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修禪聞言神色一喜,心想還是活得久的人見識多,或許是知道冷家的地位和實力了,楊久黎才會如此識時務吧。


    於是抱了抱拳道:“多謝這位前輩,我保證很快就出來。”說完身形一動,就要朝廟宇的方向降落下來。


    誰料楊無心一聲冷哼,十八金甲勇士立即咆哮起來。


    冷修禪雙目一凝,淡然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楊久黎嗬嗬一笑:“小兄弟可能誤會了,我是說我們不會阻撓你斬殺仇敵,但並沒有說不阻止你進入我族禁地。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的。”


    “你。”冷修禪陡然一皺眉,憤怒咆哮起來:“你敢耍我?”


    楊無心見狀一聲厲喝:“大膽,你算什麽東西,敢在我楊家禁地大呼小叫?限你三息之內給我滾,否則十八金甲陣伺候。”


    冷修禪氣得渾身打顫,不過楊久黎的修為不會比他弱,如果真的鬧下去,恐怕沒什麽好下場。


    於是瞪著眼堅持了四息之後,轉過身不甘地離開了,不過離開前,他維護了自己的尊嚴,讓他三息走,他留到了第四息。


    楊久黎目送著冷修禪離開,這才鬆了口氣,其實他的修為的確比冷修禪高,可是年歲畢竟太高了,真要戰鬥起來,不可能是冷修禪的對手。


    楊無心歎了口氣,收回了剛才的姿態,變得畢恭畢敬,問道:“三叔祖,這樣明目張膽地得罪冷家,真的值得嗎?”


    楊久黎哪裏知道答案,同樣歎了口氣道:“我們楊家目前的狀況,還能再更糟嗎?五代啊,已經五代子孫無人能移動玄天斷命棋了,我這條老命就快走到終結了,要是再不把玄天斷命棋的玄機傳承下去,我們楊家必然會泯滅在歲月的洪流之中。無心啊,你覺得這些小輩們還有可造之材嗎?”


    楊無心一臉沉重和悲痛,楊久黎的話是他們楊家高層這些年的痛苦根源,玄天斷命棋是老祖楊景天留下來的寶物,能夠斷定天地玄機,一次次幫主楊家渡過劫難。


    最重要的是,玄天斷命棋還能趨吉避凶,提前知道一些危難,將其扼殺再搖籃之中。楊家能夠成為最為悠久的遠古世家,磐城能夠成為最為悠久的遠古城池,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楊家依靠玄天斷命棋來掌控的結果。


    可是自從楊久黎那一代開始,楊家已經五代沒人具備這種天賦了,按照楊久黎的話說,就是沒有人能夠得到先祖楊景天的認可。


    “唉,等我死了之後,玄天斷命棋恐怕也失去作用了,沒有人能移動這盤棋,也就沒人能夠繼承我的衣缽,這份得天獨厚的能力,從此再也沒有了傳人。無心,到那個時候,你所守護的禁地,還剩下什麽呢?”


    楊無心沉默著沒有說話,是啊,楊家的禁地之所以成為禁地,除了供奉著先祖遺像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放置著玄天斷命棋。可若是多年之後玄天斷命棋沒有了作用,到時候還需要自己守護嗎?


    正想著,楊久黎突然驚咦了一聲,隨後臉上的表情時而震驚,時而激動,時而憂傷,時而感慨……


    楊無心覺得自己已經看不懂楊久黎的表情了,於是問道:“三叔祖,你到底怎麽了?”


    楊久黎沒有直接回答,隻對他道:“快,隨我進去。”說完率先一步,朝廟宇裏一步踏了進去,按照這種速度,就算十八金甲勇士想要阻攔,恐怕都做不到了。


    楊無心一驚,還以為先祖雕塑出了什麽問題,一閃身也跟了進去,隨後便如同自己就是雕塑般怔怔地立在了原地。


    他們眼前的場景很簡單,可說是一目了然,一個高大的雕塑,正是先祖楊景天,然後是一個茶幾、一副茶盞,茶盞裏殘存了半杯茶水,還有茶盞旁邊一副殘敗的棋局。


    這些東西都是他們記憶裏抹不去的場景,他們太熟悉了,可是令他們驚呆的是,棋局旁邊一個滿身狼籍的青年正全神貫注地下著棋。


    更讓他們震驚地合不攏嘴的是,明明青年的對麵沒有人,但偏偏那邊的棋子也會動,青年走一步,那邊的棋就自動走一步,如此反複,竟然成了真正的對弈。


    楊無心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目不轉睛地看著棋局,嘴上卻是對楊久黎問道:“三叔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棋局動不了了?怎麽那家夥已經玩兒起來了?”


