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上,顧北墨緊緊抱住懷裏的江向晚,臉頰貼上她的,一股涼意直蔓延到心裏,如同單薄之人在風雪之中迷了路。


    軍醫在一旁暫時簡單的給江向晚處理著小腿上的傷口,不經意抬眸間,就看到均是一臉蒼白且狼狽的兩人。


    顧北墨胸前沁出的血沾染到女孩的臉上,女孩腿下流出的血落在顧北墨身上,倒是真算得上血乳交融了。


    “顧中校,顧太太的傷口處理好,該給您處理了。”軍醫小心翼翼的詢問著似乎已經全身僵硬起來的顧北墨,漆黑的眼睛裏不複往日的淩厲敏銳,換成輕易讓人覺察到的不堪一擊的哀慟。


    顧北墨心裏隱隱約約有個猜測,瞳仁死死鎖在江向晚的腿彎,一股一股從身上留下來的鮮紅血液讓他心悸。


    他隻盼望,她隻是例假。


    他默然向上天祈禱,她僅僅是來了例假,而已。


    “顧中校。”軍醫試探著,又喊了一聲,也被顧北墨的這份感情所觸動,錚錚鐵骨下,怎會沒有柔情。


    顧北墨機械的搖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江向晚的身上,一雙鐵臂緊了又緊,幹澀脫水而蛻皮的嘴唇微微翕動,喉嚨中梗了根刺一般,痛的鑽心,“不用。”


    軍醫為難的歎了口氣,隻好退到一旁。


    兩個小時的飛行,已經耗盡了顧北墨所有的耐心。


    飛機降落在停機坪上,機艙門口已經等待著數名醫護人員,顧北墨抱著江向晚跳下飛機,親手把小丫頭放到病床上,自己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仔細一瞧,旁邊一個戴口罩的小護士眉頭一皺眼角竟然微微有些潤濕,隻是爭分奪秒之際,哪有人會關注到不起眼的旁人。


    幸好,顧北墨被聞訊趕來的關皓軒穩住,小護士才鬆了口氣,快跑兩步,跟上病床前進的速度。


    “關少,你看……”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醫生,指著旁邊的另一輛病床車,求助關皓軒。


    關皓軒睇著顧北墨一身被血浸透的衣服,甚至腳下的幾株青草都被沾染上新鮮的血液,顯得十分刺眼。


    他就不明白了,至於這樣?他不配合治療,手術室裏的江向晚就能好的更快?


    被愛情衝昏頭腦的男人,智商還不如一頭豬!


    沒等關皓軒勸服,忽然一聲悶響,顧北墨挺拔高大的身軀直直倒下。


    關皓軒意識過來的時候,顧北墨已經被抬上病床,隻在碧綠草坪上,留下紅豔豔的一個人形。


    關皓軒一邊朝手術室走,一邊給幾個發小報告情況。


    “關少,顧中校情況不太好。”關皓軒低罵一句,扔掉手機,跟著眼前的小護士去消毒間換上無菌服,進了手術室。


    所有的儀器還沒有打開,顧北墨掙紮著下手術台,他心悸的厲害,心底有一份不可言的恐懼,漫天漫地席卷而來。


    “顧中校。”外麵忽然跑進一個被無菌服裹得嚴嚴實實的護士,“您太太懷孕了,可是身體超負荷嚴重,母體情況糟糕,必須引產,請您簽字。”


    顧北墨呆愣住,久久不曾回神,腦海中上下翻湧著懷孕引產四個大字,胸腔裏的跳動越發不清晰。


    握緊的拳,關節處發白,安靜的手術室裏響起咯咯聲。


    “顧中校,請您簽字。”護士將手中的筆又遞進三分,催促道,“您太太目前情況危險,你不能繼續猶豫了。”


    顧北墨忽而鬆開手,接過眼前的碳素筆,就著小護士雙手捧著責任書的姿勢,緩緩簽上名字,原本該氣勢磅礴的三個字,卻像是小孩子寫出來的,筆觸無力,歪歪扭扭。


    小護士抱著責任書小跑出去,關皓軒一直默默的盯著她的背影,恍惚間越發感覺熟悉。


    “老顧,小嫂子醒來後需要你,你不能這樣作踐自己。”關皓軒冷靜自持,轉身對著準備好的醫生,“打麻藥,開始手術。”


    言下之意,甭管三七二十一,先弄倒下再說。


    卻不想再次看向頹唐的顧北墨,他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眼底清晰的泛起紅潮,微微紅了眼眶。


    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的離開手術室,眾人麵麵相覷,卻不敢發一言。


    關皓軒抿著唇,捏了捏鼻子,眼前出現一團霧氣,緊隨在顧北墨身後,嘴唇幾番翕動。


    顧北墨來到隔壁的手術室門口,背靠蒼白冰冷的牆壁,堅毅眉目微斂,不負往日的霸氣淩人。


    江向晚雖然傷的也不輕,可是大多都是皮外傷,很好處理,不足兩個月的寶寶引流之後,亮起的紅色的手術中暗淡下去。


    顧北墨疾步上前,等著要出來的醫生詢問情況,走在最前頭的醫生看到顧北墨,忽然身體一顫,好似恐懼。


    “醫生,怎麽樣了?”緊跟過來的關皓軒沒有看清楚她的小動作。


    “手術很成功,呆會直接送到病房就可以了。”


