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我……”


    “噓,別說話。”程家明側目微微一笑,星眸中是江向晚看不懂的東西,他端著那碗麻辣燙回到桌子上,推給對麵的江向晚,“快嚐嚐。”


    就算江向晚平日裏再怎麽稀罕,此刻也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雖然知道這五年來程家明變的成熟穩重,卻不料竟是這般的深沉,深邃的好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深壇,任江向晚絞盡腦汁,依舊無法看穿他內心所想。


    就在程家明灼灼的目光中,江向晚小口吃了幾口,便再也無法入口。


    程家明見狀,隻是微微挑眉,確認江向晚是真的沒有胃口,便又說道,“不想吃?那就別吃了,我們去遊樂場。”


    江向晚呆呆的眨了眨眼睛,遊樂場?她沒有聽錯吧。


    程家明,竟然要帶她去遊樂場,兩人年紀加起來都過半百。


    隻是看到程家明頗負興趣,終究拒絕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可是心裏卻實實在在的醞釀著,如何才可以麵對麵的,說清楚。


    坐在卡宴上,江向晚是沒有勇氣正視他的。隻是時不時的用餘光掃過他堅毅的側臉,其實,這樣的男人,如何又不是眾人追捧的,怎麽就……


    她低低歎息一聲,剛剛好車也停下來,江向晚跟在程家明身後,走進好多年不曾踏足的……遊樂場。


    門口,有冰淇淋。


    程家明樂嗬嗬的過去要了兩個,芒果味的給了江向晚,自己留了個香草味的。


    兩人在遊樂場呆了整整一下午,幾乎玩遍了所有的項目,隻是兩人都是滿腹心事的,又怎麽能夠稱得上盡興二字。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家明,你等等,我有話要說。”江向晚咬著下唇思考將就,終究伸手握住程家明的手腕,目光透露著堅定不移的決心。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程家明一怔,臉上閃過一絲痛楚和掙紮,隻是下一瞬間,輕輕拂開她柔軟小手,笑了笑,“先別說,陪我去看一場電影。”


    來到電影院,江向晚才知道這部老電影的名字,很熟悉很熟悉的《大話西遊》。


    究竟,這是一部喜劇,還是悲劇,恐怕一直是眾說紛紜的。


    星爺說過,他原本是要拍一部悲劇電影,卻被當做了喜劇來看。


    江向晚看過無數遍,從懵懂到透徹,從沒心沒肺的大笑到撕心裂肺的大哭,無一不說明,變了,物是,人非了。


    程家明選的位子,是在倒數第二排。


    但是倒數第一排沒有人。


    如果她沒有記錯,兩人一起看過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電影就是它。


    她心裏莫名其妙出現一個猜測,她突然覺得自己一直沒有看透過眼前這個男人。


    全程,程家明一直在笑。


    分辨不出是刻意的還是發自內心的。


    隻是這笑,宛如一根根細碎的針,狠狠紮在了江向晚的心上。


    這是誰啊,是相依為命陪伴了五年的親人,是江向晚自始至終都不想傷害的人。


    事情發展到這樣,終究是她躲避不得的。


    一生所愛終於響起,江向晚莫名就這樣鬆了口氣。


    電影院裏其他人陸陸續續站起來,離開。


    人來人往,沒有車水馬龍。


    兩人靜默在原地,目睹他們的匆忙腳步。


    不過幾分鍾,便是萬籟俱寂。


    “家明,我……”


    江向晚一句完整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卻被突然俯身過來的程家明緊緊抱住,他的力道大的,似乎要將她攔腰截斷。


    “我猜中了開頭,也猜中了結局。”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還有一絲江向晚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疏離。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不需要嗎?需要嗎?”不知道是在問誰。


    或許,真的需要吧,否則,清冷冷的人世間,靠什麽才能守著一個得不到的念想,亦步亦趨的走下去,而且身後的人興許還會以為你是一條狗。


    江向晚開口有些哽咽,“家明,你不要這樣,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說話,讓我抱一抱。”他的目的隻有這麽簡單,僅僅是抱一抱,以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江向晚心尖一動,吸了吸鼻子,垂在身旁的雙手緊緊握拳,終究還是沒有,抬起來,輕輕的環住他。


    一切來的,雖是情理之中,卻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家明閉上眼睛,緩緩鬆開,沉聲道,“你走吧。”


    江向晚略微驚詫,但是她並沒有打算立刻離開,轉過身去,直視他,“家明,你和果果一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可是有些事真的不能勉強。”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你走啊。”程家明猛然升高聲音,嚇了江向晚一跳。


