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六月,柳雲湘終於來到了北金的京都金安。


    自開春離開雁歸城,一路北上,穿沙漠,過雪山,經曆北金嚴查,又幾番遇險,終於在三個月後到了。


    望著金安的城門,柳雲湘心猛烈地顫動著,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嚴暮麵前,告訴他:你看,我沒有丟下你。


    英王府的人在城門口迎著,柳雲湘扶著肚子已經隆起的英王妃下了馬車。


    “芷昔,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慕容芷昔看了一眼英王府的人,臉紅了紅,道:“雲湘,其實我瞞了你。”


    “什麽?”


    “我夫君是英王,我是英王妃。”


    柳雲湘裝作吃驚的樣子,隨後又一笑,“這也沒什麽,出門在外確實應該提防著。”


    “雲湘。”慕容芷昔握住柳雲湘的手,有些急道:“先開始,我確實沒有與你交心,但慢慢相處中,我真把你當做朋友了!”


    柳雲湘反握住慕容芷昔的手,拍了怕她手背,柔聲道:“其實我也有一些事瞞著你。”


    “呃?”


    “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們還是朋友嗎?”


    慕容芷昔忙點頭,“當然!”


    “我在東街盤了一間鋪子,名叫南紅樓,你有事可以去那邊找我。”


    “好!”


    南紅樓位於金安最繁華的東街,不過位置要靠西一些,不算很好。她帶著商隊聽到南紅樓後院小門前,安排夥計將綢緞搬進去。


    掌櫃的姓胡,張琪派給她的。


    “東家,咱鋪子開了也有半個月了,生意慘淡。我先帶來的那一車綢緞,到現在竟一匹沒有賣出去。”胡掌櫃苦著臉道。


    “哦?為何?”柳雲湘問。


    這東街人來人往的,雖這邊稍稍偏僻,但也不至於一匹綢緞都賣不出去吧。


    胡掌櫃請柳雲湘來到前街鋪麵,指著對麵兩家,還有這邊臨近的一家,“這三家賣北金的綢緞,他們知我們是大榮人,聯合排擠我們。”


    柳雲湘見一輛馬車停到街邊,有婢女扶著穿著華麗的婦人自車上下來。那婦人朝這邊的南紅樓望過來,遲疑了一下,朝這邊走來。


    胡掌櫃趕忙上去迎,笑盈盈道:“夫人,咱們南紅樓是新開的鋪子,賣的是從大榮運來的綢緞,您先給掌掌眼,保您滿意。”


    “大榮的江南的綢緞?”


    “正是。”


    “哎喲,那可是很出名的。”


    “是啊,咱們萬裏迢迢運來的。”


    那婦人有了興趣,跟著胡掌櫃往這邊走。


    然這時候隔壁綢緞莊的掌櫃的跑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竟直接上前:“喲,李夫人,可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您了,果然是人逢喜事,瞧瞧這氣色,簡直一下年輕了二十歲。”


    這李夫人捂嘴笑,“原掌櫃,打趣我呢?”


    “不敢不敢,貴府添了男丁,我還備了一份薄禮呢,正好您今日來了,也省我腳力了。”


    “原掌櫃客氣了。”


    “咱東家特意囑咐的,還說李夫人是咱們的老主顧了,這麽多年的交情呢!”


    胡掌櫃聽著這話著急,忙道:“夫人,咱們南紅樓的綢緞華光溢彩……”


    “算了,改日吧。”


    李夫人擺了擺手,跟著那原掌櫃的去隔壁綢緞莊了。


    “正好咱這兒進了一批新花樣,您先挑挑?”


    “那感情好,我正想著給家裏的孩子們做秋衣呢。”


    “不是我故意說人壞話,這南紅樓啊,您看這生意慘淡的,隻顧著賣噱頭,但東西不好。”


    “真這樣?”


    “大榮人,多狡猾。”


    胡掌櫃歎了口氣,走回柳雲湘身邊,“諾,您看到了吧,這都明著搶客人。”


    柳雲湘笑笑,“不急,咱有好貨,不怕打不開銷路。”


    “可這北金,尤其是金安,官府收的稅挺高的。”


    胡掌櫃比了個手勢,“月月都收,而且對大榮人開得鋪子,還要另加一成。”


    柳雲湘皺了皺眉,“這麽高啊!”


    “北金與四鄰戰事不斷,因此各行的稅都很重。”


    “先穩著,咱們一起想想辦法。”


    “對了,再有半月,這邊有百花節。到時家家戶戶都要在門前擺一盆花,東街這邊的鋪子還要擺更多一些,據聞到時全城會百花齊放,姹紫嫣紅。而金安還有一條百花街,其實就是秦樓楚館聚集的地方,到時會在那邊擺上擂台,各家花魁爭豔,全城的男女老少都會過去湊熱鬧。這時候綢緞莊們會擠破了腦袋讓那些花魁穿上自家的綢緞在台上展示,若押對了寶,穿著自家綢緞的花魁奪得第一,那這一年綢緞莊的生意就不愁了。”


    柳雲湘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這時隔壁綢緞莊那原掌櫃送李夫人出來了,他朝這邊看了一眼,得意的笑了笑,將那李夫人往對麵送了去。


    “您去對麵瞧瞧,看可有喜歡的,我與他們掌櫃的熟,保管給您算便宜一些。”


    “便宜不便宜的倒沒什麽,隻是我家那潑皮喜歡顏色俏麗一些的。”


    “是是,他家不行,再到隔壁去看看,總有您瞧上眼的。”


    “好。”


    這原掌櫃送過去,對麵出來一女掌櫃的,三十多歲,熱情的將那李夫人迎進鋪子裏。


    柳雲湘這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聯合排擠了,她這南紅樓在中間,無論從東麵來還是從西麵來都會被截住。


    這三家目的很統一,便是讓她這南紅樓賣不出去東西,虧到吐血,然後自動關門。


    “還說我們大榮人狡猾,分明是他們北金人蠻橫!”胡掌櫃的氣道。


    柳雲湘從未想過在北金做生意會一帆風順,這點小挫折實在不算什麽。


    “對了,胡掌櫃,我讓你打聽的事,你可打聽到了?”


    回到鋪子裏,柳雲湘問胡掌櫃。


    胡掌櫃聞言歎了口氣,“七殿下確實在金安。”


    柳雲湘心下一動,“那他可還好?”


    “怎麽算好,怎麽算不好,隻能說命還在。”


    “什麽意思?”


    “您啊,您就這個點去那前麵十字路口等著,等不多久便能看到人了。”


    柳雲湘顧不及問其他,趕忙朝外麵跑去。


    跑到十字口,她四下張望著,期冀看到那個人。


    她遠赴萬裏,隻為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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