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墨隻能靜靜的聽著她語無倫次的呢喃,他從未感到過如此無力,兩人麵對麵的坐著,她說著他聽著,想著,心疼著。


    “大叔,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一直在喊救命,可是四周空無一人,如果沒有陸自橫,我……我……”江向晚咬著嘴唇,還是恐懼,後怕,自己開導不了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


    顧北墨心裏湧出愧疚,他做不到像其他的丈夫那樣,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保護著她,甚至可能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正在遙遠的地方盡力的救著別人的命。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從穿上那一身軍裝起,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做一個合格的丈夫,小到柴米油鹽,大到懷孕生子,他都沒有辦法,完完全全的參與進來。


    顧北墨探出胳膊,擦了擦她縱橫在小臉上的淚珠,動作輕柔的好像捧著一塊稀世珍寶。


    江向晚順勢撲到他的懷裏,“我害怕,我更怕你會不要我。”


    顧北墨抱緊她,撫摸著她高高腫起的右臉,輕輕的摩挲著,“記者的工作咱們不做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聲音裏是連江向晚都聽得出的顫抖。


    沒等江向晚回答他,顧北墨忽然低頭,吻住她的唇,繾綣而纏綿。


    江向晚感受到他的溫柔和憐惜,雖然腦海裏還是偶爾浮現過不堪回首的畫麵,可是心裏麵一陣一陣的悸動終是占據了上風。


    她亦回吻著他,雙臂不自覺的環上他的脖頸,死死的抱住,想要從他寬闊溫暖的懷抱裏尋求那一份,遲到的安全感。


    顧北墨趁著她意識模糊,把人抱上了床,兩人鑽進一個被窩,顧北墨一隻胳膊由她枕著,另一隻胳膊緊緊的摟住她的腰。


    “你不嫌棄我嗎?”江向晚扁扁嘴,對上顧北墨漆黑的眼眸,突兀的問出這麽一句話,說完心裏就跟打鼓一樣,久久不得安生。


    她所有的恐懼和噩夢,隻是為了顧北墨,她所有的在乎,也僅僅是因為顧北墨。


    顧北墨微微歎息,吻上她的發旋,“傻瓜,不會,永遠都不會。”他本來想說我心疼還來不及,怎麽會嫌棄?可是臉頰一熱,還是沒有說出口,他想他會用行動來告訴她。


    “咱們不做記者了好不好?”顧北墨心心念念著這個茬,經過今天,他肯定不可能再去雙手支持她,說什麽反應民生,揭露黑暗。


    說他自私也好,沒有思想覺悟也罷,總之,他怕了,即使他再如何錚錚鐵骨,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心尖上的人比他的命還要重要。


    江向晚沉默下來,不做記者嗎?這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因噎廢食嗎?她還是舍不得。


    支吾半晌,才鼓起勇氣小聲開口,“這次隻是一個意外,以後我不會自己一人出去,我真的非常喜歡這份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效果的緣故,江向晚感覺到顧北墨靜靜的注視著她的眼眸微微有些濕潤,她正要細看時,就聽到咯噔一聲,床頭燈被顧北墨關上了。


    顧北墨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反而是江向晚在等待他回答的過程中幽幽睡著了。


    他低頭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臉上的紅腫尤為突兀。


    這是怎麽樣的一個小丫頭,懵懵懂懂的撞進了他的生命中。


    以前,他覺得自己在軍營裏度過一生奉獻一生也好,聽從老太太的意見隨便找一個不愛的人娶妻生子也罷,總之,心死了,就不會再有期盼,不會再為誰悸動。


    直到遇到她,她從對她的興趣,到心疼,到喜歡,到愛上,雖然時間很短,可愛的已深。


    當真正完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莫名其妙變的霸道變的不像自己,會因為她的不在乎而生氣,會因為另一個男人的出現有了危機感,自動開啟了嫉妒這一功能,也會因為她的難過心疼。


    剛剛結婚的時候,顧北墨還在想著,她年紀小,如果不適應軍嫂的生活他就會放開她,給她自由。


    而現在,放手,恐怕斃了他也做不到,他能做的,隻是在一起的時候多愛她一些,多一些,再多一些。


    甚至不時想到一個可笑的念頭,他盡可以把她寵壞,讓其他的男人都受不了。


    想了想,輕輕的把胳膊抽出來,去冰箱裏找出冰袋,回到臥室裏,輕緩的放到她臉上腫起的地方。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江向晚微微掙紮了一下,才慢慢的才安靜下來。


