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長,不會青睞於某一人,生活,更加不是一帆風順。


    時光太瘦,指間太寬。


    所謂的成長,是苦苦追求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最終,卻隻要一片綠洲足矣。


    這就是懂事,也是生活辛苦雕刻出的藝術品。


    “小晚,你又走神了。”陌果不由分說,給江向晚遞過去一罐啤酒,“幹杯。”


    江向晚和顏一一相視一笑,碰過去。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們說。”江向晚放下啤酒,放下筷子,雙手托著下巴,嚴肅起來,“我可能要去江城學習,大概三個月左右。”


    “那麽久!”陌果一驚一乍,差點碰掉啤酒罐,“天呀,我要一百天見不到你。”


    這樣一說,江向晚突然也感覺一百天有好久好久,忽的就對濃香四溢的火鍋沒了興趣,怏怏的看著依舊翻滾的鍋底。


    筷子無聊的在裏麵遊蕩。


    顏一一咳嗽一聲,“這是好事呀,一般來說,出去學習一次,回來一定會突飛猛進的上前,恭喜中校太太哦!”


    旋即,側頭睇著陌果,“記得還沒有跟你說過,小晚第一次接到麵試電話時大大出糗了。”


    陌果一聽,突然來了興致,兩眼放光的催促顏一一快快說。


    “我們學校畢業需要實習證明,小晚投了簡曆之後,就在等待麵試通知。”


    “接到電話的那天早晨,她在我的出租屋裏,正睡的和豬一樣,人家特別禮貌的問:你好,請問方便麵試嗎?”


    江向晚哎呀一聲,捂住通紅的小臉,“別說了,別說了,太丟人了。”


    顏一一嘿嘿一笑,繼續說道,“結果,這丫的回了人家一句:我還西紅柿呢?”


    陌果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江向晚哀嚎一聲,她隻不過多加了一個標點符號,聽成了,你好,方便麵,是嗎?


    三人說說笑笑,沒有發現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離開。


    最後被服務生禮貌勸退的時候,三人才意識到偌大的火鍋城隻剩下她們這一桌。


    “小妖精,你把小晚送回去吧,實在不行找替駕,我……我回去又要挨訓了。”陌果急匆匆的跳上車,一麵啟動,一麵從車窗對著兩人大喊。


    “陌阿姨又回來了?”顏一一還不知道陌果哥哥的事情,看到她好像家裏有母老虎一樣的跳腳模樣,好笑之餘,狐疑的問江向晚。


    江向晚微微一笑,“沒,果果哥哥在京城,管的她挺嚴。”


    顏一一微微點頭,然後拉著江向晚進了新車。


    車,是兩人那天早晨談話之後,程澤楷主動買的,興許是覺察到那日的態度不好,用來道歉的。


    買車之後,程澤楷又給顏一一家裏匯過去五萬塊錢。


    知道顏一一媽媽大病初愈,本來打算去看老人的,可是公司裏太忙,實在抽不出身。


    就程澤楷的性格來說,做出這些,應該是他最大的讓步。


    聽顏一一開開心心說完,江向晚也笑了笑。


    紅門離江向晚住的地方不遠,甚至不需要經過紅綠燈,幾分鍾便到了。


    江向晚沒讓顏一一回去,相距太遠暫且不說,重要的是顏一一喝酒了,她也不放心讓她獨自一人回去。


    十點左右,江向晚孤零零的躺在大床上,望著尚未關閉的水晶燈。


    漸漸的,剛要睡著,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江向晚猛的睜開眼睛,下意識舉起手機,懸空在臉上。


    看到來電顯示,一激動,手機突然脫手,砸到鼻梁上。


    她吃痛的哼一聲,也沒去管,天大地大,沒有接電話這事大。


    久久沒人接,顧北墨微微皺眉,正要掛斷後再打一個,小丫頭糯糯的聲音便傳過來了。


    “顧北墨。”


    “怎麽還沒睡覺?”顧北墨坐在訓練場上,仰頭看著滿天繁星,語氣溫柔。


    江向晚側身躺著,四肢蜷縮著,盈盈笑起來,“睡了怎麽跟你打電話呀。”


    忽然想到正事,江向晚咬著下唇坦白,“顧北墨,跟你商量個事兒。”


    “嗯,你說。”


    “公司裏有一個去江城的外派名額,台長打算讓我去,時間大約三個月左右,我……要不要去呀?”她其實是讓顧北墨拿主意若是顧北墨不樂意,她指定不去。


    顧北墨暗暗想著孔詩頌的速度還挺迅速,他反問江向晚,“你是怎麽想的,想不想去?”


