”


    身後的幾個丫頭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上前將玉書按住了,一旁的素琴和香瑾香悅早已看不下去,皆上前去護著玉書。


    秦媛兒一臉冷毒:“都上去,給我一起好好教訓她們!”


    碧霞閣的一眾丫頭婆子素日被紫嫣軒壓著,都是積怨已深,如今得了吩咐都紛紛上前將紫嫣軒的幾個丫頭圍在了裏麵。


    一時間,碧霞閣裏尖叫廝打成了一片,秦媛兒冷冷瞅著翠微軒的幾個丫頭不禁一臉恨恨:“賤人!活著的時候就霸著王爺,如今死了休想壓著我!”


    南宮玄停的馬車剛在王府門前停穩,小廝還未及上前,南宮玄停就已經摔下跳下馬車大步朝碧霞閣走去。


    一旁的管家急忙迎了上來:“王爺,小的剛才去了碧霞閣,可是……可是側妃娘娘根本不聽小的勸說,還是將青蓮姑姑和紫蘭罰跪在了殿


    南宮玄停也不說話隻是陰寒著臉色更加加快了腳步。


    尚未走進碧霞閣,那些尖叫伴隨著惡毒的咒罵傳進南宮玄停耳中,兩道劍眉已然冷冷皺了起來。


    青峰覷一眼南宮玄停的臉色急忙揚聲通傳:“王爺駕到!”


    混亂的場麵在那一聲悠長的通傳中嘎然而止,之後,隨著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大步跨入殿中,所有人都驚惶的跪倒在地。


    南宮玄停冷冷掃了一眼滿殿的狼藉,目光仿若寒冰直指立在原地的秦媛兒。


    秦媛兒強壓住心中驟然升起的恐慌,語氣嬌柔的上前:“王爺今日怎的這樣早就回府了?妾身……”


    “你們在做什麽?”犀利陰寒的語氣帶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肅殺!


    秦媛兒不禁一怔,一旁跪倒在地的青蓮以頭觸地語氣哀戚:“王爺,小姐還在熱孝之中就遭側妃娘娘口口聲聲的賤人,這樣的羞辱叫小姐如何暝目,青蓮曾在夫人麵前立過誓,此生定然要護得小姐周全,如今……青蓮竟連小姐身後清名都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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