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寧?依寧,依寧!”顧北澈晃著她,小聲低低念著,“依寧,醒醒,我求求你,你醒醒好不好?我不會娶別人,我不要忘了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依寧?”


    簡依寧,終究還是走了。


    簡家正在整理她生前的遺物,簡父看著看著,突然坐在地上,泣不成聲,他的寶貝女兒,從小疼到大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他五年以後,不聲不響的就走了。


    簡母呆呆的現在床前,輕輕的摸著五年來未曾換過的被單,灰藍色條紋的,都是她喜歡的顏色,所以強迫女兒也喜歡這種顏色。


    除了唐糖嫁過來以後給依寧買的生活用品,有些小女兒的模樣,其餘的,都是一片灰暗,如同她此時此刻的世界,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光明。


    逼死女兒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啊。


    如果不是自己,依寧可能早已經嫁做人婦,像陸家丫頭亞楠,那般的幸福,可能已經為人母,有一個或者兩個可愛的孩子了。


    可都是因為她,因為她的虛榮,因為她的強勢,讓女兒和所有的幸福全部擦肩而過。


    她可能是一名榮譽加身的將軍,卻也是天底下最不稱職的母親。


    簡淩風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他揉了揉酸澀的鼻尖,才走到父親跟前,“爸,都收拾好了嗎?”


    沉浸在悲痛中的簡父緩緩抬目,半天的時間,兩鬢已經斑白,他微抬手示意,“都在這兒了,如今才發現,我竟然從沒給依寧買過禮物……那個盒子,你去……送去給北澈吧……”


    簡淩風彎腰抬起不小的木盒子,狐疑的多看了兩眼,點點頭,雙手捧著走了出去。


    簡依寧的屍體,還沒有火化,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靈堂中,麵容恬靜,好像緊緊是睡著的模樣。


    顧北澈一直坐在那兒,握著簡依寧的手,一句話不說,任由悲傷由心裏蔓延至全身上下。


    好像血液也冰冷了,心髒也再也沒有了跳動的力氣。


    簡淩風帶著給顧北澈的東西,來到靈堂,他本來是想狠狠打他一頓,恨不得一槍崩了他,可是啊,妹妹怎麽舍得讓他這樣做呢?


    “這是……依寧的東西,我爸讓我……交給你。”簡淩風輕輕放在旁邊,再次深深的看了妹妹一眼,努力努力的,要將妹妹記在心裏。


    顧北澈木訥的側目,僵硬的彎腰撿起地上的盒子,輕輕打開……


    這是……


    從小到大,他送給她的所有生日禮物。


    裏麵還有幾張心形的便簽紙,這個是陌生的,顧北澈下意識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看著。


    【顧北澈,你欠我一份生日禮物——十八周歲生日】


    【顧北澈,你欠我兩份生日禮物——十九周歲生日】


    【……】


    【顧北澈,你到底欠我多少份生日禮物了啊。】


    猝不及防的,眼淚再次傾瀉而出,模糊了視線,再也看不起清晰她娟秀的字跡。


    寧寧,每一年的生日禮物,我都有準備的,你可不可以睜開眼睛,我帶你去看。


    從來不曾忘記過,隻是以為你不在乎,所以沒有了送出去的勇氣而已。


    他究竟,是有多麽傻啊。


    他終究,還是不如她了解他那般了解她。


    甚至,還不如她愛他那樣愛她啊。


    …… …… …… ……


    很快,很快,舉行了葬禮。


    薛首長祭奠完逝者以後,不由得抬眸看了簡家夫婦兩人,微微歎了口氣,終於還是沒做停留,很快就離去了。


    “顧北墨,北澈以後,該怎麽活啊。”江向晚一襲黑色肅穆的連衣裙,忍住眼淚,抱著顧北墨的胳膊,隱隱啜泣。


    男人什麽話都沒說,眼睛直直盯著守在靈堂前一動不動的堂弟,輕輕拍了拍江向晚的手。


    是啊,該怎麽活啊。


    最後,簡依寧以顧北澈之妻的名義下葬。


    …… …… …… ……


    葬禮過後,薛首長首次聯係顧北澈,約定地點在郊區別墅。


    顧北澈驅車趕到,薛首長已經不見人影,唯獨剩下茶幾上微小的絲毫不顯眼的黑色兩用u盤。


    簡依寧已經不在,別墅裏麵的信號隱蔽自然解除,顧北澈疑惑不解的將u盤插入手機,靜靜的等待裏麵內容出現。


    打開文件,按下唯一的一個視頻,裏麵陡然出現的畫麵讓他愣住。


    僅僅看了十幾秒,顧北澈毅然決然的關閉,隨即,薛首長便打開電話,直接開口。


    “如果她隻告訴我一人,興許事情就沒有那麽糟,可是這個傻丫頭,卻不容許你的任何汙點展現在任何一個人麵前,寧願用孤獨,乃至用命來賭,事實證明,我們都贏了,隻有她,輸得一敗塗地,卻是心甘情願。”


    顧北澈依舊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那邊的薛首長卻已經收了線,他獨自一人,站在這個兩人唯一共同生活了兩年的地方,聽著手機裏麵傳來冰冷的忙音,忽然就不知所措。


