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心裏失笑,這老婆子,多大年紀了還玩這種把戲,可老婆大人的命令,不得不聽啊!咳嗽兩聲,朝兩人招招手。


    “諾,我半夜睡不著起來給你們包的紅包。”老爺子故意把“我”一字咬的特別重,成功的換來老太太一個大大的白眼,江向晚心裏有點明白了,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感覺兩個老人挺可愛。


    老爺子把紅包遞給兩人,江向晚見顧北墨收了才接過,又聽老爺子繼續說道,“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好好過日子,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還等著抱重孫。”


    老太太斜睨了老爺子一眼,丹鳳眼微微上挑,說不出的韻態,江向晚保證老太太年輕時肯定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呸,你才是老不死的。”


    老爺子嗬嗬笑了笑,“還不改口。”


    江向晚不好意思的低頭喊了一聲,“爺爺,奶奶。”


    老太太豎著耳朵,聽到喊了自己以後,眼睛一亮,轉而又傲嬌的睇著江向晚,“這可是你自己樂意喊的哦。”


    江向晚微微一笑,像哄小孩似的,對老太太承認道,“是,奶奶,是我自己樂意喊的。”


    老太太沒再說話,稍稍轉過頭去,眉眼盈盈,忍不住的笑意。


    “北墨,你倆過來。”顧成功同樣拿出兩個紅包,放到茶幾上,他不是善於表達的人,往往是鐵骨錚錚柔情少見,醞釀半晌,才吐出幾個來之不易的字,“好好的。”


    顧北墨拿起兩個紅包,似乎掂量了一下,才抬起下巴,一副傲慢不羈的模樣,“謝謝顧司令。”


    顧成功早就習慣就兒子的稱呼,並無多大反應,卻是帶著些許的期待看著江向晚,江向晚茫茫然不知所措,在顧成功的目光下,輕聲叫人,“謝謝……爸。”


    顧成功微微舒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江向晚的錯覺,她感覺身旁顧北墨的身子也放鬆了下來。


    江向晚微微側身正對著溫晴,刻意忽略她不善的目光,嘴唇翕動,開口道,“謝謝媽。”


    溫晴依舊不為所動,就在江向晚略微有些尷尬的時候,老太太出聲了,“雖然老婆子我不太同意你們在一起,可你們證都扯了,要是再做些小動作可是會擔上破壞軍婚的罪名,我可是受不起。”


    溫晴陡然變了臉色,老太太這是殺雞儆猴呢,是不是隻剩下自己孤軍奮戰了?苦澀一笑,拎起皮包走出客廳。


    “老爺子,我們走了。”顧北墨旁若無人的把手裏三個紅包都塞給江向晚,絲毫不受老爺子譏誚目光的挑釁。


    江向晚被動的走到門口,連忙回頭給長輩打了招呼,“爺爺,奶奶,爸,我們先走了。”


    上了悍馬,江向晚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顧北墨挑眉,“累?”


    江向晚搖搖頭,“倒不是累?就是感覺氣氛有些壓抑,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得時刻繃緊神經。”說完才發現說多了,畢竟都是他的家人,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頭,“也還好了。”


    顧北墨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八年前一個相似的場景,那時他和眼前的小丫頭一般大,也是二十二歲,她好像也是,然後那天發生了什麽,他竟然都忘記了。


    原以為會念念不忘的竟都隨著流逝的時光忘記了。


    顧北墨失神的盯著自己,江向晚默默想著,他應該又是通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吧,她開始有些排斥,這種被當成別人的挫敗無力。


    “大叔。”纖纖細指在他麵前晃了晃。


    顧北墨好像在夢裏兀的被人叫醒,看了一眼眼前青春洋溢的小臉,緩緩闔上眼,揉了揉額頭,再睜開眼睛時,裏麵已經一片清明。


    “去姥姥家。”


    江向晚還未發覺,他說的是去姥姥家,而不是去你姥姥家。


    整整兩個小時的車程才到達裏房山很近的郊區,道路很是崎嶇顛簸,大多數的住宅都是平房,偶爾看到幾戶年代久遠的小洋樓算是鶴立雞群。


    江向晚卻是雀躍極了,指點著路旁不起眼的山丘土坡花花草草,不停的給顧北墨說道,其實好多野生植物在他執行任務的時候全部見過,但他還是勾起嘴角仔細的聽女孩一一介紹,不時的轉頭和女孩有個眼神上的交流。


    “大叔,你知道嗎?小學之前我一直在這裏跟著姥姥,回想起來,似乎記憶裏不舍的隻有那一段時光。”興許是觸景生情的緣故,江向晚雙手墊在下巴底下趴在窗戶上,若有所思的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風景。


    “姥姥和舅舅舅媽他們,都是真心疼我。”江向晚吸吸鼻子,想把噴湧而來的酸澀壓下去。


    “怎麽還有放羊的?”顧北墨想要轉移一下小丫頭的注意力,正好前方的小山坡上突然出現了一群羊。


    江向晚定睛一看,笑著說,“那都是安大爺家的,安大爺老伴走的早,也沒給他留下一男半女,可能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太孤獨了吧,家裏養了好多好多的羊。”


    “你看最前麵的那一隻,那是頭羊,安大爺隻要管好頭羊就好了,後麵的小羊都會乖乖跟著頭羊。”在顧北墨刻意為之下,江向晚倒真是忘掉了傷春悲秋。


    “姥姥家都有什麽人?”