    她踟躕半晌,下定決心,“我聽你的。”


    顧北墨裝模作樣的沉吟一會兒,才發表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這也是一個進步的機會,恰巧我也要外出集訓一段時間,要不,就去試一試吧。”


    “名額可以給你,恰恰也說明了你的實力還是被認可的。”頓了頓,顧北墨柔情微笑,“老婆,加油!”


    此時此刻,若是有夜訓的兵看到他們副團的這個模樣,恐怕眼珠子都會掉下來。


    這是冷麵閻王,更是戰神,竟然會如此含情脈脈的調情……


    江向晚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是向往的,隻是想比之下,顧北墨更重要而已。


    “我還有一件事情……”江向晚的聲音越來越小,話尾直接自動噤聲。


    顧北墨直覺江向晚接下來的話是和某些事情有關,不由自主的多了些憂慮,“什麽事?你說。”


    她給自己打氣,她並不是懷疑顧北墨,而是為了揭穿肖朵怡的謊言。


    “也沒什麽事,我就想問一下,去大院那天中午,你到底去見了誰?可不可以告訴我呀。”說完,她屏氣凝神,緊張兮兮的等著顧北墨的回答。


    許久,沉默在兩人之間,順著電話線蔓延。


    好像有一隻手,緊緊扼住了江向晚的咽喉,讓她幾欲窒息。


    “沒什麽,不能說就算了,算了。”江向晚忍住鼻尖的酸澀,幹幹笑了幾聲,迫不及待就要掛斷電話,“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睡吧。”


    甚至忘記了說晚安。


    手指剛剛要接觸到屏幕上刺目紅色掛斷鍵時候,顧北墨忽然高聲喊了一句晚晚。


    她又沒出息的收回手,靜靜等著顧北墨說話。


    “晚晚,告訴我,出什麽事了!”顧北墨喑啞低沉聲音緩緩響起,那句晚晚中包含的滿腔柔情,江向晚怎麽聽不出來。


    顧北墨知道,如果不是小丫頭受刺激,她一定不會主動詢問,朦朧間,他心裏已然有了大約的答案。


    “今天,肖朵怡找我聊天。”她吸了吸鼻子,聲線不穩的開口。


    “她說,那天中午,你特意去給她送藥,我想知道,是真是假?”小心翼翼的問出來。


    如果顧北墨說假,那麽一定是肖朵怡故意騙她的。


    如果顧北墨說真,最起碼他沒有對她撒謊,若是可以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她,也可以接受。


    她隻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肖朵怡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根魚刺,狠狠的紮在她的喉嚨裏。


    隻有顧北墨,隻有顧北墨可以將她救贖。


    她誰都不相信,她隻信顧北墨。


    如果顧北墨提前知道她心裏所想,興許,在這片滿天繁星的夜空下,望著遠方最閃亮的那顆星,他就不會撒謊了。


    然而,如果隻是存在在如果中。


    顧北墨沒有先見之明,同時不可扭轉時空。


    無論是多少士兵心中的敬仰,他終究隻是一撇一捺構成的血肉之軀。


    所以,就是這一刻,他選擇了隱瞞,他說了,他說,“我沒有,沒有,去給她送藥。”


    江向晚劇烈跳動的心髒,終於恢複平穩頻率,她又哭又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故意騙我的,所以全部都是假的,她說的全部是假的。”


    以為太過於激動,說話甚至語無倫次起來。


    顧北墨靜默無言的聽著,忽而心中就冒出著酸痛的感覺。


    佯裝輕鬆的口氣,“傻丫頭,就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


    他慶幸兩人是在通話,慶幸看不到江向晚一雙水汪汪的清純澄澈大眼睛,慶幸,她那麽相信他。


    江向晚還在抽噎,“對啊,心裏好像堵了塊大石頭,現在好了。”


    “後天就是中秋,你和老……你們台長說一下,過了中秋節再走,中秋晚上我可以回去陪你一晚。”其實,想到三個月不見,顧北墨心裏也是不舍。


    他不確定小丫頭的心結是否真的解開了,總要親自看到,才會放心。


    聽到走之前還可以見顧北墨一麵,江向晚心裏是按捺不住的欣喜,“好,我一定爭取機會。”


    可是,緊接著又滿麵愁容,“可萬一台長不同意……”


    顧北墨想到她晴轉多雲的素淨小臉,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試一下,應該不會如此不近人情。”


    “嗯。”重重點頭,旋即打了個哈欠,“好晚了,晚安吧。”


    “乖,睡吧。”顧北墨輕聲而言,趁著江向晚未掛電話,補充一句,“老婆,我愛你,晚安。”


    江向晚半眯的杏眸突然睜大,看著“對方已掛斷”五個字,愣神。


    顧北墨剛剛說什麽?她沒有出現幻覺吧?


    他有說他愛她了哎,突然感覺好幸福,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很快,睡蟲就被滾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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