    關皓軒深深鬆了口氣。


    顧北墨目光凝在門口,看到被推出來的手術車,大步上前,伸手碰了碰江向晚瘦削的小臉。


    “老顧,你該去做手術了。”關皓軒沉聲勸道,揮揮手,侯在一旁的兩個小護士就要過來攙扶顧北墨。


    顧北墨抬起小臂製止,又摩挲幾下江向晚的唇瓣,緩步邁入手術室。


    梁文靜匆忙逃離時,卻被後麵的一個護士喊住,“梁醫生,院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關皓軒心頭一顫,猛的回頭,剛好看到梁文靜摘下口罩。


    “竟然是你!”關皓軒眼睛一眯,打量著梁文靜,探究意味十足。


    梁文靜笑了笑,“怎麽了?我是醫生,醫生做手術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不管你們如何看我,醫生的職業道德,我比你們清楚。”


    關皓軒眼睜睜看著梁文靜挺胸昂頭的離開,心想可能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她和衛茹簡淩風的恩怨,該是波及不到江向晚。


    很快江向晚被送進病房,顧北墨之前住的那間,關皓軒焦頭爛額之際,救星終於到了。


    給顏一一說了下江向晚的房間,拜托她暫時照顧一下江向晚,而對於顏一一身旁的陌果,吝嗇的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扔過去。


    等待在梁文靜辦公室裏麵的肖朵怡,早已經換下護士服,換上自己得體優雅的及膝旗袍,望著窗外人來人往,眉眼彎彎,忍不住的笑意。


    門被打開,梁文靜進來。


    “院長找你有事?”肖朵怡從陽台走出,坐在梁文靜的辦公椅上,雙手交叉在小腹前,看著梁文靜的眼神,帶著奴役和不屑。


    梁文靜心知肚明,卻不甚理會,隻是點點頭,解釋說,“今天早晨遞過去的辭職報告,院長找我了解一下情況,我就按你說的,壓力太大,想出去散散心。”


    肖朵怡滿意頷首,支撐著辦公桌,緩緩站起來,看著對麵本應該屬於唐糖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照片,眯著眼睛,看到在後麵相擁的兩人,冷笑一聲,徑直摔了相框。


    “那個東西,今天晚上再注射一次,剩下的,就扔了吧。”肖朵怡撥開自己一頭黃色大波浪,散落在背後,走到門口,又不放心的囑咐一句,“注射器一定要銷毀,你明白我什麽意思。”


    梁文靜蹲在地上,撿碎玻璃的手微微一頓,低頭應下來,“你放心,我明白。”


    “還有,想辦法給我搞一張b超圖,兩個月左右。”


    ……


    直到下午五點多鍾,顧北墨才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應關皓軒的吩咐,在江向晚旁邊加了一張病床。


    江向晚醒來時,微微動動自己的手,卻發現被禁錮住,緩緩轉身,對上一雙漆黑卻含情脈脈的眸,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十指緊扣,不分你我。


    感受到手中正常的溫度,顧北墨的心,才慢慢放下來。


    “我們回家了。”顧北墨微微一笑,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腕,她的一分一毫,顧北墨都愛不釋手。


    江向晚點點頭,剛要坐起來,被顧北墨略顯激動的製止,她狐疑的望著男人,“怎麽了?我傷的沒那麽重的!”


    顧北墨嘴唇翕動,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和小丫頭說孩子的事情,他不確定江向晚是否能夠承受的住,所以,提前囑咐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定要瞞住江向晚。


    醫生也明確交代,江向晚的身體情況,要臥床修養。


    “身上傷還沒好,別跟得了多動症似的!”顧北墨故意提高聲音,來掩蓋自己的底氣不足。


    江向晚嗔他一眼,身子微動,忽覺不對勁,便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


    顧北墨心裏一緊,“怎麽了?”


    江向晚搖搖頭,左右動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聲道,“例假好像要沒了,這次好快啊。”


    顧北墨眼眶微微發漲,因為兩張床中間沒有空隙,顧北墨長臂一撈,把江向晚攬過到自己懷裏。


    “小晚,你醒了!”一直在外間的顏一一和陌果聽到裏麵的動靜急匆匆跑進來,著眼就見到兩個人濃情蜜意抱在一起,顏一一小臉一紅,訕訕一笑,“你們先聊,你們先聊。”


    說著要拉果果出去,江向晚一赧,“一一,果果。”


    顧北墨放開小丫頭,坐起身,客氣的衝兩人點下頭,“麻煩你們幫晚晚買點粥上來,清淡一些。”


    顏一一和陌果大眼瞪小眼,十幾秒才反應過來,兩個丫頭並肩出門,陌果恨恨道,“顧大叔這是請我們幫忙還是命令我們做事?”


    顏一一故作成熟的拍了拍陌果的肩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其實你想想,這樣才更顯出來大叔對小晚多好,不是嗎?”


    病房裏,江向晚搖了搖顧北墨的胳膊,撒嬌,“語氣能不能好一點啊。”


    顧北墨大掌覆上她的額頭,大拇指緩緩摩挲著,他的溫柔,似乎都給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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