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沒有想到簡淩風會主動提出來,故而聽到這話以後稍稍怔了怔,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簡淩風已經拎著行李箱大步走到客廳。


    她歎了口氣,嘴角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也許,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糟。


    隨後也來到客廳,注意到簡淩風停住腳步,她疑惑上前。


    順著簡淩風的目光,她垂眸望過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茶幾上的藍色妖姬。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曾經親眼看到呃那一幕,唐糖剛剛暖了幾分的心田驀地恢複冰凍三尺。


    她同簡淩風擦肩,率先走出客廳,昂頭挺胸,帶著她的驕傲。


    簡淩風再次多看了一眼茶幾上安安靜靜躺著的藍色妖姬,聯想到剛才唐糖的一舉一動,想到她肯定是不喜歡這種花。


    微微歎了口氣,心裏閃過一抹遺憾,旋即便撈起妖冶的花束,徑直扔進了垃圾桶。


    將唐糖送到軍區醫院,唐糖慌慌忙忙隻說了一句謝謝,就利落的直接加入到前往災區的救援隊伍中。


    上軍車前,唐糖情不自禁的轉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簡淩風。


    剛好簡淩風也在看著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唐糖微微一笑,薄唇微微翕動,口語說道,“再見。”


    簡淩風鎮定的點點頭,目送著唐糖上車,他才大步流星著急忙慌的離開。


    他的目的地,是李常州李參謀長(這時候的李常州還不是政委)的辦公室。


    猛的推開門,小跑至李常州的辦公桌前,用力拍打一下,“參謀長,我要去黔城參加救援工作。”


    李常州捂著被來人嚇得噗通噗通跳的心髒,沒好氣的說道,“第一批救援人員已經安排結束,哎?你不是在婚假期間?”


    “別跟我廢話,我要趕上第一波,你快點安排。”簡淩風心急如焚之下不曾細想,不曾細想自己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嘿,這混小子!


    結婚了還這麽毛躁!


    欠收拾!


    李常州冷下臉,眉頭不自覺的陡在一起,成一小小的山包。


    他看著簡淩風,冷聲冷氣說道,“服從命令聽指揮!”


    簡淩風不死心,“我老婆也在休假期間,怎麽她就能去參加救援?”


    “你老婆?”李常州挑眉。


    “唐糖。”簡淩風咬牙切齒。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你已經結婚了。”李常州佯裝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說著。


    “所以為什麽我不能去?”簡淩風不自知的皺起了眉頭。


    李常州敲了敲太陽穴,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唐糖是毛遂自薦的,當時政委告訴我的時候,還誇獎唐糖大公無私來著。”


    頓了頓,李常州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立刻神秘兮兮的問簡淩風道,“唐糖真的是因為大公無私才主動去黔城的?”


    隻見簡淩風麵色越發沉重,該死,為什麽主動提出去災區救援都不提前跟他商量?


    難不成那個女人還當自己來去自由,沒有成家?


    簡淩風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得握拳,眼眶充血,迫不及待的低吼,“我一定要趕在第一波去黔城。”


    李常州無奈的聳聳肩膀,“抱歉,花名冊已經安排好,恐怕……”


    話還沒說完,簡淩風那帶著濃濃警告的目光便投射過來。


    李常州吞了吞口水,接上剛才的話,“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指揮長是莊嚴,可是莊嚴上次執行任務受的槍傷不知道該需不需要繼續觀察。”


    聞言,簡淩風眼睛一亮,立刻舍了李常州,轉身離去。


    …… …… …… ……


    黔城是著名的旅遊勝地,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列為國家一級文化保護遺產。


    雖然地處深山,交通不便,可因為它特有的寶貴文化遺產,從而使得旅遊業十分發達,是國內開發旅遊業而興起的城市中的佼佼者。


    可是由於地形劣勢,每年夏季,這裏都會成為山體滑坡等自然災害的集聚地,非常危險。


    而與此同時,夏季卻是旅遊團觀光團等種種機構最為盛行活躍的時候,所以這邊的情況的確是需要妥善觀測。


    國家同樣也在大力采取措施,盡力改善土壤條件,因地製宜,所以近幾年來雖然還是偶有山體滑坡泥石流等災害,可是破壞力度卻小了很多。


    沒想到今年卻突然加劇,讓沒有絲毫防備的當地居民傷亡慘重。


    唐糖他們醫療人員來到的時候,當地的駐地官兵已經實地實施救援十個多小時。


    山體滑坡破壞了環山公路,她們隻能在高速盡頭下車,扔了行李箱,拎著醫藥箱,排成一列,順著陡峭的懸崖峭壁,戰戰兢兢的前行。


    來到災難現場,足足過去了五個小時。


    不曾有任何歇息和猶豫,她們默契的衝到擔架上哀嚎的傷者麵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同時間賽跑,和死神抗爭。


