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馨睡夢裏呢喃著:


    “寶貝,媽媽在……”


    夜奕臣聽到“媽媽”這兩個字,手上的動作停下了。


    酒後吐真言麽?


    所以說,她是真的想念兒子,而不是為了什麽別的目的?


    夜奕臣打量夏以馨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翻身躺在夏以馨旁邊,頭枕著手臂側躺下,看著夏以馨的側臉。


    他不是什麽流氓小混混,怎麽能混蛋到對熟睡的人下手。


    想起以前自己對夏以馨的惡意揣測,還有一次次的警告她不要想著用夜靳霆母親的身份換取什麽利益,她眼神裏的那種委屈與倔強。


    如果她真的隻是擔心兒子,沒有任何企圖,那他的警告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人格上的侮辱。


    這麽久的自以為是,夜奕臣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錯怪了她,低估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的力量。


    輾轉許久,夜奕臣聽著夏以馨均勻的呼吸,竟然覺得難得的放鬆。


    躺在夏以馨身邊的這個晚上,夜奕臣腦海裏過著一部不完整的電影。


    從契約,到沉淪的一夜;從坐在台下看她試鏡,到在劇場外悄悄看她拍戲;從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把她丟到郊外,到不知道為什麽在酒店發瘋似的找她……


    夜奕臣一一細數起遇見她後的點點滴滴,似乎是太不平常了。


    窗紗微微亮。


    夜奕臣下床踱步到落地窗前。窗外的高樓大廈,霓虹一盞一盞熄滅,路燈的橘紅燈光在晨光微熙裏越來越微弱,最後消失。


    外麵是秋風瑟瑟的寒意,夜奕臣竟覺得自己被一股溫暖的力量從身後包圍。


    他回頭看了眼熟睡的女孩,嬌小的身軀,卻給人一種讓人時而心亂、時而心安的魔力。


    認識她之前,夜奕臣的心不曾慌亂過,也不曾安穩過。


    家庭的環境、所受的教育、接觸的圈子、處理的事務,每一處都需要他保持一種穩定,從容而謹慎。


    他的心不能慌亂,因為景都最大的公司在他手裏,任何一個錯誤的決定都可能葬送爺爺和父親一生的心血;


    他的心不能安穩,因為他的公司是景都最大的肥肉,隨便一個疏忽都可能引來被瓜分的災禍。


    作為商人,景都商圈裏的最強王者,他始終戴著冰冷的麵具才能站穩;作為夜家人,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家族裏的紛爭讓他也不敢輕易表露感情。


    直到遇到了她,他肆意地在她麵前喜怒無常,對她生氣,對她笑,對著她吃醋、嫉妒。


    難道,愛上她了?


    夜奕臣將思緒放飛到窗外。


    不,他不能愛上她。


    他是商界的王,他需要的最純粹的生活,就是沒有生活。


    夜家,也不會允許他愛她。


    夜奕臣清理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放空了站在窗前,站了很久。


    “你呀你


    是自在如風的少年


    飛在天地間


    比夢還遙遠


    你呀你


    飛過了流轉的時間


    歸來的時候


    是否還有青春的容顏……”


    床上的手機響了,是一首柔和而婉轉的歌。


    夏以馨睡夢裏掙紮著摸索到自己的手機,頭疼得不想說話,慢吞吞接起來:“喂,你好。”


    “好什麽呀好!”電話那頭是蘇洛急急躁躁的聲音。


    夏以馨被嚇得一個激靈清醒了。她看到了窗邊的背影。


    夜奕臣?


    “我一晚上都沒睡好,你夜不歸宿也該說一聲。小奶包鬧著要找你,不肯睡覺、不肯吃早飯。”


    夏以馨慌忙用被子蒙住頭聽電話,堇熙?夜奕臣不能聽見。


    “小洛,我昨天被灌醉了,斷片了。現在還在酒店,你跟他說我晚上回去哄他。好了好了,不說了。”


    夏以馨迅速掛掉電話,以免夜奕臣發現什麽。


    誒?怎麽回事?衣服呢……


    “啊!夜奕臣你無恥!大混蛋!禽獸!”


    “……”


    “叮”


    夜奕臣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韓森:boss,夏以馨的衣服放在門外。”


    夜奕臣打開門,走廊裏沒有人影,精致的大紅色禮盒靜靜躺在門外。


    他拿起來進了屋。


    盒子裏是一條點綴精致卻低調素雅的白裙子。


    回頭看了眼夏以馨,正用被子緊緊裹著身體,隻露出一張臉來。杏眼憤怒地瞪圓,橫眉冷對著夜奕臣。


    夜奕臣:“……”


    夏以馨繼續瞪著,抗議著夜奕臣的非禮行為。


    夜奕臣:“別瞪了,我什麽都沒做。”


    夏以馨依舊不說話,露出一條白皙的胳膊,憤怒地一指地上……的胸罩。


    夜奕臣:“……”


    夏以馨終於開口了:“你個流氓!給我撿起來!”


    確實,扔那麽遠,她夠不著。


    夜奕臣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非常淡定地說:“怕什麽,該看的都看了,又不是沒見過。”


    夏以馨繼續橫眉冷對,怒目圓瞪,無聲地抗議著趁人之危這種禽獸的行為。


    好吧好吧,夜奕臣麵無表情地走過去,用兩個手指捏起來遞到床邊。確實是他親手解開丟掉的,這點他沒得反駁。


    夏以馨沒好氣地一把扯過自己的內衣,鑽進被子迅速穿好,又探出頭來尋找自己昨晚穿的襯衣。剛伸出頭,就頂到了夜奕臣雙手展開的一條白裙子。


    哇,好美……


    素雅的白色底白色刺繡,外麵一層白色罩紗,精準的裁剪,穿上一定很好看。


    “呃……咳咳。”


    夏以馨發現自己呆呆盯著那件衣服的同時,夜奕臣那張臉正在衣服的上方,盯著她。


    這是想用一件衣服收買她?哼!休想!


    “我的襯衣呢?”


    “你吐在上麵了。扔了。”


    “什麽?!我,我居然吐在了上麵?你!你居然還把它扔了!!我新買的襯衣,花了八百多呢!隻洗過一次,你就把它扔了?!夜奕臣你混蛋!”


    那件襯衣是春季新款,心儀了好久,太貴沒舍得買,夏季打折時才買到,那時就剩一件了,剛好是小號。這秋季天涼了些,才拿出來穿了沒幾天。


    總之來之不易,還沒來得及珍惜,就失去了,夏以馨心疼肉疼到臉變形。


    夜奕臣手裏還拎著那件漂亮的白裙子,抖了一下,問道:“這件,穿不穿。”


    夏以馨把臉一扭,哼了一聲:“趁我睡著了做些齷齪事,還扔了我新買的衣服,你休想用一條裙子就收買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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