    江向晚眨眨眼,微微一怔忪,高興的回答,“還有舅舅舅媽,舅舅家一個表哥一個表姐,表哥家小孩一歲多了,上次來的時候讓他喊姑姑,小家夥一直布布布布叫個不停。”


    仿佛又看到孩子可愛憨厚的小模樣,江向晚咯咯笑了幾聲。


    顧北墨眼睛餘光一直盯著她,見她開心了,嘴角揚起一個可觀的弧度,“你很喜歡孩子?”


    江向晚毫不猶豫的連連點頭,“當然了,小孩子香香軟軟的,天真無邪活潑可愛,光看到他們就覺得心都要化了。”


    顧北墨莫名想到一個一家三口的場景,稍稍偏過臉看著江向晚,她自己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大孩子,真是想象不到她要怎麽應付一個小孩子。


    “大叔大叔,快到了,拐過這個彎,巷子最裏麵就是了。”江向晚指著前方,激動的就要站起來,冷不防車子顛了一下,慣性的原因讓她猛的撞上了車頂。


    呀的一聲捂住了頭頂,顧北墨幾乎和她同時伸手,自然而然,大手覆在了小手上,“疼不疼?”


    不怪有人說矯情都是慣出來的,此時此刻,江向晚就特想對著顧北墨撒嬌,軟軟糯糯說一句,“有點疼,你給我吹吹。”


    現實卻是江向晚淡定的抽出自己的手,更淡定的說了一句,“不疼。”畢竟台北戲碼太不適合對女主沒有感情的三十歲的大齡老男人了。


    悍馬剛進巷口,就有幾個中年婦女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看起來十分拉風的大塊頭看,追隨的目光一直到悍馬穩穩當當停在巷尾。


    “你先進去。”顧北墨下車後轉了半圈,給江向晚打開車門,交代了一句,自己徑直走到後備箱,江向晚緊跟了上去。


    “呀,這都是你準備的?”後備箱慢慢塞著大大小小的禮盒,著實把江向晚驚到了。


    門口出來一個抱著孩子的女孩,顧北墨用手肘碰了碰小丫頭。


    “嫂子。”江向晚跑過去,朝小娃娃伸出手臂,“來,騰騰,姑姑抱。”小家夥挺給麵子,伸著短短的胳膊迎上江向晚,抱著小姑姑的臉就吧唧親了一口,塗了江向晚滿臉的口水。


    “小晚,那是?”表嫂劉心雨看著眼生的男人小聲問江向晚。


    江向晚喉嚨動了一下,“是……是……”


    顧北墨注意到她的吞吐,動作頓了一下,接著又若無其事的往外拿東西。


    江向晚小臉憋的通紅,她隻是怕事情發展太快,嚇到家裏人,可是這樣對顧北墨好像不公平。


    於是乎,一咬牙一跺腳,腆著小臉,聲音不高不低說了一句,“那是小騰騰的姑父。”


    劉心雨接著便跑進去,指定是給舅舅舅媽通風報信去了,江向晚抱著小騰騰走到顧北墨麵前,突然發現顧北墨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一手拎著三四個禮盒,對江向晚抬抬下巴,“走吧。”


    小騰騰瞪著烏黑的大眼睛,一直看著不熟悉的顧北墨,小眼珠隨著他高大的身影不停的轉悠,突然開口喊了一聲,“騰騰的姑父。”


    兩人還沒來得及尷尬,表哥向磊表姐向玉就迎出來了,“小晚,來之前怎麽不打個電話呢。”


    江向晚連忙介紹,“這是我表哥,這是表姐,哥,姐,這是我……”


    向玉不由分說的拉過江向晚,“知道了知道了。”轉頭吩咐顧北墨,“把東西放在院子裏就好。”


    向磊忙接過顧北墨手裏的東西,“我妹妹脾氣就這樣,你別見怪。”


    顧北墨點點頭,跟著向磊進屋,房間很小,但被收拾的幹淨利落,剛剛坐下,抬頭就見江向晚從裏屋扶出來一個老人。


    “你就是北墨吧。”


    這肯定是江向磊的姥姥,向船長的遺孀高氏了,顧北墨起身,喊道,“姥姥。”


    “哎。”重重的應下,顯而易見高氏很是高興,“快坐快坐。”


    “誰家的車停咱家大門口了。”向舅舅遛彎回來,還以為走錯巷子了,進門看到院子裏麵的禮盒,又扯著嗓門問,“呀,家裏來客人了?”


    “小晚?我就說今早出門怎麽聽見喜鵲叫了,感情是咱家小晚回來了,快讓舅舅看看,哎,是不是減肥了,這小臉瘦的。”


    “這是?哦,這是小晚男朋友吧,小夥子挺精神。”向舅舅自來熟,勾肩搭背的坐到了顧北墨旁邊,開啟嘮叨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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