    他原以為一輩子那麽短,可是沒有了她,忽而發現一輩子,怎麽那麽長啊。


    長到,成為了他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 …… …… ……


    陰霾,始終籠罩在整個大院,縱然事情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可是依舊。


    顧北澈請了很久很久的假,他從兩人的小學,到初中,高中,再到她的大學,所有的,同時出現在兩人身影的地方,全部走了一遍。


    他手上戴著的,是十八歲那年,本來打算當做生日禮物送給她的鑽戒的另外一枚,可是,屬於她的那一枚,他永遠沒有機會送出去了,她也永遠不可能帶在無名指上了。


    那一枚,他沒有放進簡依寧的骨灰盒,反而是掛在了脖頸上,不要說什麽睹物思人太殘忍,其實思念的時候沒有任何東西做寄托,才更是殘忍的。


    他帶著兩枚戒指,好像她依舊在他身邊,好像兩個人一起走遍了所有的風景,兩人一起看遍了所有的細水長流。


    三個月以後,顧北澈突然振作起來。


    這天,顧家所有人聚在大院吃了頓飯。


    顧二嬸再也不敢提顧北澈的婚事,哪怕兒子這輩子單身一人,可是隻要一個人好好的走下去,她就滿足了。


    天知道,在依寧丫頭剛走的那幾天,兒子不吃不喝,她有多害怕,唯恐兒子想不開就跟著去了。


    所以,如今這樣,她已經萬分滿足了。


    正吃著飯,小家夥突然醒了,在江向晚身後的搖籃中不停的瞪著小短腿,小被子都被踢了出去。


    老太太聽到聲音嗬嗬一笑,看著顧北澈道,“你這侄兒,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睡覺的時候不老實,喜歡鬧騰。”


    不知道是不是小娃娃聽懂了太奶奶的話,立刻就咧著小嘴哇哇大哭起來。


    江向晚無奈,隻能起身抱著她,不停的哄著。


    顧北澈原先一直是靜靜看著的,忽然,他主動開口道,“嫂子,可不可以讓我抱抱。”


    江向晚還沒開口。顧二嬸卻幫她拒絕,“不行,你手下沒有輕重,剛四五個月的娃娃,嬌嫩的緊。”


    “沒事的,二嬸。”江向晚笑了笑,繞過顧北墨,把孩子輕輕遞過去。


    顧北澈仔仔細細的抱著小家夥,說來也巧,小家夥來到叔叔的懷裏,竟然奇跡般的就不哭了,而且咧開嘴,笑了起來。


    老太太笑了笑,“這孩子倒是和他叔叔親一些,看著我老婆子的時候,板著臉,我還以為家裏又出了一個老大呢!”


    晚飯後,顧北澈便回去了部隊,當晚,便接到維和任務,是他自己申請的。


    一周後。


    顧北墨突然從睡夢中驚醒,江向晚剛剛給孩子換上尿不濕,原來安安靜靜的小家夥竟然開始不停的哭鬧。


    “你怎麽醒了?孩子哭吵醒你了?明天還有任務,你快睡吧。”說著,江向晚就要抱著孩子出去哄一哄,怕影響到顧北墨休息。


    隔壁的顧成功和溫晴也不知為何醒來,仔細聽,聽到孫子在門外裏麵的哭聲,溫晴披上一件衣服,穿著拖鞋走出去,看到江向晚抱著哭哭啼啼的寶貝不停的回來踱步,“我抱會兒,你快去睡覺吧。”


    江向晚搖搖頭,“媽,你快去睡……”


    “吧”字還沒有出口,客廳裏麵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異常的刺耳,溫晴猛的推開主臥門,顧成功已經接通了相連的電話。


    溫晴心裏突然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呆呆的看著顧成功臉色越來越蒼白直至最後電話從手中脫落,掉落在地上,搖搖曳曳半晌,終於歸於平靜。


    嘴唇不停的抖動,她微微啟口,“成功,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顧成功看著溫晴,包括旁邊的兒媳婦和孫兒,半晌,才低低吐出幾個字,“北澈,犧牲了。”


    “……”


    猶如晴天突然降下一道霹靂,溫晴和江向晚同時愣住,懷裏的孩子也突然停止了哭聲。


    顧北墨穿好衣服,深深的凝了江向晚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淩晨五點多。


    顧北澈的遺體被運回國,身上披著一張鮮豔的國旗,五星,都被鮮血染紅。


    根據同行的將士親眼目睹後所說,顧北澈救了兩個小女孩,自己卻被流彈擊中,不治身亡。


    顧北墨邁著沉重的步伐走近遺體,看著他嘴角的微笑,眼眶微潤,不經意間看到他握成拳的右手,顧北墨用盡全力,也沒能打開。


    他不知道,裏麵躺著一對,鑽戒。


    他更不知道,顧北澈在意識消亡的那一瞬間,是微笑著的,因為,終於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容顏。


    ——————————


    【對不起,最終還是在所有的幸福中,留下了唯一的……一抹遺憾……顧簡的故事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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