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院,嚴暮跟在柳雲湘身後,不經意掃了西邊領院一眼,見竟然亮燈了。


    “咦,西院原來也住人啊,我還以為是空的。”


    柳雲湘看過去,果然有亮光,陸長安在?


    嚴暮又看到挨著牆的樹上竟然有隻風箏,於是過去,騰身一躍,將之拿了下來。


    “上麵還有字。”


    柳雲湘一聽這話,忙走過去,一把奪過來。


    “嘿,你搶什麽啊,又不是你的。”嚴暮好笑。


    柳雲湘抿嘴,“我喜歡不行?”


    “行,哪天我給你做一隻,比這隻大,比這隻好看。”


    “誰稀罕!”


    柳雲湘拿著風箏進屋,在嚴暮沒進來前,看了一眼,見上麵寫著一句話:北風突至,相見難求,此間千萬裏,望安好。


    筆跡是陸長安的,這幾句是在向她告別。


    他要去哪兒?


    為何不當麵跟她說?


    “你走那麽急做什麽,燒雞還熱著,你要不要吃了?”嚴暮走進來道。


    柳雲湘已將風箏收了起來,回頭看到嚴暮將燒雞裝在盤子裏,已經拆好了,獻寶似的捧到她麵前。


    但此刻,她卻沒什麽胃口。


    “不吃了。”


    她走到床前,慢慢躺下,而後長呼一口氣。


    嚴暮氣的咬牙,自己塞了一口,而後走過去,見柳雲湘皺著眉頭,手無力的捶著腰,那股怒火一下又熄了。


    他坐過去,將柳雲湘拉到懷裏,一手攔著她一手給她揉捏腰部。


    “那婦人可憐,你氣什麽?”


    柳雲湘哼了哼,也不說話。


    “等你生的時候,我定陪著你。”


    “我不……唔。”


    嚴暮低頭吻住柳雲湘,把她負氣的話又頂了回去,一番柔情後才放開她。


    “你就不能信我?”


    柳雲湘突然紅了眼,“你讓我怎麽信你?”


    “你說。”


    柳雲湘別過臉,本來隻是氣,但現在更多的是委屈了,眼淚也不聽話的流下來。


    她以為,上一世她為他已經把眼淚流幹了。


    嚴暮啄吻著她臉上的淚,很輕很柔,直至將她嗚咽再次吞下去。


    夜深,嚴暮給出了薄汗的柳雲湘喚了幹淨的中衣,再看她紅著眼,嬌氣的埋在軟枕裏,由著他伺候,心不知不覺化成一灘水。


    “你不說,我怎麽應你,嗯?”他哄她道。


    柳雲湘搖頭,“不說。”


    嚴暮歎了口氣,“那我先應你,無論你要我做什麽。”


    翌日,柳雲湘醒的晚,嚴暮陪她一起躺著,直到謹煙在外麵喚用早飯了。


    柳雲湘睜開眼,見嚴暮正盯著她看,手把玩著她的頭發,嘴角帶笑,一臉不正經的樣子。


    想到昨晚,柳雲湘紅著臉捶了他一下。


    “你先穿好衣服,我讓謹煙進來。”


    “不用她,以後我服侍你起身。”


    嚴暮說幹就幹,先自己起來穿好衣服,再小心的扶起柳雲湘,細致的給她穿衣服。


    因為白木這毒,柳雲湘比一般孕婦更顯手腳笨重,別說自己穿衣了,便是起身都起不來。


    嚴暮將她拉起來,先在屋裏走動兩圈,活動開筋骨,這才出去。


    用早飯的時候,隔壁突然有哭聲,而且是那種撕心裂肺的,聽著人心裏就難受。


    柳雲湘讓嚴暮扶著她出門,正好和張大娘碰到一起。


    “夫人,可別過去,小心沾上晦氣。”


    “怎麽了?”柳雲湘問。


    “哎,那家男人昨夜裏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在街上睡著了,這麽冷的天,早上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凍成冰塊了。”


    柳雲湘皺眉,“那婦人……”


    “哎,拚著命把孩子生下,母女平安,這才緩過一口氣,男人竟沒了,從此孤兒寡母的,太可憐了。”


    風吹的冷,謹煙拿出來大氅,嚴暮給她裹緊,同時樓到懷裏。


    “能幫的,你已經幫了,別人的苦,你就別替著難過了。”


    “若是我,我該怎麽辦呢?”


    嚴暮心猛地一痛,是啊,如果他死了,她和孩子怎麽辦呢?


    “官差把屍體送回來了,那婦人哭得起不來,我得過去勸著點。”張大娘說著歎了口氣,又囑咐道:“我就是回來跟夫人說一聲,您千萬別過去那院,我知您心善,已經讓子衿去喊張琪了,讓他幫忙把男人給葬了。”


    柳雲湘點頭,“還是大娘您想的周到。”


    “快回屋吧!”


    這時官差從那院裏出來了,領頭的竟然是陸長安。他穿著著素色圓領的官服,不期然往這邊望一眼,也看到了她,還有她身邊嚴暮。


    隔著幾步遠,陸長安衝他們頷首,而後轉身離開。


    “陸世子端方雅正,謙謙君子,這樣的男人很招女人喜歡吧?”嚴暮突然轉頭問柳雲湘。


    柳雲湘愣了一愣,猛地想起來,她曾讓乞丐破壞陸長安相親,而那時候她不知道乞丐和嚴暮是一家子。


    所以他會怎麽揣測她這一行為呢?


    以為她愛慕陸長安?以為他倆有什麽?


    柳雲湘一笑,“陸世子就像那天上的月,美好但遙不可及,隻能奢望一眼,這種心情,你很能理解吧?”


    “柳、雲、湘!”


    柳雲湘打了個哈欠,“不行,我還要回去補一覺。”


    說著她轉身回院裏,留嚴暮一人在寒風中咬牙切齒。


    中午嚴暮沒有回來,而柳雲湘一覺睡到了下午,知道謹煙進屋說昭華郡主來了。


    慕容令宜!


    她來做什麽?


    柳雲湘稍稍梳洗了一下,從屋裏出來,便見那慕容令宜坐在廳子裏,穿著緋色的外裳,玉帶束腰,妝容濃麗,妖而淩厲。


    柳雲湘眸光沉了沉,上一世的仇還沒報呢,到底還是不甘心,既然她送上門來了,便是老天爺給她機會。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笑吟吟的走過去。


    “郡主,許久不見。”


    慕容令宜看到來人,再看一眼她挺起的肚子,怒火一下冒出來。


    她倏地站起身,眼神一厲,抬手朝柳雲湘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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