    楊久黎的表情跟他很像,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邊,但是不一樣的是,楊無心看的是棋局,而楊久黎看的則是嚴琦這個人。


    他同樣是不可置信,但卻明白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低喃道:“還記得先祖遺誌中記載的那段話嗎?”


    楊無心愣了愣,隨後想了想,露出了一臉的擔憂:“您的意思是,他才是真正的有緣人,他才是玄天斷命棋最終選擇的人?”


    楊久黎知道楊無心在擔憂什麽,但是這也是無奈的,楊家如今沒有一個人能移動棋局,可是嚴琦不但能輕而易舉地移動,甚至還得到了玄天斷命棋的認可,與天機開始了對弈。


    “他是大氣運者,也是能與天搏鬥之人,這樣的人,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不能得罪。”


    楊無心點點頭,雖然不想認同,但楊久黎說的話正是先祖對後人的交代,先祖遺誌裏說過,玄天斷命棋代表的就是天理,能夠自由與天博弈之人,必然是有大氣運之人,這種人,開罪不得。


    甚至如果對方想要將玄天斷命棋帶走,都不能阻攔,因為這種人才配使用玄天斷命棋,至少放眼楊家這萬年來的曆史中,還沒有這種人出現。


    良久後,楊久黎或許是真的累了,也或許是嚴琦的出現,讓他對楊家的未來鬆了口氣,渾身一軟,對楊無心道:“陷入與天博弈的奇異狀態,至少要幾天的時間才能出來,運氣不好的話,甚至更久,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守護吧,千萬不要貿然打擾,我楊家能否延續出一個未來,就看這段時間了。”


    說完顫顫悠悠地走出了廟宇,隨後抬頭看看天,也不知在看些什麽。


    時間一晃就是兩個月過去了,這兩個月的時間裏,磐城的格局發生了巨大改變,除了楊家之外,大多數家族都對冷家徹底妥協,而隨著越來越多的家族投靠,冷家的勢力也是越來越大。


    這就好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大就滾得越快,終於在這一天,冷家以冷修禪為首,帶著眾多家族的強者一起,圍剿了楊家。


    楊家家主根本就不知道嚴琦的事情,更不知道此刻禁地裏正發生的異變,他按照楊家有史以來一直恪守的方式,誓死不會對任何家族妥協。


    於是一場大戰就此爆發,楊家族人自然是死傷慘重,直到楊久黎的強勢出場,才讓戰局出現了一絲緩和之勢。


    原來,兩個月前楊久黎離開了禁地,便疲憊地沉睡了一段時間,若不是戰火波及到他在後山開辟的洞府,恐怕他還在沉睡之中呢。


    眼看著冷家強大的聲勢,楊久黎想了想,對楊家家主簡短地說出了兩個字:“皈依。”


    冷修禪自然不會就此罷手,以強硬地姿態要求去禁地一看,楊久黎不想再節外生枝,談判無果之後憤然道:“準。”


    於是,冷修禪霸道地走進廟宇,可是裏麵除了楊景天的雕塑之外,他隻看到一個茶幾、一副茶盞,茶盞裏殘存了半杯茶水,還有茶盞旁邊一副殘敗的棋局。


    “就這些?”冷修禪不甘心地問道。


    楊家家主主動上前,回道:“的確就是這些。”說話間隨意朝棋局上看了一眼,但是這一眼看完險些驚叫起來,棋局還是殘敗的棋局,可是殘敗的一方卻從左邊換到了右邊。


    也就是說,雖然都是殘敗,但是敗的人已經不再是楊家,而是……天。


    他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老祖宗留下來的棋局會變成這樣,但是看楊久黎的表情,很顯然早就知道了這一幕。這讓他隱隱有些期待,覺得楊家的妥協似乎並不是認輸,而是在等,等待著什麽時間或者什麽人。


    “哼。”冷修禪在這裏看不到想見的人,自然也不能因此而說些別的,畢竟冷家需要楊家這一股勢力,沒必要為了一個猜測而大動幹戈。於是逗留了片刻,便帶著大部隊傲然離去。


    良久後,楊家家主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連忙追問楊久黎到底是怎麽回事,楊久黎一陣唏噓感慨,對楊家家主道:“楊家的未來已經被篡改,因為有人不但能與天博弈,反而還勝了。隻是可惜,我們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就連無心他們,也不清楚那人什麽時候離開的。”


    “走了?”楊家家主有些頹唐:“那我們楊家的未來?”


    楊久黎歎了口氣,安慰道:“放心,玄天斷命棋不簡單,博弈過的人,與我們楊家必然有了聯係,他會回來的,我們楊家也不可能沉淪。”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楊久黎心裏也沒底,他現在還記得,當初顏沉瑜那具已經石化了的身軀,從當時嚴琦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一旦顏沉瑜死了,他的心恐怕也很難振作起來。


    可是楊久黎很難想象,都已經石化成那樣了,顏沉瑜還能有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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