    他翻身上床,又緊緊的把她按在懷裏。


    ……


    第二天一早,江向晚是被熱烈的太陽光曬醒的,好快啊,轉眼夏天就要到了。


    揉著眼睛光著腳丫走到客廳,顧北墨正在廚房裏忙活,她放輕了腳步走過去,趁著顧北墨不注意,一把抱住他精瘦的勁腰。


    其實她出臥室的時候,顧北墨就聽到了,故意裝作不知道,看看小丫頭想玩什麽把戲,沒想到突然得到了一個擁抱,顧北墨在江向晚看不見的地方,嘴角高揚。


    “快去洗漱,給你十分鍾的時間。”顧北墨咳嗽一聲,清了清喉嚨,像兩人第一次同床而臥的第二天早晨一樣,又命令她。


    江向晚不滿的撅著小嘴,小手劃到他的腰上,在軟肉上輕輕扭了一把,才赤著腳跑進洗手間。


    顧北墨回頭看了一眼,他要做的就是和往常一樣,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一味的心疼她,連看著她的目光都帶著憐憫,這樣才不利於讓她盡快忘記。


    把最後一份煎蛋放在餐桌上,顧北墨喊了一聲,“還有兩分鍾。”


    因為沒穿鞋,腳丫踩在地上的聲音非常清晰,不一會兒,顧北墨就聽到吧唧吧唧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沒超時吧。”江向晚坐在顧北墨對麵,歪著腦袋問。


    “嗯,沒有。”顧北墨沉聲說道。


    江向晚微微一笑,討好的看著顧北墨,“那有什麽獎勵沒?”


    顧北墨睇著她,突然邪邪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賞你親我一口怎麽樣?”


    “……”江向晚紅著臉瞅著他,“老流氓。”


    兩人不再多話,江向晚享受著顧北墨的早餐,吃的心口窩都甜甜的。


    吃過飯,江向晚猶豫著怎麽跟顧北墨提去上班的問題,昨晚他好像沒有答應。


    “喝杯水。”


    “吃點水果。”


    江向晚第二次獻殷勤的時候,顧北墨忍不住了,邪睥著滿臉都是戲的她,沉聲問道,“是不是想去上班?”


    江向晚像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然後安靜下來等著顧北墨的下文。


    顧北墨沉吟不語,想到小丫頭亮晶晶眼睛裏麵滿滿的期待,他還是心軟了。


    江向晚就是他的劫。


    “好。”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徹底妥協,就在江向晚手舞足蹈不知怎麽慶祝的時候,顧北墨略帶不快的聲音又傳來。


    “我有條件,第一,不許加班,第二,不許單獨行動,第三,不許到偏僻地區,後麵的等我慢慢補充,答應嗎?”天知道他多麽想她不答應。


    “好,成交。”江向晚沒有絲毫猶豫,這些條件都是為了她好,而且,等顧北墨一走,天高皇帝遠的,就算偶爾違犯了,顧北墨也不可能長翅膀飛回來。


    “口頭上答應不算數,重點是你得做到。”顧北墨一眼就看穿她那點小九九,威脅道,“犯一次,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江向晚翻了個白眼,伸出三隻手指,“我發誓總行了吧,聽顧中校的話,絕不會隨便違犯顧中校的一二三。”


    顧北墨見她終於恢複了活潑開朗,也放心下來,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率先起身,“走!”


    “去哪?”江向晚一臉迷茫,不是答應讓她去上班了嗎?


    “送你去公司。”顧北墨看她又犯傻,頗為無語的揉了揉她的長發,審視著她一身卡通睡衣,“還不快去換衣服。”


    “好好好。”江向晚一連應了三個好,屁顛屁顛跑到了臥室,顧北墨在玄關出等待著,不禁笑了笑,怎麽就和養了個女兒似的。


    江向晚下了車,要跟他再見的時候,發現顧北墨跟著她下車了。


    “大叔,你要幹嘛?”江向晚一臉驚訝的看著他,他不會要跟自己一起進公司吧。


    顧北墨眉頭微挑,“我進去看看。”


    “你進去?你進去幹嘛?我要工作,可沒人給你當導遊,再說你也進不去呀!”這人,想到一出是一出,眼看著要遲到了,江向晚隻好掰著手指頭列著一條條理由。


    “你忙你的就好。”顧北墨說完這話,徑直走到門口,不出江向晚所料,立馬有人攔住了他,江向晚忙走過去想要給他解圍。


    可是江向晚從側麵看到顧北墨嘴唇翕動,不知說了句什麽,那人竟然就放行了。


    顧北墨似乎知道江向晚驚訝的盯著他,轉身十分自豪的衝江向晚微微一笑,大搖大擺進去了。


    “小晚,你幹嘛呢?這都要遲到了,你怎麽在這裏愣神?”楊燕也是踩著點到的,待她上前一步,突然驚呼,“呀!你這臉是怎麽回事?被誰打了?”


    江向晚做了個噓的手勢,一邊拉著楊燕快步走,一邊說著,“進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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