    隨即,又聽得他說,“江向晚,你有本事就給我幸福一輩子,有本事就給我快快樂樂一輩子,你有本事……”


    後麵的話,他說的特別低沉,以至於身旁的江向晚都沒有聽見。


    “你走。”又一遍。


    江向晚抿唇,不語,半晌以後,終究是慢步離開,淡出了程家明的視線。


    程家明自嘲的抹掉眼角的一絲濕潤,對著暗淡下去的電影院的其中一個方向,無助的喃喃自語,“為什麽?我隻是……隻是想要一直陪在你身邊啊……”


    江向晚走出電影院,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轉身望了望放映廳的方向,想到程家明,心裏依舊微微堵的慌。


    可是啊,情之一字,最是無奈了啊。


    搖搖頭,看著高高升起的明月,給果果打了一個電話,回去了大院。


    …………


    陌果掛斷電話以後,苦笑著搖搖頭,緣分啊,原來冥冥之中真的是天定。


    她以為,程家明癡情不悔的五年守護,足以慢慢的侵蝕小晚的心,而後堂而皇之的攻城略地,誰能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當初。


    不由得想到自己,即便是回到當初,依舊是那人對自己的嫌惡。


    她到底需要如何自處啊。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幹脆出門散散心。


    電梯降落到一樓,陌果走出來,恰巧旁邊電梯剛剛進去一群人。


    都是西裝革履,陌果沒有多想,徑直路過,然後走出。


    而被那群人簇擁在中間的,就是關皓軒。


    在幾個保鏢大遮擋下,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影,剛要衝出去,電梯門已經關閉。


    “停,停下。”他失態的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領,惡狠狠的吩咐。


    那人恰好是酒店老板,這次難得關皓軒有空赴約,本來是想談一下投資的事情,卻不料,眼前這位風光霽月俊美如斯的人突然發了脾氣。


    “快停下。”他著急忙慌的看著旁邊的秘書。


    小秘書一怔,隻好把按下二樓的鍵,等到電梯在二樓開門以後,關皓軒急不可耐的衝出去,跑到旁邊,電梯久久不曾降落,他左右掃視,猛的衝向樓梯。


    “關總這是怎麽了?”剛剛被扯住衣領的老板還是心有餘悸,說話的時候聲線都細了三分。


    關皓軒的秘書也是一臉驚恐,何時見過自家老板這樣的失態。


    可是眼下,他隻能安撫酒店老板,“秦老板,關總應該是有急事,抱歉,不知可否方便,我們先來談一下合作的注意事項。”


    酒店老板自然是樂意的,早知道,可以放的上關氏總裁秘書的人,一定也非等閑之輩。


    關皓軒一路飛奔出去,站在酒店門口,前後左右四下打量,卻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不!絕對不可能!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看錯她!


    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敢回來。


    又要回來勾搭誰?故技重施,繼續下藥嗎?


    突然,關皓軒心裏一股股難以壓製的怒氣,好像是六月的夏草一般,瘋狂滋長。


    手機忽然響起來。


    是蘇慕陽。


    “幹嘛?”關皓軒的語氣特別差。


    蘇慕陽一怔,調侃道,“你不會又被哪個女人下藥了吧?”


    不提還好,一提,關皓軒又是無法抑製的想到五年前的那一次。


    另一隻手攥的咯咯作響,咬牙切齒說道,“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話外之意,蘇慕陽特別懂,如果事情不重要,恐怕關皓軒會拆了他的實驗室。


    可是,他敢保證,這件事,絕對重要。


    咳嗽一聲,正色道,“我找到當年的那對夫婦了。”


    砰的一聲,好像六月的悶雷,在關皓軒頭頂上炸開。


    他握住手機的手微微顫抖,連聲道,“我這就過來,你等我。”


    一路上,他惡狠狠的目光仿佛是與獵人拚死一搏的孤狼,深邃憤怒,毫不壓抑的恨意,皆是滾滾,席卷而來。


    二十多年前,他一直在找,直到五年前有了些眉目,可是最後因為種種原因,和那對混蛋失之交臂。


    這一次,他一定要讓他們夫妻倆,為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血債血償。


    他拚了命,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蘇慕陽,蘇慕陽。”剛剛踏進蘇慕陽的小別墅,關皓軒便急不可耐的大吼。


    蘇慕陽一身白色大褂,手裏舉著試管從實驗室跑出來。


    “那根頭發的dna,比對成功了,可是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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