    唐糖眼前的病人,是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因為沒來得及衝出房間,被壓在廢墟下,石塊砸到了膀胱。


    當下隻見老人的腹部腫的好像皮球一樣,唐糖稍微碰了碰,老人便撕心裂肺的呼痛。


    遇到這樣的情況,隻能做臨時手術。


    唐糖指揮兩個人將老人抬進帳篷,手術刀用酒精簡單消毒,實施開腹手術。


    幸好這是唐糖的第一個病人,目前麻藥量還是充足的。


    唐糖帶上口罩,手也用酒精快速消毒,在僅僅一名護士的協助下,開始手術。


    鋒利的手術刀劃破肚皮,同時劃破腫脹到危險程度的膀胱,頓時膀胱裏腥臭的液體噴湧而出,迸濺到唐糖和護士的身上。


    唐糖絲毫不受影響,專業認真的清除所有的汙穢,最後縫合。


    終於成功的完成一起手術,唐糖看著眼前被自己從鬼門關搶回來的病人,忍不住紅了眼眶。


    眾誌成城,這是我們國家的傳統美德。


    身為華夏兒女,就要在兄弟姐妹有難之時挺身而出,用雙手,用脊梁支撐起他們生的希望。


    “唐糖姐,又來一個病人。”另一個帳篷邊的護士大喊。


    唐糖立刻跑上去,投入到另一輪救援中。


    整整四個小時,二十多起大大小小的手術,有成功也有失敗,幾乎耗盡了唐糖的所有體力。


    就在災情基本穩定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雨,空降物資計劃被迫擱淺,力度較小卻依舊有很大危害作用的小麵積小範圍山體滑坡依舊在繼續。


    地上的泥漿慢慢堆積,逐漸已經到達成年人的小腿,泥漿裏麵混雜著尖銳鋒利的小石子,一步留情就會劃破皮膚。


    沒走一步,都是步履維艱。


    唐糖從病人床頭走到病人床位,都需要足足兩分鍾的時間。


    她聽從本地人的建議,把褲腿緊緊的纏繞在腿上,可即便是如此,鋒利的石頭還是在她擱腳的時候狠狠的劃破小腿肚,鮮血染紅褲子,可褲子外混雜著泥土,摻染在一起,無法看到。


    讓唐糖感觸頗深的是一家四口,在泥石流來臨之際,爸爸站在桌子上,高高的抱起媽媽,媽媽舉著四五歲的一個男孩,而男孩卻用稚嫩的雙臂,賜予了仍舊在繈褓中的小妹妹生的希望。


    當唐糖從救援官兵手裏接過睡的正香的小孩子時,終於抑製不住眼淚,滂沱的大雨中,淚水也滂沱。


    把小女孩放置在安全區域,唐糖拜托當地的一位阿媽照顧著她,便匆忙又投入深夜中的救援中。


    她頭上帶著探照燈,在微弱的光芒中,救活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簡淩風他們到達,剛好是淩晨兩點半。


    由於大雨封山,他們出發的時間僅僅比唐糖他們遲了一個小時,可是到達的時間卻遲了整整六個小時。


    探照燈所照區域十分有限,故而簡淩風站在唐糖手術的帳篷外,唐糖都沒有發覺。


    淩晨四點,有人來叫唐糖出去吃飯,唐糖才知道總部救援隊已經來到。


    不由得激動萬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力量興許就少隕落一條生命。


    物資也是有限的,他們必須把當地居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分發完物資,留給唐糖他們的也就隻有幾袋壓縮餅幹和幾瓶濺上泥漿的礦泉水。


    身為軍醫,他們也是眾人,對比已經司空見慣。


    唐糖坐在一塊髒兮兮濕漉漉的大石頭上,擰開礦泉水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這時候,純淨水是最珍貴的東西。


    喝完水,看著壓縮餅幹,唐糖歎了口氣,還是沒有拆袋。


    “不餓麽?”熟悉的聲音響起,唐糖以為是自己出現的幻覺,瞬間的驚喜過後,她隻是落寞的扯了扯嘴角。


    “不餓?”那聲音再次響起,唐糖呆呆的抬眸,木訥的轉身,看到的是同自己一樣滿身泥漿的簡淩風。


    “簡……淩風?”她不可置信的低低呢喃。


    簡淩風已經走到她的麵前,緩緩蹲下,同她平視,“怎麽不吃點東西?”


    “簡淩風,簡淩風。”唐糖魔怔的一連叫了兩聲,下一秒卻突然撲進簡淩風懷中。


    當下,所有的哀慟,對於死亡的無奈,對於生命脆弱的歎息,這些被她刻意壓在心底的脆弱,全部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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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個手術案例參考於當年的唐山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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