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就是做個過程,也會讓高俊波的心裏好受一些,起碼市裏領導還在把他當一回兒事。


    繞城立交項目啟動了,高均波也沒有參加這項目的討論立案,聽到現在又要撤他在任時候修建起來的跨江大橋,這那還了得。


    方正南當書記這麽多年,也沒敢說要撤掉這座大橋。


    高俊波這個人大主任,感受到了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因為他得知鄧洪波幾次開會要撤掉他在任修建的跨江大橋,這無疑等於當著嶺南全市老百姓的麵打他的臉,是鄧洪波在不給他麵子。跨江大橋可是當年的重大工程項目,是嶺南的一個標致性建築,高均波一直都引以為豪。


    提到這跨江大橋,人們都會想起當年的市長高俊波。如今,這橋如果真撤掉了,那今後誰還會記得他高俊波。


    大橋修建以來,社會各界一直反響強烈,議論紛紛,盡管設計不合理,也不實用,但是拆掉就等於承認自己這個市長決策失誤,因為榮立功主政市政府時一直對各種不同聲音置若罔聞,當然也聽取一些積極意見進行了改造,但是仍然存在老橋建築影響城市景觀、橋上隻是雙向車道,比較狹窄、影響交通的問題。高均波認為,不經市人大同意,就要撤掉起了這麽大作用的跨江大橋,不僅浪費嚴重,而且目無人大。


    如此下去,鄧洪波這個將要上任的市紀書記,不是想拆什麽就拆什麽,還要規劃幹什麽?主要的目的,高俊波想阻攔鄧洪波的這個扯橋方案,他是想留下一個紀念,這跨江大橋可是象征著他在位時候的權力,是他那一個時代的縮影,高均波覺得鄧洪波要撤掉跨江大橋,建繞城立交,是好大喜功。高俊波覺得他作為市人大主任有責任阻止鄧洪波這種好大喜功、拆別人的政績、樹自己的政績行為。


    好在這繞城立交項目,也是得到市委方書記的認可,得到了市委的支持,也算不上是鄧洪波一個人拍板做出的決定。但高俊波把這個責任都推到了鄧洪的波的身上,認為鄧工波在搞麵子工作。


    甚至,不惜撤掉一座具有時代象征意義的嶺南跨江大橋為代價。


    “鄧市長,這個高俊波,是想有意針對你的。”


    “這個高俊波是想奪政府的權啊,幹脆,我這個市長讓給他算了。都退位到人大這麽多年了,還在惦記著他在市政府時候的輝煌。”鄧洪波氣哼哼地說。


    “如果這方案通過,什麽是重大事項,今後政府不管大事小情,人大都說是重大事項,政府這工作還怎麽做?”黃華又說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黃華,心想,你說這話,不就是在火上澆油嗎。鄧市長聽到這些話,已經心裏不滿,對高俊波有了意見,黃華在這個時候不但不調解矛盾,反而……


    這個黃華,平時我可沒看到他說話這麽沒有水準的,今天這到底是咋呢,竟然說話也不好好的掂量一下。


    “小宋,有煙嗎?”鄧洪波說。


    “有。”我摸了一支中華出來,給鄧市長點上,也遞給了黃華一支。


    鄧洪波接過煙,用力的猛吸了幾口,一臉深沉的樣子,儼然是在思考著一件大事。將要麵臨著的權力挑戰,他該怎麽去應對。這是在人大會議期間,馬上自己這個市長也要成為市委書記,關鍵時期,做任何事情都會備受媒體的關注。


    稍微不謹慎,就會被人授人以柄,拿這件事情來說事。本來是一有利於民的大工程,處理得不好,高俊波說不定就要給他蓋上一個好大喜功的帽子。


    “這事絕不能讓高俊波得逞,不然,我後麵的工作會顯得更加被動。一旦他的陰謀得逞了,這不是在打我一個人的臉,也是在推翻方書記的決定。”鄧洪波果斷地說,他看著黃華,問:“黃華,人大代表的反應怎麽樣?”“人大代表中也是兩種意見,一部分人同意,一部分人不同意。”黃華客觀地說。


    “有不同意的就好辦,我們也還有周旋的餘地,咱們好好商量一下對策。”


    下午會議要進行的時候,我路過洗手間時,鄧市長在我前麵,先走了進去,想不到高均波剛小便完,正在提褲子。真是冤家路窄,不想看到的人,兩個人又碰到了一起。我很想折回去,免得尷尬,但高俊波已經看到了我,我也隻好硬著頭皮走進進去。跟高均波問候了一下,裝著撒尿。


    為了剛才知道的那件事情,鄧洪波一見高俊波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指著高俊波的鼻子質問道:“高俊波,人代會開得好好的,你說你整什麽事呢?難道,你真的想弄點事情出來,你才滿意嗎?方書記馬上就要退休了,你找啥岔,是把方書記弄得左右為難,你才甘心,是吧?”


    高俊波估計自己要提交議案的事情,已經被鄧洪波給知道了。見鄧洪波來者不善,大有興師問罪的味道,高俊波不甘示弱地反駁道:“鄧市長,人民代表提議案,這怎麽叫整事呢?我看,是你心裏有鬼,怕我提出議案,對你不利。”


    鄧洪波的火就有點摟不住,他氣衝衝地說:“我心裏有什麽鬼,恐怕是你心裏有鬼才對,你這是在搞權力鬥爭,是在政府的權力。高俊波,你要是對我有意見,你當麵提出來,背後捅咕有什麽意思?還搞什麽聯名簽署議案,我跟你說,別把你以前那一套用到現在市政府的身上。”


    高均波見鄧洪波破臉了,他也火往上躥,氣鼓鼓地說:“你這話說得太沒有水平了,人大代表提議案是人大的正常工作,怎麽叫背後捅咕呢?你要是心裏沒鬼,還怕人大提交議案嗎。”


    我夾在這兩人中間,左右為難。看他們兩人鬧得正在火頭上,也不敢貿然的去勸架,怕得罪了其中一方。正好黃華也來上廁所,剛走到洗手間外,就聽到了廁所裏激烈的吵鬧聲。黃華趕緊進來勸道:“兩位領導,和為貴,和為貴,還有地方上的人大代表呢。讓這些代表聽見,領導們在這個時候吵架,多不好啊。”


    黃華一邊勸一邊拽著高俊波往外走,高俊波一邊走一邊氣憤地說:“黃主任,你都聽到了吧,他鄧洪波就是典型的官位主意思想,是想專權,市人大正常工作,怎麽是整事?”


    我給黃華使眼神,黃華就拉著高均波,先離開了廁所。鄧市長一臉的憤怒,又從我這裏要了一支煙過去,吸了幾口,就扔掉,他平時都不吸煙,除非是特別生氣,或者遇到了重要事情必須集中精神的時候,鄧洪波才會來上幾口。


    從來沒看到過領導在廁所裏吵架,想到這事,還真有點讓人感到可笑。但這是不光彩的事情,不讓其他知道的為好。


    “小宋,走,開會去。”


    鄧洪波黑著臉,打開水龍頭衝了一下手,離開了廁所,我趕緊在後麵跟著。


    開了一天的會,鄧洪波身體很累,加上中午和高俊波在廁所裏吵架,惹得鄧工波的心情也不好。他靠在奧迪車後座的真皮椅上,微閉雙目,不知在想什麽。


    我放慢了車速,盡力的不去影響鄧市長的休息。中午他和高俊波在洗手間吵鬧起來的事,沒能遮掩下去,很快就在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中傳得沸沸揚揚,我不知道鄧洪波此刻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我知道他是不同意這個議案的,說不定,鄧洪波會想到找方正南出麵,以市委的名義來解決這個事情。


    畢竟,這件事情也涉及到了方正南的身上,這繞城立交工程項目,是方正南當市委書記時期的工作。高俊波對這個工程有反對意見,那也就是在給方正南唱反調。


    車子還沒有到家,鄧洪波就給方正南打了電話過去。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樣,鄧洪波把這個矛盾拋給了方正南,想利用方正南來壓住這個事情,阻止高俊波提出的議案通過。


    “方書記,中午高主任找我鬧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他搞了一個議案出來,找代表們聯名簽名,他這是在搞權力鬥爭,拉幫結派。這個議案,主要就是反對現在繞城立交項目,覺得這個項目的修建,要撤掉跨江大橋,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看,是他個人的官位主意思想在作怪。”


    “洪波,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


    “方書記,高主任的議案太突然了,劍指現在正開工的繞城立交項目,這麽大的事高主任沒先跟你商量嗎?如果這個議案通過,今後政府的工作不好做,市委的工作也不好做啊!重大事項本來是由市委常委會定的,如果市人大常委會也定,那麽把黨組織擺在什麽位置了?方書記,這事你得代表市委說話呀,你現在還是嶺南的市委書記。高俊波反對繞城立交項目,其用意真是有點不可費解。”


    “情況我已經清楚了,明天開一次常委會吧。洪波,你現在是市長,馬上就要任市委書記了,怎麽能夠在公眾場所裏跟人大主任吵架呢,讓代表們看笑話啊。這件事情,你也要好好的檢討一下。”


    “方市長,在處理這件事情上,是我衝動了一點,方式有點極端。但我也還不是不讚同高主任的這種做法,搞什麽代表簽名安逸,這明明就是對市委,市政府的決定不滿。”


    “洪波,這件事情明天我們常委會議上再議吧。”


    “好的,方書記,打擾你了。”


    鄧洪波和方正南通完電話以後,重新又靠在椅子上睡了起來了,他把這個難題踢給了方正南。這一下子,高俊波要麵對的就不是他鄧洪波一個人,還有方正南。這就等於說,人大要挑戰市委市政府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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